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前,林於屋内
林於坐在铜镜前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脸,好在这次他没有拿刀割。
“我说了我已辞官,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沈疏桐盯着铜镜里的林於看了许久:
“林公子,你很美,他也喜欢你的美,所以你才辞官的对吗?”
林於的身体瞬间僵硬,他抓起桌子上的匕首对准沈疏桐,眼里充满戒备,像是一只受到威胁的小刺猬。
沈疏桐无视林於手中的匕首,继续说道:
“他是当朝的漕运总督,你的上司,他在你做官期间一直强迫你,所以你才辞官,但却发现这样根本没有用,他竟然还借着回乡省亲的由头跟过来了。”
推理这些的过程很简单,昨天林於屋内的龙涎香她今日在李总督的身上闻到了。
还有今天李总督喝的茶是管家身上随身携带的,气味和昨天在林於桌子上的一模一样。
权贵对自己的吃穿用度向来很讲究,哪怕让人随身带着也不会随便用外面那些低级货,因为他们觉得这是他们身份的一种象征。
李总督或许是觉得他强/奸林於一事不会被发现,又或许是觉得没有人敢真的和他这个漕运总督对抗,这些细节都完全没有做处理,沈疏桐当场便发现了。
沈疏桐最初怀疑林於是遭受了职场霸凌,但细细想来又觉得没有必要。
李文星已经官至漕运总督了,要是只是单纯看不惯谁想要折磨一下,派手下去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大老远从京城跑到云京亲自动手。
今日沈疏桐带着三个孩子去见李文星的时候,他虽然一直没有什么表情,但当视线扫过那个好看的小乞丐时,沈疏桐明显看到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极具侵略性,那是猎人看猎物的眼神。
再加上林於昨天一直在拿到刮自己的脸,还总纠结自己美不美的问题,想来是在怪自己生成这副模样才会遭此横祸。
所有信息一串联,“职场性骚扰”这个答案便浮出了水面。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职场性骚扰这个问题始终存在,遭到骚扰的不仅有女性还有男性,而大多数受害者的共同心理都是:我为什么要穿成这样?我为什么要长这么好看?这件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们全家的脸还往哪放?
施暴者就是拿准了这种心理才愈加猖狂,可他们本就没有错啊!
长得漂亮不是错,穿自己喜欢的衣服不是错,被侵害了更不是他们的原因,没有脸面的应该是那些施暴者!
“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公子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我只是想告诉你,长得美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他,该受到惩罚该下牢狱的,是他。”
沈疏桐一步步走上前,轻轻拿过林於手中的刀,将准备好的伤药递给他。
林於浑身颤抖,眼里瞬间蓄满泪水:“我......没有错?”
在遭到侵害后,林於首先想到的就是向自己的父母求助。
他向父母诉说自己的不公遭遇,换来的确是父亲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孽子!要不是你自己不检点每天把自己收拾这么干净,总督大人能被你勾/引?”
林於觉得好似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竟比他被李文星侵害时还要冷,他从未想到,有一天竟然连把脸洗干净再去上工都成了错误。
“还有你个没用的婆娘,一个男人生这么好看干什么。他这副模样倒不如是个女孩,还能攀上个好人家。”
而他的母亲只是坐在一旁哭,让林於今后自己注意要检点,不管怎么样,千万不能得罪总督大人,丢了官。
到最后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错了,也开始憎恨自己这张脸,恨到想要把它剥下来。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没有错。
“李文星明天就要回京城了,如果我没猜错,他今天晚上还会再来找你。”
林於的表情霎时有些慌乱,他无助的看向四周,泪水喷涌而出。
“别怕,这次我会帮你,你不会受到伤害,”
林於愣住了:
“你帮我?李文星是漕运总督,他是正二品官员,你要如何帮我?”
