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解千山已经熬不得夜了,天色刚晚,他便回了卧室躺下。
戚遇欢趁着月色在小院子里坐了会儿,起身走到解千山睡着的卧室门口,坐在台阶上。
门口守着的,是解秋夷的警卫连,一共6个人。
戚遇欢在87师时,对这个警卫连多少有些了解,算得上是强中手。
戚遇欢抬头看着夜空挂着的弯月,脑子空空,却什么都没有想。
直到深夜,戚遇欢站起身,走到门口守着的警卫员身边,道:“两人守左后方,找到制高点死角,两人守卧室门口,站柱子右侧,剩余两个去那儿。”
戚遇欢指着花园最角落,堆着枯草的地方,道:“我不叫你们,你们不要出来,也不要开枪。”
领头的警卫员一脸不解。
戚遇欢抬头又看了看月色,道:“如果不想全军覆没的话,请快一些。”
那警卫员扭头与另外几个对视一眼,微微思考一阵,转身按戚遇欢要求的位置跑去。
戚遇欢又缓缓踱回卧室门口,扭头看了看站在柱子右侧的警卫员,道:“有步枪吗?”
警卫员手里有98式步枪,他递给戚遇欢。
戚遇欢接过微微试了试,虽不如狙击枪来的顺手,也算是够了。
又等了一阵,夜色中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戚遇欢微微侧耳,打了个手势给柱子一侧的警卫员,随后也隐在一旁。
戚遇欢喜欢打夜枪,晚上安静的环境,很适合狙击手对风力及环境的判断,手里握着的不是狙击枪,可戚遇欢却把它当做狙击来用。
左手托起,双眼微闭,凭着一丝不寻常的声音,枪口缓缓移动。
*
南京政府对解秋夷寄予厚望,可对于上海市市长之死却只字未提。
只下达暗中观察日本特务动态这么一项任务。
各团部递交的资料很多,解秋夷一时抽不开身。
深夜点着烟,在灯下看着南京传来有关于日本特务的资料介绍。
靳贵小跑着走进来说道:“家里有枪声。”
解秋夷猛地抬头,将资料锁到身后保险柜里,大衣都未来得及穿,便冲了出去。
解秋夷刚迈进解府大门,又听到一声枪声,是从后院传来,那是解千山的卧室。
解秋夷脚下未停,带着十几个人,疾步朝后院走去。
解府外面已被团团围住,解秋夷刚走到后院,身后靳贵带着十几个人分别散开,小心观察。
解秋夷手心出汗,他直觉感受到被瞄准,后背有一股寒凉自下而上。
只是陡然安静的叫他心里触不到底,慢慢踏进院门,柱子后面突地一声动静。
解秋夷拔枪速度飞快,枪栓刚拉下,只听那人叫了一声“师座”。
解秋夷陡然松口气,仍举着枪,道:“怎么回事?”
警卫员小跑着走到解秋夷面前,敬了一礼,道:“应该是日本特务想刺杀解会长。”
解秋夷收起枪,左右看了看,道:“解决了?”
“是!”
身后抬进来三具尸体,基本都是一枪毙命,解秋夷蹲下身察看,不是87师的人。
“我们可有伤亡?”
“报告师座,没有伤亡!”
可解秋夷仍然觉得还有枪在对准自己,他蹲着察看尸体,右手的枪同时抬起打出一发子弹,伴随的,是身边警卫员的惊呼:“师座!”
子弹打在柱子后侧桂花树上,解秋夷扭头看着惊呼的警卫员,警卫员一时着急,朝着桂花树那边跑去,边跑边道:“是戚团长!”
解秋夷一惊,桂花树后站出个人影,慢慢走到月光下。
戚遇欢仍是白日里那一身蓝衫,月色下的皮肤映的更是雪白,他手里掂着步枪,冲着解秋夷微微一笑,道:“解师长枪法有所退步。”
解秋夷隔着几步远上下打量着戚遇欢,确认他没有伤到后,怒火也随后而至:“枪下无眼,你简直是不要命!”
