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后洗漱完,便都上了床。
温照白将蜡烛吹灭,留下最外边的一盏,伴着莹莹点点的烛光,她忽然想到什么,偏头望向身旁的萧星牧。
“殿下,您睡了吗?”
身旁呼吸平缓轻微,仿佛和风吹动纤羽,显然已经睡了过去。
她便也没再出声,闭上了眼。
方才她只是忽然想到,她许久没见过林千俞了,打算明日去林府跟林千俞见一面。
而她如今到底住在帝卿府,是以准备跟萧星牧说一声。
不过萧星牧既然已经睡了,她便没有再开口。
一夜无梦。
第二日,温照白起床洗漱后,萧星牧仍未醒来。
她跟苏木说了声自己的去处,带着温芍朝府外走去。
昨日下过一场大雨,今晨天色清朗,秋日的天虽有些凉意,却不会过分寒凉,反而有几分恰到好处的清爽。
温照白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裳,衣裳上绣着墨绿色青竹,行走间衣袖被风带得翩翩,衬得她气质淡如修竹,清若冷玉。
从帝卿府出来,她便坐上马车朝林府而去。
自从那日青竹轩一别,她已经几日没有见过林千俞了,也不知她说要考科举是否真的在认真准备。
大夏科举三年举办一次,最近的考试时间便是明年秋天。
对于林千俞,温照白是有信心的。
她虽然有纨绔名头,但到底出身于书香门第,清贵世家,林千俞所受的耳濡目染一点也不比林千霜少,甚至因为从小聪颖伶俐,很受林太傅重视,一直对她要求十分严格。
而这也是导致后来林千俞叛逆的原因。
林千俞性子散漫,聪颖却不好学,儿时被林太傅管着不敢做什么,但随着年岁渐长,加之林太傅日渐忙碌不再有空闲管教她,她便如同脱缰的野马,彻底变成了一个纨绔。
但矛盾的是,因为林太傅多年教导,她又不像京城其他纨绔那般惹是生非为非作歹。
当然,如果林千俞是那惹是生非之人,温照白也不可能同她交好。
从小接受传统儒学教育的林千俞,对于科举应试考试,只要她想,挣个同进士出身自然完全没问题。
路过香糕坊时,温照白想起林千俞最爱这家的板栗糕,便让温芍去买了一盒。
等她拎着板栗糕来到林千俞房间的时候,就见到了披头散发从书海里钻出来的林千俞。
温照白:?!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精致到头发丝儿的花花女君林千俞吗?
那硕大的黑眼圈,那蓬乱的头发,一度让她差点没有认出来,若不是她一出声还是原来的声音,她恐怕都不敢相认。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娘说,若是我想科举考试之后同容儿在一起,我便要一甲及第。”
难怪了。
温照白明白过来,心中不禁有些感叹爱情力量的伟大,竟能真的让□□回头。
不过这也是好事,她笑道:“看来伯母对你期望很高。”
“别了,我巴不得我娘对我半点期待都没有。”林千俞摆摆手,视线落在了温照白手上的糕点盒上,邪魅一笑:“来就来,怎么还给姐妹带好吃的呀?”
温照白见她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右手,才想起手上拎着的糕点盒,干脆放到她……
她桌上已经没了位置,温照白只好将糕点盒放在书堆上:“路过香糕坊,给你带的。。”
“不愧是我的好姐妹,谢了!”说完她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糕点盒,拿出一块直接塞入口中。
“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真香!你可不知道,我这几日是如何过的,每日废寝忘食。”
“吃东西的时候你就别说了。”温照白没好气道,她就不信林太傅真的会不让她吃饭,这人就喜欢夸张罢了。
“切,不说便不说!我吃!”
温照白冷声轻呵,没跟她贫。
“诶,你听说了吗?白灵书院要放假了,你那个好庶妹要回来了。”林千俞咬着板栗糕,边说边道。
“她回来与我何干。”温照白语气平淡。
“对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你已经成亲了,再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了,恭喜啊。”林千俞拱手笑道。
温照白懒得理她。
她跟温瑶关系确实一般,虽年岁相仿,但从小便玩不到一块儿去。
甚至还有些相看两厌。
温瑶在家时,每每见到她都要刺上两句。
对于温照白而言,那些话不过就是小孩子耍威风,不痛不痒,她也懒得理会。
倒是林千俞,总是跟温瑶起冲突。
林千俞性子本就是一点就着的那种,温瑶又总爱充当那点火棍,两人见面就没有不吵起来的。
“不知道你那庶妹去读了几月圣贤书,回来会不会安生点,不要整日跟个阴阳人似的,就会阴阳怪气。”林千俞道。
温照白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还是担心你的圣贤书能不能记进去吧,别等到了明年上了考场,才发现自己一点没记住。”
“呸呸呸,你怎能如此咒我,明年上了考场,我定会下笔如有神,成功抱得美人归。”林千俞扬起下巴道。
温照白低首轻笑,也没有反驳她。
“对了,我这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林千俞忽然道。
“嗯?”温照白掀眸望她。
“再过几日不就是青竹轩一年一度的花魁日吗?容儿到时候定是会被拉上去接客,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他一下,不要让他接旁的女人。”
“你的人你自己管,我不去。”温照白立刻拒绝,“我已是有家室之人,不能做引人误会之事。”
“我也想去啊,可是我娘和长姐看我看得紧,根本出不去,求你了~”
“不去。”温照白也很坚定。
若是平日林千俞有事让她帮忙,她自然不会拒绝,但是花魁日可不是一般的事。
一旦她答应林千俞,那便是要替他买下青竹轩花魁的一夜,花魁日是京城有名的盛会,百姓们都看着呢,她一个有夫之妇,岂能帮她这种忙。
林千俞见她神情坚定,退而求其次道:“那行,那你到了那日,帮我逃出去总行了吧?”
