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哥好福气啊,这闺女真贴心,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旁边有一同做工的人调侃道。
顾父一张老脸有些泛红,拿起筷子看着眼前的饭菜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看着顾笑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神,顾父以为女儿这是馋嘴了,家中极少炒鸡蛋,便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块鸡蛋喂给顾笑,“吃吧。”
顾笑一愣,看着顾父黝黑的脸庞上俱是看透了她的神色,忙解释道:“爹,我不是......”
“没事,吃吧。”他最是疼爱小女儿了,他不至于怜惜这一口鸡蛋,又往她那儿送了送。
顾笑心里微动,在这样的年景下,顾父整日劳累才得一口吃的,还要养活全家,而她什么都没做,顾父却把东西送到她的口中。
虽然不过一小块鸡蛋,但也是一片慈父心肠。
她心里有些感动,顺势也就吃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还挺好吃的,比在家里的时候大嫂让她尝的那点更好吃了!
“真好吃!”
顾父笑了笑,拿起玉米窝头开始吃了起来。
“爹,你们砖窑有多少人呀,所有人都是家里人给送饭吗?”
顾父抬头看了一眼,顾笑眼中全是对未知的好奇,就像小时候第一次带她过来这边一样,眼中满是探索不解。
“有一百多号人,家里送饭的是少数,多数都是带了干粮就水,还有回家吃的,中午就半个时辰吃饭时间,不够折腾的。”他一边吃饭一边言简意赅。
“爹,转窑的活儿是不是很累啊,要是只吃干粮的话不会干不动吗?”
“累啊,哪能不累?不过这年头找个活计不容易,这也是家里离得太远了没办法,不然谁不想吃口热乎饭。要不怎么有的人在这个村子里找个交好的人家,一个月给个百十来文的,也能每日过去讨口水吃口热乎的。”
旁边有人听了,插嘴回道。
顾笑朝着顾父看过去,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那若是有人在门口卖饭,会有人买吗?”顾笑又问。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谁会来这里卖饭啊,荒山野岭的,这边还都是做的出力的活计,卖那些精巧的吃食也扛不住饿啊。”
顾笑了然,又回过头问道,“爹,你们一天能赚多少钱啊?”
“你问这做什么?这普通窑工干上一整日是八十个铜板,管事的要多一些,也就挣些辛苦钱。”
这里做青砖泥瓦的都有,附近村子都从这里买砖,据说还往京城那边送。
“爹,你说如果我们来这里卖饭,能不能成?”顾笑以前有段时间对做饭很感兴趣,专门去学过做些吃食,不过后来学会了就撂在一旁再也没用过这个技能。
家里有条件,她也愿意闲散度日,怎么开心怎么来,到了这里,家里这个情况,她不能做个只吃干饭的人,自然是要想办法赚钱的。
“……别想那么多了,你爹还能养得起你,以后给你找个好人家,不会少了你吃喝的。”
自家闺女就从来没有做过活计,哪里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觉得这是在异想天开,也没有精力去想这么多,随意打发道。
“爹,我是真的觉得这很可行,你看……”
“行了,我饭吃得也差不多了,你把饭盒拿回去让你嫂子洗干净,我回去了。”顾父不想多说,把饭盒一收塞给她,就打断了话题。
顾笑抱着饭盒无奈的看着远去的顾父,没办法只得起身离开,爹说不通,或许娘会支持她。
这么一想,她又加快了些回家的速度。
一进家门,就听到一阵锅碗瓢盆响动的声音,随之传来的还有肉的香味,许久没吃肉了,闻到这个味道给她馋的不行,顾笑脚步加快,朝着灶房走去。
出乎意料的,竟然是顾母在做饭,大嫂在烧火,顾笑惊奇道:“娘,今天什么日子啊?咱家买肉了?”
锅里炒着肉片发出诱人的香味,让顾生与顾箴言都趴在灶房门口贪婪的闻着香味,不怪他们如此,顾笑觉得她自己都忍不住。
“回来了?今日你的亲事也算是说定了,可不就是好日子,买了两斤上好的五花肉,把猪油炸出来,肉一炒,晚上等你爹回来了,再配着野菜炒一下,给你闷大米饭吃。”
因着不吃午饭,晚饭吃得就早,一般在申末就开始吃了。
不过顾笑关心的不是这个,顾母的话让她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我的亲事说定了?谁家?”
“还能是谁家,薛家呗。”
“……”顾笑不死心的问道,“不会是昨日的薛家吧?”
“就是他们家,那薛家小子是读书人,以后考得功名光宗耀祖,更别说他家里还有百十亩田地,你嫁过去那就是享福的。”
“娘,昨日我跟你说的你都忘了吗?那薛丁是什么恶人,给你女儿我的水里下药,你还让我嫁他?”