戚遇欢带着笑,把步枪还给那个警卫员,道:“我还有几分躲开你子弹的把握。”
解秋夷碍着周围站着很多人,将怒气勉强压下,对身后的靳贵道:“把尸体抬回师部,明日早晨来接我。”
靳贵应了声,差人把尸体抬走,带着人从解府撤退。
解秋夷看看解千山房门,还未开口,戚遇欢道:“晚餐我在解叔叔碗里下了些药,他睡得会沉一些,扰不到他。”
解秋夷瞪了眼戚遇欢,吩咐警卫员几句,拉着戚遇欢从小院子里走出去。
*
伴着月色走在小花园里,解秋夷再也按不住怒气,牵着他手边走边道:“你刚才为何不现身?倒一直瞄着我,我这万一打到你,你……你!”
解秋夷站住,回身看着戚遇欢。
戚遇欢微弯嘴角,道:“我只是想试试,看你能不能感受到有枪口在对着你。我站在桂花树后,你即使开枪,按照距离推算,也打不穿的。”
“即使计算精准,也难免误差,在风力及速度推算下,没人敢保证一定没有问题!”
戚遇欢见解秋夷这般生气,也不再吭声。
解秋夷瞧了戚遇欢一会儿,再大的怒火,也就慢慢散了:“怎么猜到今晚有事的?”
“所有人都在市政府收拾摊子,日本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解秋夷叹口气,拉着他坐在小湖畔一旁的石头上,道:“今晚若是没有你,大约等我赶来,父亲便也被杀了。”
戚遇欢摇摇头,道:“你安排的警卫连很精良,没有我,他们也许只会作战的稍艰难些,断然不会让解叔叔出事的。”
解秋夷握着戚遇欢的手,看着他,轻声道:“日本现在定然也已经盯上你,父亲那边我会再加派人手,你不要冒险。你与父亲,我一人都失不得。”
戚遇欢低头一笑,看着月光打着的湖面,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作战方式了,一时想杀我,他们还办不到。只是这样风口浪尖上,你自己倒是要多加注意,这时候一定要忍下许多事,按兵不动是最好的办法。今晚这一役结束,解叔叔这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明日你便派人去把小白楼给封了。”
解秋夷不懂,戚遇欢沉默了会儿,道:“小白楼是日本特务的联络点,我们一行共八人,我师父……也在小白楼。”
解秋夷伸手轻握戚遇欢的下颌,将他头转向自己,他瞧着戚遇欢脸上的落寞表情,道:“有些事,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你需要时间接受。”
戚遇欢冲着解秋夷笑,解秋夷是第一次见戚遇欢脸上显出这么明媚的笑容。
嘴角上扬的弧度,叫人心软。
“你是怎么跟他们解释我活着的?”
解秋夷凑近戚遇欢,轻轻吻了过去。
戚遇欢一滞,解秋夷张嘴轻咬他的唇瓣,舌尖慢慢舔舐。
戚遇欢闭上眼,微微张了口小心回应。
解秋夷舌头舔进戚遇欢口中,戚遇欢生涩的将自己的舌头也送了过去。
解秋夷终是难耐,按着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两个人从同学走到军队,几年翻天变化让他们都如履薄冰,解秋夷甚至接受他与戚遇欢今生再无的可能,从他以为戚遇欢是汉奸,到知道他是日本人,再到查出他真正的身份,个中悲欢起伏言语诉说不能。
解秋夷从未如此庆幸,他不曾有一刻放弃过戚遇欢。
所以现在,他才能拥有他,才能在如水月色下,与他相拥,与他亲吻。
战乱年代,无言生死。
然此刻,便是两人心中最美的永恒。
戚遇欢低头微喘着气。
解秋夷看着他被吻的红肿的嘴唇,取笑道:“学校游泳闭气,你一直都是佼佼者,怎的不过吻上一会儿,你倒喘不过气了。”
戚遇欢白他一眼,不肯接话。
他知此刻他无论说什么,都要叫解秋夷取笑的。
解秋夷兀自笑了会儿,才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我对他们说,国民党内部机密,你受委员长秘密安排,现在也不适合公开你尚活着的消息。”
戚遇欢抬头看他,半天才道:“你当真是睁着眼胡说八道。”
解秋夷一笑,站起身拉他起来,朝自己小院走去:“南京老师陈建明,我也同他说了。我说,当时安排你被炸身亡,实属无奈,为的便是安排你做日本特务。老师倒是很偏心你,这么漏洞百出的话,他竟也信了。”
戚遇欢低着头任解秋夷牵着走,道:“日本迟早有一天会告诉国民党的。”
解秋夷回头眯着眼看着戚遇欢,一字一句说道:“那我会把所有知道你身份的人,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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