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霜降二十三

十月初一,寒衣节,又称“十月朝”、“秋祭”,是祭祀先祖的节日。在祭祀时,人们把冥衣焚化给祖先,叫作"送寒衣"。

秦桉在九月下旬已经做好了准备,给故去多年的亲人用五色纸剪成的寒衣,拿纸包好。因为阿黄突然离去,秦桉也给它用白纸剪了一些寒衣。

烧寒衣时,秦桉拿着一根长长的小木棍,拨开未烧尽的纸衣,待他们都烧成灰烬,才算是完成。

不知道冥界的冬天冷不冷,希望他们有了冬衣,都能温暖过冬。

秦桉回到家,总觉得家里空落落的。他将自己去年冬天的棉衣拿出来,上身穿了一会儿,又重新叠回衣柜里。天气仍然暖和,不适合穿棉衣,但按照习俗也是要试穿一下的,图个吉利。

还有什么习俗来着?要去整理火炉和烟囱,烟囱他不好弄,只掏了灶炉里的灰,想了想应该没有漏掉什么。他开始生火做午饭。

阿黄的死给他带来不小的打击,前段时间的轻松快乐好像黄粱一梦,他又回到了一个人孤独的时候。

他在夜里总睡不好,梦里太吵了。

梦里的他在学校闯了祸,哥哥在来学校的路上出了车祸,车辆碰撞的声音、警笛声、人群的尖叫声把他包围。

梦里的他在公司被股东指着鼻子骂,回到家父亲突发脑溢血,佣人们慌乱行走间打碎了玻璃杯,小侄子吓得哇哇大哭,救护车的鸣笛刺破黑夜。

梦里的他送走母亲,在医院太平间里,已经成年的侄子哭得很大声,他那次没有哭。

梦里的他在群狼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中,走向被包围的爹娘,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群狼撕扯他们的躯体。

秦桉知道自己在做梦,噩梦一遍遍在他眼前重演。但他仍一次又一次的走向下一个画面,一遍又一遍看着他们的离去,像是某种凌迟。

瞿易放心不下秦桉,来见秦桉的次数更多,秦桉虽然像往日一样说着话,眼里却没有了闪着光的喜悦,他像突然枯萎了一般,没了许多生气。

这天大伯母来给他送一些蔬菜,一眼看出了秦桉的憔悴,她以为秦桉是在祭祀时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她知道,秦桉只是看着冷,他很重情的。

这天他们聊到了秦桉的娘亲,那是个在任何人描述中都温柔贤惠的女子。

大伯母说:“我怀梅姐儿的时候,你娘嫁给你爹,当时她可漂亮了,十里八乡找不出那么漂亮的新娘子。后面接触下来,发现她更好了,会持家,说话温柔,待人也好,我从没见她跟人红过脸。

梅姐儿到日子的时候是个大夏天,家里没人,都忙着秋收,我去院子里收衣服,滑了一跤,起不来了,我当时都觉得自己和梅姐儿怕是活不了了。幸好你娘路过瞧见了,帮我叫你大伯回来,还喊了三爷过来,当天我就生了梅姐儿。我常说啊,我和梅姐儿的命都是你娘救的呢!

就是老天不开眼,好人不长命啊。你爹娘都是那么好的人,没有得到善终。但这都是命啊!桉哥儿,都是命,人要认命。”

大伯母没有读过书,说不出大道理,她会的,都是人们口口相传的道理。她说,人要认命,无论好坏,都是命。有的人命好,一生顺遂,有的人命苦,坎坎坷坷,有的人命短,英年早逝,都是他们自己的命,是上天早就注定的,是别人没有办法改变的,你有自己命,不要被他人困住。

秦桉听了。但噩梦不讲道理,依然夜夜来访。

瞿易最近忙起来了,前段时间预订的盖房所需要的木料、青砖和瓦片以及其他备料,已经陆陆续续送到宅基地那边。有了正事,他借此更常来找秦桉。

大伯母隐约知道两人的事,瞿易对秦桉的心思,她是一早就看出来的。但秦桉的态度呢?想到一个月前跟秦桉发现单新远真面目那天,秦桉承认过有心悦的人,想想,除了瞿易还能是谁?村里人还看到过他俩赶完集一起回村子。

晚上临睡前,大伯母跟老伴闲聊此事,秦桉最近憔悴得很,她不忍心说这些让他烦心。但瞿易那边她得去提个醒,既然两个人都有这个意思,还不赶紧过了明路,把亲事订下,像这样无媒无聘的往来,没有规矩,招人说闲话。

秦大伯说:“你可别忘了,桉哥儿还有个亲大伯呢,咱两家终归是隔了一层,也不是不让你操心桉哥儿,他是个懂事孩子,不会觉得咱多管闲事。那我那大表哥、二表弟他们几家不会四处说嘴?”

大伯母气得去拧他:“还念着你那个表哥和表弟呢,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就你那表哥一家子,以前都怎么欺负桉哥儿娘的?桉哥儿早产多病就是那家子惹的祸,三弟在时早跟他们断了交!现在他们有脸四处说是松小子大伯,那是他们不要脸!你看松小子他们认不认这门亲?”

