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看向顾文誉,顾文誉心情更复杂了,正宝开蒙晚,可记忆力也是很好的,虽然比上圆宝要差一点,但对比起他自己这个在学堂里,被众夫子赞誉的人来说也相差不离了,这让他备受打击了好一阵子,只能感叹人外有人,做人还是不能太自满。
他沉默地点了头,姚氏轻轻拍宁氏的手,“你儿子读书好着呢,别急着行冠礼,若他考不中就算了,真考中了,日后交际应酬什么的,也需要妻子帮忙着呢。就算不图他岳家日后能助力仕途,你给他办了冠礼后媒婆三两日的来,也是扰了他读书。”
“哪能呢,我们这小地儿能有媒婆来,村长都要放鞭炮了。”
“怎么就不能了,我们在这儿安顿才多久,县令大人派人来过后,隔壁几个村的村长都来拜访过了,你家圆宝学医的事情外头都传开了呢。你想想啊,夫君是个读书人,姑子是个女医,这样的人家你想不想嫁?”
想,当然想!
宁氏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家有多吃香了,谢过姚氏后就匆匆忙忙跑回自己家,跟方大富说正宝冠礼要延后,可不能误了儿子读书。
方大富听宁氏说正宝读书不错,能考上童生,这高兴还没一个时辰,圆宝说要拿他一亩地种药材,他就什么高兴劲儿都消了。
现在正宝读书要紧呢,虽然说顾文誉不是正式教学不要束脩,但他们也不能真什么都不给,过时过节还是要送点礼的,加上笔墨纸什么的都要花钱,圆宝现在要学医,花样儿是没时间画了,整天捣弄药材,家中没了进项,他必须把两亩地都种上粮食,这样才不会挨饿。
这孩子居然说要拿他一亩地种药材,这怎么能成?
“不行,两亩地都要种粮食的。”方大富给她解释,“我们家现在已经没有存银了,家里的粮食勉强够熬过冬天,就是边上的位置也得种些菜,腌好了留来冬天吃。等下年新菜种种一亩,另一亩地种粮食,到时靠着卖菜的钱换粮,这才能熬到秋收。你的那些药草我也不懂得伺候,万一没种成,一家子都得挨饿,家里都穷成这样了,可不能冒险。”
方大富都计划到下年去了,圆宝心里呐喊,就是家里实在穷得很,她才要种药材啊,药材种成了比菜和粮食都值钱得多。
可是她也知道跟方大富解释不通的,想了想只好换了个法子道,“那这样,我若是赚了钱,能不能把我赚的钱买地种药材?”
“你有那个时间画花样还不如好好念书,早些考了行医证,日后家里就不用愁了。”方大富剥了一只鸡蛋放圆宝碗里,“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爹的腿好了,肯定不让你们饿着。”
说完,他转头跟宁氏说,“我听说隔壁村又找人建房子了,你跟牛婶熟络些,明儿你去打听一下,若是真有这事,我就过去看看能不能选上。”
圆宝知道她爹这事铁了心,不论她说什么都没用了,咬了一口鸡蛋,“爹,明天能帮我个事不?”
“什么事?”
“帮我带些制好的药材到镇上的药铺卖了。”
“药材?”方大富楞了楞,忽然严厉道,“你师父才刚出门,你就要卖她的药材?”
那不是师父的,是她的药材!
圆宝深呼吸了一口气,耐心地解释道,“爹,师父说了,她教我采药制药的方法,只是为了传承医术,至于药材什么的都是我的,我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而且师父也说了,我们没有适合存放药材的地方,只要保留日常用的,其余的都应该卖去药铺,药铺不缺药材,郎中才能救治到更多的人。”
圆宝解释得很详细,方大富听得愣神,没理解多少,就听见后头那句,半晌道:“你师父让卖的?”
圆宝:“……对。”
“那成,我明儿个也是要到镇上卖菜的,也帮你把药材卖了。”方大富念念叨叨地说,“你师父传了你这么好的手艺,你赚了钱也得存着些,日后你师父回来了,你得给她养老。”
圆宝应下了,第二天让方大富找了牛叔家的大郎,又借了顾家的马车,从山中的屋子抬了两担药材去卖。
带去卖的药材一共只有三种,都是常用易采摘的草药,大郎找一些相熟的店铺掌柜打听过,才找了镇上名声比较好的正励堂。
药铺的陈郎中出来看货,拿到手中闻了闻又搓了搓,打量了方大富和大郎几眼,问,“这药材你那儿得的?”
