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从前到后走上一圈,发现混混欲睡的不只是妖兽,老远就能看见安素的裙子在树枝上飘来飘去,安全在旁给扇着蒲扇,偶尔将那蒲扇抬高遮挡一下没眼力见的阳光。
安全身体斜靠在树上,不住的打着哈欠,他的动作逐渐迟缓,试图保持清醒,却架不住周公的呼唤。长亭手上运了力,无声无息的路过他们,落在木屋前,安殊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打坐,安小妹和安歌兄妹俩在饭桌上鼾声雷动。
长亭自从靠近镇界石两个眼皮总是亲亲我我,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地躺倒。
可长亭活这么大,从没白天打瞌睡的毛病,那不是她的毛病,那就是别人的毛病。
长亭一屁股坐在安殊旁边,手肘拄着椅子扶手,用指关节敲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响声。
她并不关心他们正在睡觉,但她关心为什么敲了半天桌子,他们还是睡得一塌糊涂,长亭推了推安殊,安殊直接倒在椅背上,跟块烂泥没区别。
长亭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她挥动妖力将这五六个人直接震醒。
长亭将长剑一分为五,横在每个人脖子上,清醒过来的众人被脖颈处冰凉的触感吓傻了。
“你们五个现在就是五具尸体,我们玩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我问你们答,我要是不满意,我给你们挖坑,亲自送尔等归西。”长亭看着一个个菜色的脸,满意的微笑着。
长亭:“请问?安素小姐,妖兽多少只?”
安素:“两千零二十三只。”
长亭:“请问,安殊,镇界石何人所破?你当时在干什么?又是何时发现有妖跑出去发狂咬人?跑了多少?外面笼子里都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在梦里被我抹了脖子?”
安殊一懵:“怎么她就一个问题,我那么多?”
长亭把剑向前送送:“你是睡傻了吗?听不懂游戏规则?”
安殊:“啊,我当时,我当时买了五百棵果树到了,我去约定的地方去验货。我们拉着车回来的时候,镇界石就碎了,看到些脚印,就赶紧去那方向去追,跑了一只当康,三只蛊雕,还有一只狰,找到它们时神志不清见人就咬,连我们都不认识了,还有,外面笼子是当时一起发疯的,我找不出它们发狂的原因,所以只能在食物里下药,让它们昏睡。镇界石我还没查到是谁打碎的,至于我怎么睡死的,我真不知道,帮主饶命,帮主饶命!”
长亭听完后心更窄了:“请问,安歌,镇界石何人所破?你当时在干什么?又是何时发现有妖跑出去发狂咬人?跑了多少?外面笼子里都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在梦里被我抹了脖子?”
长亭一口气将问题问完后,直接将剑插|在安歌两腿中间,安歌差点吓尿了裤子,一紧张变回了鸾鸟。
安歌:“不知,运树,回来,五只,安殊,不知……道。”
长亭眼睛转向安小妹的时候,安小妹头恨不得找个地缝插进去:“帮主,你别吓我,我交代,我跟我哥和安殊去拉树,回来镇界石就碎了,我们把五只发疯的抓回来,山上的兽都在互相撕咬,没办法就把它们药晕了,然后安殊把药给我让我以后在食物里面加点,我我我,今天早上熬粥的时候,我忘了洗手,可能弄粥里了,他们都吃了。”
长亭满脸黑线,摊在椅子上,忽然说道:“我听明白了,说了这半天,就俩字,不知,镇界石不知,发狂的原因不知,就连被药翻了也不知。”
安全:“老大,你还没问我呢!”
长亭转过头,看着安全一脸期待:“对,我差点把你忘了,乖,我一会单独给你挖个大坑,让你和兄弟们相互有个照应。”
安全突然冲上去,抱住长亭的大腿:“镇界石是两个孩子,打碎的,比我腿没高多少,他们手里拿的东西我认得,那是火云短戟,我当时就在镇界石后面研究果树栽种的位置,亲眼见镇界石炸开,我们追出去,本以为能抓到他们俩,谁想到一群蜜蜂把我们围住了,那蜜蜂针短毒性强,两个孩子前后夹攻,我被兄弟们护在中间,才捡条命。回来正赶上妖兽发狂外逃。那粥我就喝一口,看见那白花花的,我就想吐。”
长亭俯下身,两根细指抬起一脸可怜巴巴的安全:“迷得安素没事傻乐,中看也不知道中不中用。还好没扎脸上,乖乖,不怕啊!看在这俊俏的小脸上,帮主我饶你一命。”
长亭一直觉得安全有种不同旁人的气质,俊美不失阳刚,头发乌亮黑直,眉毛短密眉骨较常人突出几分,眼睛深邃有型,鼻梁高到长亭都嫉妒。但是以上所有都基于精神正常的情况下,若是现在,长亭的鸡皮疙瘩已经重连叠嶂。
长亭将安全的脸转过去,查看他脖子上蜜蜂蛰过的地方,表面伤口不大只有个小小的针眼,发青泛白,但皮肤之下却感觉有一个很大的脓包,长亭闭上眼,居然看到脓肿内一堆发光物。
她拿出一把小刀,割开伤口,一堆蠕动的白虫子在里面进进出出。
长亭清理好后,问安全,还有没有其他伤口,安全造个大红脸,支支吾吾磨蹭半天,把鞋袜脱了,别扭的把大脚丫子放在长亭手里,还他娘的蹭了蹭,长亭差点没把他脚剁了。
“安素,快把这货弄走。”长亭把刀递给安素,安素嘴上说嫌弃,却接过刀,把人扶走,去一边处理伤口。
长亭走到门口,今天安殊眼睛里有种她看不明白的怨念,怨念?她怎么会这么想,安殊跟她**年了,事无巨细,人虽木讷但心眼子贼多,啥都吃就是不吃亏。
长亭自顾自说道:“咱们现在捋捋啊!我让人给办了的同时,桃止山出事,那就说明,桃止山已经被人发现,而且有人还想利用妖兽制造恐慌,这个戎荼死的不冤,线索嘛,那就得去抓个人来问问?”
