西番毗邻大庭，连通西域各国。因几大世家长期互相牵制，内耗也极重。故而在国力强盛且占据中原地带的大庭旁边，只能做个友善的邻居。
新王登基，见大庭民商四起，也望于边境广开商路，使得西番境内的物产流通能得其势。这面上看利国利民的好事，实则也是新王的强权之计。
若真如此，对大庭来说也是好事一桩。倘若西番的商路通畅，借助国力，大庭境内四起的商势便可占据高地，丝绣布匹、窑瓷珠翠，万千物产可稳稳地换回真金白银。
未想西番政令尚未落定，大庭反添了边境之乱。
近来频繁有不明势力专挑边境驿站周围下手，放火抢掠，行动极快。边境的大庭士兵虽训练有素，但未得将令，不敢越界追捕。与西番交涉，对方又含糊其辞，一时间真凶难觅。
承明殿内。
萧玄端坐正中。
老臣范谋上前进谏道，“西番内乱已久，各大世家彼此牵制，断不会有谁主动挑起战争。，依臣所见，此番边境之乱不过新王上位，祸水东引之策。倘若大庭出兵，削弱世家兵力，必定正中下怀。如此，只需加强边境戒备，以不变应万变方为上策。”
一年轻臣子随之进谏道，“边境虽戒备森严，但终是毗邻燕荡山，易攻难守。对方放火抢掠，极难追捕。依臣之见，新王根基未稳，几大世家目前势均力敌，难以坚实合作，此时若不西进，往后只会更加困难。”
范谋转身道，“霍羽将军，老夫知你一腔热血，可西番身居要塞，若贸然出兵，其他邻国都会对此警觉，恐得不偿失啊！“
霍羽目不斜视，直对萧玄道，
“臣只知身为大庭之将，理应保我大庭子民安危。如今边境之患无休止，边境百姓惶惶不可终日。都城怎可隔岸观火？且若贻误了战机，只怕日后将悔之晚矣。”
范谋又道，“老臣以为此时并非战机，而应以保证商路政令通畅为首要，充实我大庭国库，方才是百姓和将士们之福。”
群臣你来我往，时至午时方才散朝。
萧玄在朝堂上并未表明态度，但依群臣看来，军费的出处才是真正的关隘所在。
城北，霍将军府邸。
霍羽侧身靠坐在长榻上，侍卫韩江正与霍羽禀报道，
“前些时日的传闻属下打听清楚了，繁楼确实是袁思远租出去的，据说还亲自与那女子签的纸契，应是旧相识。至于否真是外室，并没有查到踪迹。这女子便更有趣些，听闻自城南起家，经商颇有些天赋。不仅与袁府有关联，当时红豆会馆聚齐小铺开商会时，竟有七王近卫朗玉从中斡旋。”
霍羽摩挲着手边的剑柄，琢磨道，“袁府，七王府，一介商女。有意思。”
韩江继续说道，“如今虽不知袁家是否故意将客栈的事情闹大，但圣上已经留意此事，想必很快会有回应。”
霍羽起身在堂中踱了几步道，“先不管袁家是否要明哲保身，袁府与七王府，家底都算厚的。便就由他们开个头吧。”
萧澈得知袁思远出宫之后并未回到袁府，便一路直抵繁楼。
果不其然，赶到繁楼之时，见其正与秦白白对坐饮茶。
胡桃桃见到萧澈的轿顶迎身出来，萧澈却径直走到二人桌前坐了下来。
“王......七公子，今日怎也有空光顾？”秦白白起身行了个礼，困惑地望去萧澈一眼。只见七王爷今日面色不善。
袁思远也起身行礼道，“王七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萧澈只道，“恰好袁公子在，今日便来议一议这繁楼之事。”
袁思远道，“不知公子所言，繁楼何事？”
秦白白向旁边使了个眼色，胡桃桃立即会意，为几人斟上热茶。
萧澈缓缓进上一口茶道，“这繁楼，我要了。”
袁思远眉间一颤，“我竟不知，王七公子对经营食肆感兴趣？只是事有不巧，这间楼面，已另作它用，恐怕不能让与王爷。待择日为王爷选个更适合的铺面，如何？”
萧澈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盏，半晌道，“确实不巧。生辰将至，双亲允我一时心愿，便就看中了这里。袁公子若是觉得麻烦，便请家父与令堂再做商议，定不让袁公子亏本。”
袁思远眉目皱起，不知萧澈打的什么主意。一座露面而已，何必萧澈亲自跑一趟？
踌躇间，又几人踏入铺中，只听一人高声道，“敢问许老板何在？”
秦白白寻声望去，见几人身披甲胄，腰间佩剑。打头一人身材挺拔，衣甲已显旧，却仍是少年面庞，英姿俊朗。
袁思远望去一眼，面露一丝惊异，起身道，“霍将军。”
秦白白与胡桃桃对望一眼，朗玉不自觉握了握手中的剑柄。