温照白蹙额,侧眸望她:“怎么帮?”
“其实很简单,那日你找个借口,将长姐约出去,我便悄悄溜出去。”
“林太傅呢?你家仆人呢?她们都看着,你要如何逃?”
林千俞“啧”了声:“放心吧,我都打听好了,我娘那日当值,不能回来,家中仆人我让隼心替我引开便是。”
“敢情你早便想好了,就在这等着我是吧?”温照白觑她一眼。
“哪有,我这是思虑周全罢了。”
温照白见她笑得狡猾,顿了顿道:“我只负责将千霜姐约出去。”
“当然,其它我自有安排!”林千俞拍着胸脯道。
“行了,那你认真温书,我便先走了。”
“不留下吃顿饭再走?”
“不了。有事。”温照白背对着她,摆了摆手,便将手背在身后,迈步而去。
……
温照白说有事,却也不是假话。
昨日从铺子里带回府的笔筒还有大半没有完工。
她做雕刻习惯一次专心做一样,必须等到这件完成才会开始刻下一件。
再过三月便是温父寿辰,她雕个佛像给温父做生辰礼物。
佛像难刻,乌木硬度大,雕刻难度也不小,两者相加耗时只会更长,她必须要为佛像的雕刻预留足够的时间。
想到这,她又忆起自己准备给萧星牧刻个护身符,干脆到时候一起刻完拿去寺庙开光。
事情堆积,她从林府出来后,便上了马车,对温芍道:“回府。”
马车晃晃荡荡地驱至帝卿府,温照白掀开车帘,直接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门口的小厮见她回来,躬身行礼:“驸马。”
她应了声,便踏过门槛,进了府内。
离午膳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够她刻上好一会儿了。
她便也没有回主屋,直接去了自己院子,进了书房后便闭门不出了。
刚拿上刻刀,便听见门外传来婢女行礼的声音:“见过帝卿。”
萧星牧来了?
温照白一愣,便见书房的门被人从门外推开,她抬眸,一眼便望见了萧星牧。
今日在府中不必外出,他只穿了件青烟色长衫,墨黑的长发一半随意用一根玉簪簪在发顶,一半披在肩后,仍有不少发丝散落下来,垂落在脸侧。
他身姿修长,气质清润,青烟色长衫更衬得他公子如玉,如琢如磨。
温照白见他忽然来此,有些疑惑:“殿下可是有事?”
“嗯。”
“何事?”
“本宫觉得木雕有趣,听说驸马正在刻木雕,便想来看看。”萧星牧道。
闻言,温照白却是想到了之前她看着自己雕刻,结果她还没开始刻他便睡着了的事。
心中有些好笑,口中却道:“那殿下随意。”
萧星牧颔首,目光锁定书房一侧的一张小塌,走了过去。
接着,温照白便见他先是往小塌上一坐,而后身子微微倾斜,直接将小塌当成了床。
温照白:……
算了,她也不是第一日知道萧星牧爱躺着了,今日他都没有直接闭眼呢,已经比往常好多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手中木块上,细细雕琢。
萧星牧一开始还有心思看几眼,到后来困意上涌,眼皮沉得他根本撑不起来,便也懒得装了,理直气壮地在温照白书房睡了过去。
等温照白刻完一部分抬头,便见他真的睡了过去。
她唇角浅浅勾出一抹弧度,又从隔壁的房中拿来一块小毛毯,轻手轻脚地披在他身上。
目光停留一瞬,便转身坐到书案后,继续雕刻还未完成的木雕。
窗外秋风徐徐,丹桂的清香不知从何方飘到了庭院中,清润软甜。发黄的枯叶被秋风一吹,落满庭院,打扫的婢女无奈地拿起扫帚,将枯叶又归拢到一处……
而雕花窗内,宽阔的屋宇间,一人垂首神情专注地握着刻刀,锋利的刀刃划过软硬得宜的木料,刮下层层木片;
一人斜躺在方寸小塌上,长腿微屈,睡颜香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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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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