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他娘的，”房进利怒骂一声，“什么时候走的？”
“回官人，走了有……有小两刻钟了。”何大赶忙笑着答应。
“走哪去了？”
“这，这小的不知。”
“不知？”房进利打量他一眼，把笞杖在手心敲了敲，“你不也是卖桐油的么，你们是同业，摊子都摆在一起，会不认识？”
“哎哟哟，官人这可就冤枉小的了，小的今天头一回来这里摆，与那个女娘第一回见，不认识，真不认识。”何大笑着，抬袖擦了擦额角渗出的薄汗。
他的桐油都卖光了，还想着收了摊，去问问旧书铺的女店主能不能让他也把招牌挂到竹竿儿上去，怎料突然来了这尊大佛。
他看着碗口粗的笞杖有些害怕。
心说怎么房锦儿在的时候不来，偏生现在来了，昨个儿也不见带这么多人啊。
房进利脸色阴沉得紧，显然对何大这番回答不太满意。
“第一回来？”
“是是……”
“那你一来，她就跑了，嘶，难不成是你这人太晦气，挡了本爷的好事？”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何大吓了一激灵，连连摆手，“就，就是巧了而已。若是小的知道官人要来找，一定使出浑身解数把她留住，不让她走。”
“巧了？”房进利挑眉笑笑。
何大还以为说在了他心坎上，赶忙赔笑：“巧了，巧了。”
房进利满肚子火气已经忍到了极限，突然拔声道：“那本爷怎么就巧不了？来啊，这人包庇违律摊贩，给我打。”
“哎哟，官人饶命！”何大登时吓得魂都散了，七八个持杖的捕快围拢过来，惊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呼冤枉。
他边呼边拿眼睛四处求救，但他运气实在背极，先前买油买货的书生早就散得一个不剩，左右空空落落，连个过路的都没有。
气得他抱头暗骂这群酸驴，捡了便宜桐油，却一个个见死不救，怎么昨日房锦儿遭难，就有那么一大帮人替她出头？
“慢着。”就在笞杖快要落下之时，忽然有人拦住。
“房爷三思，抄摊儿容易，不过是不是太便宜他了？不如留着他，把他当个生蛋的鸡。”荣永新看着何大，凑到房进利身边耳语。
“什么意思？”房进利不解地皱了皱眉。
荣永新低声：“房爷忘了？税务归咱们街道司管。”
“你的意思是，让他……”
“让他交，”荣永新提点道，“只要他想支摊儿，就得房爷您点头。至于您堂妹么，咱们再去找就是，她要吃喝，总不会不露面做生意，没准儿明日就来了。”
“你小子，有点儿东西。”房进利竖起食指，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你，可知在此设摊要交坐税钱？”房进利过去踢了何大一脚。
何大一骨碌跪起来：“知道，知道。”
“那税凭有吗？”
何大有些疑惑：“官，官人不打小的了？”
房进利“嘶”一声：“你还想挨打？”
“不不。”何大头赶忙摇头。房进利不耐烦道：“那你废什么话，税凭拿出来。”
何大只好乖乖把税凭从袖里摸了出来，递给房进利。
不过按理说，只有在商市摆摊才要税凭，他还是头一回见在街上摆摊也要查验的，心中难免觉得奇怪。
但转念一想，这一行人气势汹汹，应该本就是来查房锦儿的，只不过倒霉让他给遇上了。
兴许只要给了税凭，就能放他走呢。
房进利接过税凭看都不看，直接递给荣永新。荣永新看了看：“你叫何大郎？”
何大点头称是。
荣永新便朝房进利道：“房爷，是他的没错。”
何大闻言谄笑：“官人你看，我虽头一回来，可原本就在坊里商市卖桐油，是懂得的，税凭都有，不敢违律。倒是官人要找的那个女娘，偷奸耍滑，肯定没有税凭，官人一定要把她抓起来，以示惩戒。”
“是么？”房进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笑道，“你税凭在哪？”
何大诧异抬手去指：“这不在那位爷手上……”
只见荣永新把纸笺淡淡然塞进袖里：“什么税凭？我没收到啊。”
他说罢正色转向房进利：“房爷，您可别被他诓了，依本朝大律，凡偷、逃商税者，杖三十，没收全部货物，罚税金五倍之数。我看这厮是偷逃坐税的惯犯了，还想蒙骗过关。”
-
“阿姐，给。”进逸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给房锦儿。
房锦儿揉着鼻子：“哪儿来的？”
“湘娘娘缝的，缝了三条，给咱们一人一条。她昨夜缝的时候被我瞧见了，她瞧我喜爱，就先给了我，你和锦云的今日也应当缝好了。”
薛湘当真一双巧手，房锦儿把帕子左右翻着看了看，是拿她带回去那篓碎布头拼的，针脚细腻得几乎看不出。
“昨夜？她没睡？”
“没睡，说是想她家阳哥儿了，我就陪了她一会。她说那篓碎布头除去三条帕子，还够做枕头跟荷包呢。”
阳哥儿就是吴家那个还没回城的小子。
房锦儿高兴道：“那赚了啊，等枕头被褥都做好了，咱们再搞钱买些木板，打两张床。”
草席太薄，睡觉硌得背疼。
进逸想起刚才算卦的事：“阿姐，你方才是怎么看出许郎君要算月考学绩的？”
“这还不简单？他没背书箱，也没拿油瓶，说明既不是刚下学，也不是专程来买油。他来时走的是坊东那条道，走路时面带愁容，我闻了闻，发现他周身一股檀香味。你想想，这说明什么？”
进逸努力思索：“坊东的道是出坊才走的，檀香……是寺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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