霍羽拱手回礼，又望见坐在一旁的萧澈，正欲行礼，却听袁思远道，“这位是王七公子，不必多礼。”
霍羽坐下来，侍卫立在不远处，秦白白为三人斟上热茶后也退到一旁。
“上次与袁公子一别不过月余，没想到这客栈竟转眼变成了食肆。”霍羽道。
“生意而已，自然是什么赚钱做什么。”袁思远也进一口茶。
“哦？听闻袁公子可是赚足了三千多两？”
萧澈闻言，嘴角挂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袁思远轻咳两声道，“生意之事，也在日久天长，若是经营稳健，不由眼前一时所见定夺。”
霍羽听罢没有再接话，端起手边的茶盏一饮而尽。
又环顾楼内对萧澈道，“听闻王七公子颇为关注民商之势，不知这小小食肆可有何特别之处，值得公子屈尊往来？”
萧澈道，“自有特别之处。只是将军驰骋沙场，志不在此。也不必在此。”
霍羽正身端坐，回应道，“此言差矣，行军打仗，消息快慢至关重要。这里地处城东，却近城北，恰在我驿站通路之上。早前做客栈往来商队并不算多，又是袁府产业，我自是放心。只是如今做了食肆，昼夜不断，又要多安排一路人马巡视，麻烦得很。”
袁思远听到这里，问道，“霍将军此言何意？”
霍羽道，“我的意思是，国事为重。这繁楼，须得归将军府所辖，是为妥当。”
此言一出，袁思远与萧澈二人一时都没有回应。
一旁的胡桃桃却弱声问了句，“袁、袁公子，昭昭与你签的租契，可还作数吧？”
袁思远回过神，一展笑容。
“霍将军所言极是，自当是国事为重。只是眼下，这租契尚未到期，若只是征用便毁了租契，恐多有不妥。”
霍羽道，“倘若是租者心怀大义，自愿放弃，便无有不妥了罢。”
袁思远与萧澈齐齐望去，未等袁思远回应，霍羽又道，“老板现在何处？”
胡桃桃回应道，“尚在医官养伤。”
霍羽这便起身告辞，撂下一句“改日再来拜会”出门去了。
袁思远看着霍羽的背影，又看了看萧澈道，“王七公子爷看见了，繁楼所属，如今并不是袁某一人能决定的。”
萧澈道，“今日我来还有句话同袁公子讲。男子行事，所行皆应以己之力一肩承担，若牵旁人，实非君子所为。”
袁思远淡淡一笑，“不知公子所言的旁人是何人？”
萧澈道，“公子自是知道。”
袁思远又道，“王七公子这么说，想必定是言行一致，袁某定当效仿。”
萧澈眉头一紧，寒光望去，却见袁思远依旧面上挂笑，目光甚为笃定。
于是起身道，“告辞。”
胡桃桃紧跟着出去，向朗玉递上一个纸条道，“劳烦大人转交。”
朗玉接过纸条，随萧澈的车轿离开了繁楼。
秦白白二人对坐桌前，都开始盼着许昭昭早日归来。
萧澈回到王府时，已近傍晚。
一进门，远远便闻倒一股肉香飘来。萧澈一路直奔后院，果然见一众家仆围着一座新搭的火炉，周围摆满了碗碟和肉菜。
“你竟还有心思烧肉吃？”萧澈道。
“为何没有？”许昭昭不以为意，将插着肉的纸条送到嘴边，咬了一大口。众家仆闻声退了出去，朗玉和几个侍卫上前侍候。
萧澈忽然想起袁思远在繁楼中说过的话，于是道，“若是到袁府做个夫人，似......也不是什么坏事”。
许昭昭闻言，以为萧澈说的还是前些时日的外室流言，只用力咽下口中的肉道，“哪家的夫人，都不是那么好做的。想要度过此般无妄之灾，堵住悠悠众口，定是要另寻他路。只是王爷为何这个时辰才回？”
萧澈在许昭昭身边坐下来，也拎起烤架上的一枝粗柳条道，“进了趟宫，耽误了些时辰。你刚说再寻他路，可是已有对策？”
许昭昭身体侧向萧澈一边，目光炯炯的盯上萧澈的脸，炉火映衬之下，颇显几分妩媚。
萧澈缓缓向后移了移身体，只听许昭昭道，“王爷，能不能，借我三千两银？”
萧澈眉目拧紧，只听得炉架上滋滋作响。
许昭昭：借你的银子，平你皇家之事，也不用太过感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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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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