沈疏桐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两套方案:
“如果你想要让他受到法律的惩罚,那么今晚我会带着御史大人抓他现行,把他关进牢狱;如果你依然不愿意这件事暴露,那晚上我会自己想办法来救你,只有我自己,我保证这件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沈疏桐并不想说李文星要买一个孩子回去做书童的事,她知道如果把这件事说出来,林於可能迫于良心和道德选择第一种方案,这样将李文星绳之以法的概率会更高。
但沈疏桐并不想给林於施加任何压力,她希望林於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顺从自己内心的,无论是哪一种选择沈疏桐都会尊重。
至于那个孩子,沈疏桐自然不会真的把他交给李文星,哪怕牙行不干了她也会把孩子保下来。
林於明显对已经对官府失望了:
“报官?他谢临舟是巡按御史,才七品小官,李文星是正二品,他怎么可能帮我,朝廷的这帮狗官都是穿一条裤子的,所谓国法,不过就是做给世人看罢了。”
沈疏桐笑着摇头:
“国法一直在,法律没有错,错的是滥用执法职权的人。这朝堂上是有很多李文星一样的畜生,但也会有很多如林公子这般为了百姓、为了正义赴汤蹈火的好官,我认为谢御史也是一个好官。”
林於低下头沉默良久,再抬头时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既如此,我便信沈娘子一次,我要报官。”
——————
“李文星,你身为当朝二品官员,竟然强/奸百姓。林举人在你手下为官时,你是不是也这样做,你是不是经常利用职务之便犯此罪孽!”
李文星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从容地就好像这是他自己家。
“谢御史慎言,本官不过是有些断袖的小癖好罢了,本官和林举人两情相悦,我朝好像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断袖之人亲热犯法吧?污蔑朝堂正二品官员,你可有证据?”
“我就是证据。”
林举人从床下拿出一打书信:
“御史大人,我并非断袖,也没有与李文星两情相悦,是他强迫我,他从我入朝为官开始就一直强迫我。我身上的痕迹还有我手中的书信手札就是证据!”
林於辞官后,他的父母很生气,经常写信来要他去给总督大人道歉,甚至要他顺从总督大人。
除此之外,每次受到李文星的迫害之后,林於都会在本子上详细记录下来对方的罪行。
谢临舟接过罪证看了一眼:“李文星,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些证据的存在显然超出了李文星的预料,他没想到林於竟然有脸留罪证,慌乱之下,他说出了几乎每个强/奸犯都说过的话:
“都是他先勾/引的我,我是看他长得好看一时没把持住才犯了错。”
这话瞬间激怒了林於,他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砸向李文星的脑袋:
“我没有错!
我没有勾/引你!
长成这样不是我的错!
我没有错!
是你错了!”
李文星已经四十多了,还是个文官,真要拼体力是比不过只有二十多的林於的。
“谢御史,你没看见林於打人吗?你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谢临舟将林於的匕首拿走,免得他打上头把人杀了。
“打人?谁打人了?我没看见啊,我就看见今儿这月亮,嘿,真是又大又圆。”
沈疏桐忍不住弯起嘴角,这御史大人有时候还是蛮可爱的。
他转过身,对赶来的宋七等人命令道:
“所有人,转身,赏月!”
“是!”
虽然李文星最终必须要交由法律来定罪审判,但在这之前,让林於打两下出出气也不是不行。
林於抡起拳头打了好多下,最后力竭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仿佛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谢临舟转过身,恢复了一开始的严肃模样:
“李文星,犯强/奸罪,行为恶劣,人证物证具在,按我大尧律法,当处以阉刑!”
宋七等人立刻上前要将人押下去,李文星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你敢!本官是正二品官员,是圣上亲自升的!你敢阉我!”
谢临舟唰地打开折扇,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本官这就修书一封给圣上讲明事情原委,究竟是你赢还是我大尧律法赢,李总督,咱们且等着瞧。”
“沈...沈娘子,谢御史,谢谢,林於叩谢两位大恩。”
林於哭得都岔气了,抽抽嗒嗒地向二人道谢。
谢临舟连忙将人扶起:“林举人不必如此,为官者当事事以百姓利益为先,都是我应该做的。”
“听说沈娘子接了宋府的漕运单子,在找会造船的工匠,昨日会突然来找我,想必就是为了此事吧。”
沈疏桐点头:“正是,疏桐恳请林公子帮忙。”
“沈娘子哪里的话,漕运一事利国利民,乃是林某心之所向。是我自己一直害怕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才一直闭不见人。应是林某感谢沈娘子,给了我一次为民做事的机会。”
林於答应天一亮就会去沈记牙行找她,沈疏桐二人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
宋七已经带着李文星先一步回了衙门,沈疏桐和谢临舟则是慢慢散步回去。
“临风,抱歉啊,今日瞒着你,但此事涉及林公子**,只能由他自己说出来,我不能向任何人泄露。”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你做的对,还是那句话。”
谢临舟停下来看着沈疏桐:
“如果你需要帮助,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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