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月扛着竹子提着蔑刀按原来的路回到家。
院门关上,她进屋后就没再出来了。
她去山上砍竹子回来,是为了动手做点兵器傍身。
身死穿越之前,她工作日常接触最多的就是三教九流牛鬼蛇神,所以对各种各类伤人的器械都多少了解些。
当然因为家贫和手艺问题,她是做不出什么精品玩意儿的。
她打算先做一个最简易版的弹弓,能把弹丸发射出她所需要的距离即可。
这时代的弹弓与现代的弹弓是两个东西。
要是有橡皮筋能用,沈令月也就砍根树枝做个现代的弹弓了,只因为没有橡皮筋,所以只能做这年代的弹弓。
这年代的弹弓则与弓箭一样,只不过弦中间设的是弹窝,射出去的不是箭,而是弹丸。
落到了这种境地里,再惨又还能惨到哪里去,沈令月想得开,这会儿已完全沉下了心,做什么都不慌不忙的。
她把竹子上所有的枝丫砍掉,削平竹节。
刮平了主体竹竿,再断出一截自己需要的长度,劈成大半寸宽的竹片,继续削刮打磨,把每一根竹片都处理得适中适宜。
沈令月不是很会干手艺活,但胜在耐心足。
弄得不好她便直接丢至一边,拿新竹片从头开始重新弄。
这样在探索和反复琢磨中慢慢找到了感觉,倒是也打磨出了自己看着还算满意的竹片。
把还算满意的第一根竹片放到旁边,沈令月继续做第二片。
她对做这东西没什么把握,自然需要多做,做得多了摸索出来的门道和技巧多了,也就能做得越好。
打磨出的第二片,果然看着比第一片更好一些。
沈令月心里生出些成就感来,拿着第二片上下看看,微微呼口气,放到一边打算再做第三片。
第三根毛竹片刚拿到手里,忽听到院外有人扬着声音喊:“大毛二毛!吃饭了!”
沈令月下意识抬目往外看了一眼,但没多在意。
听声音,喊人的人是柳嫂子,大毛二毛是柳嫂子的儿子,也就是她刚才在野竹林里看见的几个娃娃中的两个。
沈令月对柳嫂子喊大毛二毛吃饭这事不关心,但因为柳嫂子喊的事情,她突然后知后觉自己做东西太入神,竟忘了时间了。
因为听到吃饭,肚子此时也叫了起来。
听完肚子的叫声,沈令月放下手里的毛竹片,起身去灶房烧饭。
家里除了她从山上带下来的半袋粮米,没有其他吃的东西,自然仍是只能生火煮点粥来,不饿肚子就成。
坐在灶后烧火的时候,转头看向被赵家家丁砸塌的灶房一角,她在心里想——不知道今天赵家会不会有人找过来。
她之所以把沈俊山和吴玉兰送上山后当即就下山回来,就是怕赵家再来祸害这几间泥墙屋子,她要在这里守上一守。
院子外头,柳嫂子还在喊大毛二毛回家吃饭。
喊了半天没见着人,便到村里别处找去,碰上邻里刘宝霞问:“宝霞,你家喜丫头回来吃饭没有?”
刘宝霞回答道:“还没有,不知死哪去了,我正准备去找呢。”
村里这几个年龄差不太多的孩子,平日里常在一处,柳嫂子和刘宝霞这便一块儿找孩子去了,从村庄里找到村庄外。
最后在后头山上找到了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仍旧结伴在一块儿,一个也不少,齐刷刷跪在一棵老樟树前,对着樟树一个劲地磕头。
不知道这些孩子怎么如此古怪,柳嫂子和刘宝霞俱是一懵。
两人没有出声,走到近前才又发现,孩子们面前的樟树上立着一块破木板,木板上用碳灰画着个有头有手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人。
这人的手里好像还拿了把大刀。
而木板前插着三根已经烧完了的香。
孩子们看起来也已经磕了很多的头,额头上全是厚厚的泥土,尘泥又扑到了脸上,每个人的脸也都脏得像敷了一层灰。
看着眼前这一幕,柳嫂子和刘宝霞都愣了好一会。
然后柳嫂子先回过神来,出声问:“天晌了,你们不回家吃饭,在这里给树磕头是干什么呢?”
几个孩子听到声音才停下磕头的动作。
大毛看向柳嫂子,回答道:“娘,我们不是在给树磕头,我们是在给关二爷磕头,希望关二爷能显灵,赐一些神力给我们。”
柳嫂子和刘宝霞这才知道,破木板上的画的那玩意儿是关二爷。
柳嫂子打一下结道:“谁告诉你们拜关二爷,关二爷就能显灵,赐给你们神力啊?”
二毛语气认真道:“是月儿姑姑说的,她就是拜了山神,山神被她的诚心所打动,显了灵,赐给了她一身使不完的力气。”
柳嫂子和刘宝霞听得又怔了怔,看一眼彼此。
目光转回到孩子身上,刘宝霞疑惑出声:“山神显灵?”
她家喜丫头说:“对,是月儿姑姑亲口跟我们说的,她不是被妖怪给附身了,而是求了山神,山神显了灵。”
柳嫂子不解,“沈家一家不都跑了吗?你们在哪看到的月儿?”