安小妹:“帮主?你让人给,睡啦!”
“睡什么睡,安歌,你少看点那不正经的话册子,小妹都让你给教坏了。我走了,安殊这事你给我去查,那两个小屁孩什么来路。还有,那什么药别再下错了。”长亭抬脚跨门槛,就被门口腻腻歪歪的两个人,差点扯了大胯。
“安素,你跟他跟我?”长亭摆出一道千古难题,让安素回答。
安素翻个白眼,拎着刀跟在长亭身后:“我当然选……大冒险啦。帮主我们去哪?这次是劫富?还是盗墓?”
“采花。”长亭似笑非笑的背着一只手,几步就不见了影儿。
帝喾二十年的时候,皇帝陛下看中了碧林渠旁很大一片平原,用作军需储备之所,一部分掩藏在山里,修建兵工厂,向外一部分修建粮仓和盐仓,随着修建不少商贩认为此地重兵把守,应该十分安全,纷纷在外围修建地下仓库,当然少不了吃喝玩乐,不到两年,此地已经有模有样,算是缩小版的亳都城。陛下赐名无垠仓。
长亭总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长亭正午回到无垠仓,碧林渠上来了只载船,正在卸货。碧林渠原本就是条清水沟,洗澡都盖不住屁股,随着无垠仓修建,这条淤堵的沟,拓宽了不止一倍,无垠仓便是这沟的尽头。
长亭路过烧饼铺,嘴有些馋,愣是舔着脸买下了整个铺子里不卖的酸萝卜。
长亭回头看到一个人,站在一堆团扇前望着她,那人身穿白袍,宽大的披风将人几乎都掩藏其中,帽子压的很低,不时咳嗽两声,眼神交汇的瞬间,喧嚣仿佛消失了,只剩她的呼吸和心跳,长亭透过那双眼认出了面目全非的古道。
他脸上感觉颜色深浅不一,左眼充有血丝,干瘪凹陷的脸,嘴唇布满伤口,除了那挺直的脊背能看出几分往日的傲气,她简直没办法相信眼前人是古道。曾经的他,眼神温而锋利,能透过一切洞察本质,眉宇间杀伐果断,做事不犹豫,不拖泥带水,像是凛冽的寒风。他仅有的那点柔肠可能都给了以前的长亭。
当长亭向他走过去时,古道却突然转过身,慌乱中拿起一把团扇,掩饰自己的脸。
长亭心中炸痛,本想走开,安素却跑到车前,举起一把扇子:“帮主,这把怎么样?你喜欢吗?”
长亭停顿后依然走向古道,将他手中的团扇拿走,看着古道的眼睛,毫无波澜的说道:“我倒是喜欢这把。看了半天还是他可心,安素给钱,怨不得人常说,别人手里的最好。”
古道静静地看着长亭离去,手上的火像是一直烧到他心里,他不知道怎么见长亭,但他又不能不来。他如今像是一滩烂泥,但他更不想在思念里等死。
他选择直面长亭,等她来取他的命。
长亭走的很慢,恨不得挪回慢吞吞,一路上几块砖都快数完了,可她依旧没等到,骤然而起的希望,被一步步踩回土里,握团扇的手,几乎僵硬的无法伸直。。
解释,也许再等一个解释,记吃不记打,大概就是她这种人,她可以没有那颗心,但是不能由他来取。
长亭在店里坐下,安故献宝似的拿出几袋东西放在安素面前,这次马帮回来,带回了很多中原没有的零嘴,嘱咐安素给长亭收起,他大概说说味道如何,长亭会喜欢那个,安故很惦记众人,尤其照顾她们两个姑娘。
安故突然转身走向门口:“这位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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