方大富有些紧张,大郎替他答了,“家里的孩子在学医呢,她师父说她制得还成,我们见家里放着多了就带一些出来。”
本来见这两人满身补丁这才多口问了句,听说家里有孩子学医,郎中说话也和气了几分,呵呵笑道,“何止制得还成,这是制得极好的了,看来你家孩子是个好苗子,他师父这般说肯定是怕他自满。”
说完,郎中吩咐学徒出来称药,还说日后有制好的药材,都可以拿过来卖。
几个学徒拿着秤杆,勾上他们的箩筐就开始称药报了数,柜台那边的算盘啪啪作响,不一会儿,就有学徒捧了一个大布袋向他们招手,“一共是二两三百五十文,师父说你们应该用铜钱比较多,所以这里是一两银子和一千三百五十文铜钱,你们先进来数一数?”
县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到各个村里教村民简单的算术,可即便是大郎这样经常做小买卖的,也没信心能数好这一千多的铜钱,方大富就更不用说了,他打开袋子看了眼里面满满的成串的铜钱,整个人都呆住了。
还是大郎上前从学徒另一只手中接过一两银子,替还在愣神的方大富说:“不用数了,大家日后还要做买卖的,你们这么大一间铺子在,也不会骗我们这么一点小钱。”
陈郎中点了点头,拿了纸张在上头写了几个药名,交给大郎道,“最近这些药材比较缺,价钱会更好些,你们家若是有就送过来吧。”
大郎应下了,接过来好生收好才拉着方大富告辞离开。
马蹄声嘚嘚哒哒地响着,方大富抱着银子坐在车中,觉得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许久后回过神来,拿着手中那一两银子咬了咬,长长吐了一口气,“大郎啊,等会儿咱们别载人了。”
他抱着这么一大袋钱,可不能贪几个车钱露了财。
大郎爽朗地笑着,“大富哥,我们都快到村口了,一路上我看你抱着钱呆呆的,路上也不敢载人。”
“这么快就到了?”方大富伸头出去瞧了瞧周边的环境,失笑道,“我是吓着了,没想到这么些杂草树枝的能卖这么多钱。”
大郎也是羡慕,“大富哥你日后可要享福了,圆宝这是学了大本事呢,换了是我们,哪能分得出哪些是杂草哪些是药材啊。”
隔壁村的崔郎中也是经常去采药的,老早前就有村里人采了一些山上的野草问崔郎中收不收,崔郎中瞧着那药草杂草混在一起就直呼头痛,说不会收未制过的药材;村里人不服气,又跑到镇上的药铺,药铺这样要求更高的更是不用说了,直言他们是来捣乱的。
这事方大富也记得,他当时忙着地里的活没能跟着去,只知道大伙儿回来的表情都很沮丧。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进了村,回到家后,也不用正宝去接圆宝了,他把钱一股脑塞到宁氏手中,要亲自去接圆宝。
“如果两亩地都种药材的话,一年能有多少收成?这药材好打理不?什么时候下种比较好?我们家都是痩地能种不?”
一连串的问题从方大富口中说出,圆宝强忍着笑意,一个一个问题给方大富解答。
吃晚饭的时候,宁氏得知方大富不但没给大郎跑腿费,还没给家里买肉买粮食,顿时气得打了方大富手臂两下,拿了钱带着几只鸡蛋,急匆匆地跑去敲了牛叔的家门,拜托大郎明日帮忙换粮食和猪肉。
这回方大富也知道自己见识少了,不忙着自己拿主意,问圆宝有什么计划。
圆宝知道方大富的性格,家里是要种粮食才能让他心安的,而且她现在手上的种子都是比较寻常的药材,量也不是很大,所以她也说要一亩地就可以了,剩余那一亩地与其种粮食,还不如先种一批菜来。
“爹,我们家的菜卖了多少钱?”圆宝问。
说到这个方大富就兴奋,朝大家招了招手,压着声音道:“大郎直接把我带去镇上的大户人家那,十颗菜卖了十文钱。”
“哎呀,这么多,你们也是真敢,不是说不能敲人家的门做买卖吗,也不怕被抓去打板子。”
方大富解释道,“那是叫卖的吵着人了,我们的菜这么水灵,人家一看就要了,还说以后有种出来尽管送过去呢。”
这年头菜可不值钱,一大把菜能换个鸡蛋就很好了,现在居然能卖钱,可着实是让人欢喜。
“要不,菜种我们分少一些出去?”之前答应得有多爽快,夫妇二人现在就有多后悔。
圆宝看着两人发愁的表情,忽然灵机一动,“爹,剩下的那一亩地,我们用来种菜,种子我过两天给你。”
方大富想起圆宝种菜的能力是菩萨给的,跟妻子对视了一样,没再多问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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