大毛抬手一指,“就在那边的野竹林里,上午的时候她提着刀来砍竹子,跟我们说完这些话就走了。她说关二爷最是勇猛正直,让我们拜关二爷。我们没能找到关二爷的像,就自己画了一个。”
柳嫂子和刘宝霞又转头看彼此一眼。
两人没就这话说什么,再看向这些灰头土脸的孩子,柳嫂子道:“这拜了半天了,头都快磕出坑来了,也没见显灵,赶紧回家吃饭吧。”
大毛眼神坚定道:“不行,只要诚心足,关二爷一定能显灵的!月儿姑姑都能让山神显灵,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就不能让关二爷显灵?还是我们磕头磕少了,我们要继续磕,磕到关二爷显灵为止!”
嘿,这小子!
柳嫂子眼睛一瞪,转身去旁边的竹筐里抽一根粗树枝出来,叫大毛二毛:“赶紧给我起来,老老实实回家吃饭!”
大毛二毛都怕棍棒,只得不情不愿地起来了。
他俩不拜了,其他孩子当然也不拜了,都跟着他们起来,拿上装着柴火的背篓回村里。
走在回去的路上,大毛撅起的嘴能挂鱼钩,仍旧嘟哝着说:“凭什么月儿姑姑能让山神显灵,我们就不能让关二爷显灵?”
柳嫂子手里捏着棍子跟他讲:“那是你们月儿姑姑家犯了恶人遭了难,神仙也看不下去了。”
二毛转头就说:“咱家怎么不遭难?”
柳嫂子闻言眉毛一竖,一棍子打在二毛的屁股上,“再胡说!”
二毛委屈,摸一下屁股闭嘴不说了。
两个大人带着几个孩子回到村里,散开各自回家。
柳嫂子带着大毛二毛路过沈家的时候,看到沈家的灶房烟囱里有青烟冒出,出声嘀咕了句:“还真回来了……”
大毛接柳嫂子这句话:“月儿姑姑现在那么厉害,不怕赵恶霸了。”
柳嫂子收回目光看向大毛,“再是厉害她也只是个姑娘家,赵家那么大的势力,她如何应付得了?”
要她说,跑都跑了,又何苦还回来?
她把赵仪打成了那样,难道还想在乐溪县活下去?
现在即便她想服软给赵仪做妾,赵仪也不可能让她沈家好过了。
说着话到了家。
大毛二毛洗了一脸泥灰,到桌边坐下来吃饭。
柳嫂子捏着筷子往沈家的方向示意一下,跟她男人柳大木说:“沈家烟囱里冒烟呢。”
柳大木有些讶异,特意出去看了一眼。
看完回来坐回到桌边,看着柳嫂子问:“怎么个事?昨天不是立时收拾东西跑了吗?怎么现在家里还有人生火?”
柳嫂子还没出声。
大毛道:“今天我们在野竹林看到了月儿姑姑,她应该是回来了。”
柳大木也不解,“跑都跑了,这又回来做什么?”
大毛摇头,嘴上说:“她说她不是被妖怪给附身了,而是求了神仙,神仙显了灵,她才变得那么厉害的。有神仙庇佑,她应该是不怕赵恶霸了。”
柳大木看向柳嫂子。
柳嫂子道:“说来也是,妖怪附谁的身不好,附她的身,来过这糟心日子受这些罪?想来是神仙大发慈悲,救苦救难。”
柳大木捏起筷子扒饭:“真救苦救难,就该一道雷劈了赵恶霸。”
柳嫂子道:“兴许只是赵恶霸寿命簿上的寿限没到,等寿限到了,恶有恶报,老天爷真就一道雷给他劈死了呢。”
听到柳嫂子和柳大木的话,大毛又出声:“我要是月儿姑姑,神仙给我赐了这样的本事,我就直接替天行道劈死他!”
柳嫂子瞪他一眼,“人也是好随便劈死的?尤其赵恶霸这样有钱有势的人。天要收他那是天的事,再者说,普天之下除了天子皇上,谁又有资格替天行道?昨天赵恶霸被打成那个样子,还不知接下来怎么样呢。要是真把他劈死了,沈家全家人的命也不够赔的,咱们这些人的命才值几个钱?”
没等大毛二毛出声,柳大木又接话,“咱们就别操这么多心了,原也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事。若是得罪了赵仪,咱们也没好果子吃。”
……
***
柴火烧完最后一小节,锅底只剩下烈红火星。
沈令月扇着裂了缝毛了边的破扇子从灶后站起来,没有立即揭开锅盖,而是把米粥放在锅里又焖了一会。
趁着这功夫休息片刻。
吃完饭,她又琢磨着处理竹片去了。
整个下午沈令月都没有再出门,也没有人上门来找她。
她耐心很足地一口气削刮打磨出五个竹片来,然后在每根竹片两端挖出弦扣,再找来麻绳扣上两端弦扣,把竹片拉成扁圆形弯弓。
之后她用石子儿试了五个竹片的韧性,最后选了其中韧性最好的一根,拆下家里棉花弓上的弓弦,替换麻绳系在两端。
弓干和弓弦就这么定下了。
剩下的弹窝,沈令月又劈了竹丝,耐心试编了许多遍,最后也终于编出一个结实牢固又兜得住的弹窝,固定在了弓弦中间。
弹弓做成,虽看着简单粗糙,但沈令月很是满意。
她想试试弹弓的威力,便还是拿了一颗提前捡拾来的石子儿,去院里一角把弓拉满,对着正前方的院墙松开弓弦,然后只听嗖的一声,石子儿猛烈飞出,在院墙上打出一个洞。
可以,力道很足够。
沈令月收起弓,随手挂到窗户边的勾子上。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赵家那边仍然没有人过来。
沈令月舀水洗手洗脸,在心里想——既然他们不来,那她就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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