“可毕竟亲缘关系还在,人家才是一个爹娘生的,分个亲疏远近。”大伯说。

“亲疏远近也不是这样分的,桉哥儿就是跟我最亲!”大伯母说,“桉哥儿好不容易有个亲近的人,我得跟瞿小子提个醒,先过了明路,等松小子回来给他们订个亲,再选个好日子成亲!这样我们桉哥儿以后也有人陪了!“

大伯:“你不是想给他们先把亲事订了?”

大伯母:“你就这样想我的?难怪提什么表哥!”

大伯讪讪,给她拉了拉被子:“睡觉睡觉,明天你还要去找瞿小子呢。”

瞿易被村子家婶子叫住时还有点疑惑:“婶子,有啥事吗?”

大伯母跟他先寒暄了两句,问了他盖房子的进度,瞿易都正常答了:“还在备料,还差一点,等起屋图样定了,就开始正式动工,开工那天请村长叔和婶子一起来吃饭。”

大伯母笑着应了,觉得瞿易真是个妥帖的小子,话音一转问:“那你跟桉哥儿的事定了吗?”

瞿易突然被桉哥儿亲近的长辈问起此事,脸“轰——”一下红了,又黑又红,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我,我跟桉哥儿?就,就这样?。”

大伯母不满:“这样是哪样?你跟桉哥儿不是我想的的那个意思?你不想跟他成亲?”

瞿易脸更红了:“不是这样的,是您想的那个意思,我对桉哥儿是真心的,我在等桉哥儿同意我。”

大伯母:“你问过他同意你不?”

瞿易:“上个月问了,他说他没有这个打算。”

“那你这个月不再问问?万一他现在有打算了呢,你是个汉子,要主动些。”大伯母说,“你俩要能成,先把风声放出去,要大家都知道你们要定亲了。不然你俩没名没分,走在一起招人闲话。”

瞿易两眼放光,开心道:“好,多谢婶子,等桉哥儿同意了,我上你家提亲去!”

大伯母连连摆手:“你个傻小子,桉哥儿亲大伯还在村里呢,虽说没了往来,但我们跟桉哥儿还隔着亲,没有你上我家提亲的道理。过两个月他大哥秦松要回来,你再去提亲。”

瞿易连连点头,十分感谢,还好大伯母告诉他,不然提亲闹了笑话就太不好了。

清晨,路边的野草上结了薄薄的霜,秦桉换上更厚实的秋装,喂鸡鸭、洒扫院子。近来没什么活计,他不用早出晚归,便在家砍竹子,做个篱笆,把后院小菜地的破篱笆替换一下,原先的篱笆也是他做的,手艺不好,被家养的鸡钻了好几个大洞。

再看看院子,村里都是用竹篱笆把自家院子和房屋围在一起的,他家也是,前院用篱笆围了一圈,后院因为靠山,才用土砖砌的墙。他想把院墙都换成砖砌的,更安全,**也更好。

瞿易过来是看见他在砍竹子,拿过他的柴刀说:“这活你让我来呀,我最会砍竹子了!”

砍完竹子还帮忙拖回院子里,知道秦桉要做篱笆,瞿易甚至想直接帮他做好。秦桉拒绝了,他感觉自己的手艺该是有进步的。

瞿易把竹子剔去枝丫,靠近尖端比较细的砍掉,把剩下的竹子劈成一指宽的细长条,还顺手把竹条里面扎手的竹节都去掉了。他做这个比秦桉熟练的多。

秦桉把两根做横杆的竹子放到地上,平行间隔一米摆好,中间放一根被瞿易砍下来的细竹子,再竖向每隔一米绑上一个两指粗的竹竿,这是篱笆的大体框架。拿起竹条,放在第一根横杆上面,穿过中间第二个竹子下面,到达第三根横杆上面,用力一拧,竹条绕过横杆,从第三根横杆下面穿出来,一上一下依次穿过另外两根横杆,再拧再穿,一根竹条用完了换另一根。

秦桉编的比较密实,动作从最开始的生疏慢慢加快,竹篱笆初见雏形,看着就结实。

瞿易把竹条都劈好,规整的堆到秦桉旁边。

秦桉跟他道谢:“瞿二哥,谢谢你帮我劈竹子,这活我一个人得干一天,还没有你做得好。”又问他:“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你等会真没事吗?我看你还背着背篓,是要上山还是割草?”

瞿易又开始有些紧张,心跳加快,跟表白那天一样。他把背篓拿到自己面前,深吸一口气,说:“桉哥儿,其实我有事想找你帮忙……”

秦桉停下手上的动作,有些好奇的看着他,这还是瞿易第一次说找他帮忙,他想也没想,点头说:“好啊,什么忙?”

瞿易跟秦桉真诚的目光对上,拿东西的手都颤了一下,他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是用葛布包着的一块平整的木板,秦桉走上前去,看见木板上画着一副房屋布局图。

秦桉惊讶的看向瞿易。

瞿易把画着新房图样的木板捧到秦桉面前,抿了下嘴唇,紧张的问:“桉哥儿,你读过书见识广,你能帮我看看这房子的图样还差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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