顾笑简直不敢相信,家里不是一向最宠她了,怎么明知是火坑还让她往里跳。
“怎么会,薛家都与我说清楚了,那薛小子是读书人,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的,许是那酒楼的茶水有问题。
薛家已经说了,会去找酒楼问清楚的,而且他们说了,你的聘礼愿出十两银子呢,可见他们的态度还是可以的,你安心待嫁就是,过两日他们就来正式提亲了。”
这边离京城近,聘礼也比别处高得多,但十两银子还是有些夸张了,通常娶亲,三到六两银子都是正常的,这十两可见诚意。
“……”顾笑不知道顾母被薛家灌了什么**药,看着忙碌的灶房,一时间也没了对肉的馋意。
“娘,顾笑嫁得好了以后我们家是不是能天天吃肉了?”顾生嗦了嗦手指,馋得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想什么好事呢,你妹子嫁得好那也只能她自己吃,总是贴补娘家算怎么回事?”顾母没好气道,说着又想到了好事脸上笑道:
“不过若是薛小子考上秀才举人了,那我们也能跟着沾光了。”
昨日还满是愤慨,今日就被薛家的花言巧语蒙骗,顾笑感觉到棘手,这薛家若只是借运还罢了,关键那薛丁可不是什么好人,刚开始还装一装,后来有了功名却是连装都不愿装了。
把她囚于内室,任由下人欺辱,连她自尽的权利都被剥夺,而他却一房接着一房的纳妾,让她生不如死。
若是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了对方是什么人,这个火坑她绝不会跳。
昨日顾父那般愤慨,等晚上顾父回来说不定会有转机,但是她也不能寄只希望于顾父身上,她要亲自让薛家打消这个念头。
既然是两日后来下聘,拿她就要让他们来不了!
想着那薛丁这么目的明确,顾笑心里隐约有些猜测,不过还要验证一下。
村尾,虫鸟惊飞。
山脚下一处安静的院子中正在发生一场激烈的争吵。
“绝对不可能,你做什么活计,嗯?哪里要你去做什么活计?你上面有爹,还有你大哥二哥,我们都能赚钱供你,怎么,谁在你面前说风凉话了?竟让你歇了读书的心思,我倒要看看是谁!”
男人浑厚的声音穿透院墙到山底下消失,院中林父一双眼睛凌厉的扫过卢氏与罗氏,这个家,只有她们两个外人,还都怀了孩子,莫不是为了孩子撺掇了老大。
卢氏一脸委屈却不敢出声,罗氏却不怕他,虽然冷着一张脸,但做了多年的父亲,自然知道他那都是唬人的,一个白眼翻过去直接转切就进了屋子。
“这扫把星可算是有点自知之明。”她低声嘀咕,心里的气总算是顺了,摸着肚子独自开心,耳朵却时刻落在外面听着动静。
“爹,此事是我一人之意,与其他人无关,也没有人说我什么,是我自己,我没有那份气运去考秀才当大官,这么多年了,我连考场都进不去,爹!我不想当个废物!”
林江风跪在院中,一袭青衣衬得他身板更显单薄,此事他语气坚定,像极了那犯倔的牛,任谁劝都不管用。
“好!你长大了,你心里顾着家里人,就我是恶人,你说不读书就不读书了,你这些年受的罪便都不算数了,难不成以后你还想跟你哥一样下地干活吗,你那拿笔的手怎么干得了那等粗活?”
林父声泪俱下,高大的汉子似乎一瞬间弯了腰,声音凄凉又饱含心疼,让院子中间的林江风也不禁垂下眼眸,他如何想要一切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但是他连坐到考场里都做不到,如何能再一意孤行?
“孩儿不孝。”他深深的躬下身,额头紧贴地面。
“你既要这么做,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看他仍不改此志,林父也恼了,放出狠话。
“我会去镇上或是县里找一份体面的活计养家糊口,爹,还请原谅孩儿。”看着林父的背影,林江风从地上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你若是走了,就不要回来!”
“爹!!”卢氏与林江水的声音同时响起。
“砰!”
木桩从脑袋旁擦过,林江风回过头,看着掉落在一侧的木桩。
林父方才也是一时气极才扔了这木桩,他也惊了一跳。若是以往,不说这么明显的契机这木桩子铁定会落在林江风的头上,便是他转身走路都有可能扭到腰,绊到腿。
而如今,这木桩子竟然一点都没有碰到他,堪堪落在他的身侧。
“……”林江风垂头深思。
林父惊了一瞬后,看到木桩没有伤得他,也是松了口气,后又冷着脸僵持着。
家里的东西为了防止伤到他都是特意弄得再结实不过了,刚刚一时气极,还好这东西没有落在他的头上,否则才是后悔莫及。
“即便是不读书,我也会做出一番成就来,绝不会让娘为我丢脸。”
士农工商,一直以来他坚持读书,无非是想要走入仕途。
但若是此路不通,也应当及时调头才是,他虽在此生活了十几年,但前世的见识也并非虚无,除却读书,他能做的事情也有很多。
他不信没有一条他能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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