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絮赶回楚府时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一回府就看到楚云深黑着脸,旁边同她一起出去的小厮立在一旁不敢说话,楚云深冷冷道:“你们回来了,姜絮她人呢?”
“姜、姜姑娘去西街买饵饼了,嘱咐我们先回去,不用等她。”
“她说话可真好使啊,她说不用你们真就抛下她一个人在外面了?”楚云深微微眯起眼睛:“她再不回来,你们也一起滚出去吧。”
“……”姜絮听了个全部,实在替小厮委屈,幸好自己回来的及时,再晚一点不知道楚云深又要发什么疯。
“公子想让谁滚出去?”
楚云深怒气未散,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对上一双笑吟吟的眼睛。
“怎么才回来?”楚云深顿时怒气消了大半,不过脸上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呵,还以为你嫌楚府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趁机离家出走了。”
“我从绮秀楼历经重重考核才来到这里,若非殿下存心撵我,又怎么会轻易离开呢?”姜絮将手中捧了一路的饵饼递到楚云深面前,垂下眼眸,抿出一个浅淡的笑:“路上差点遇到小偷,耽搁了一会,我才让他们先回来的。可是等到去西街的时候,牛肉饵饼已经卖空了,老板也要收摊,我求了许久才同意单独做这一份的,做完天已经黑了,这才匆匆赶回来。”
“不过说来好笑,”姜絮抬头看向楚云深,眸光像是盛了湖光,层层叠叠的水波中泛着笑意:“他说我来的晚,伙计们都回家了,只得让我亲自上阵替他干活才做好的,不知道这个饼的口味同殿下以前吃的有没有变化。”
楚云深没说话,眉头依旧紧锁着,看向姜絮的目光却是颤抖的。
他喉头滑动,哞色深沉,遣散了身边的下人,动作有些粗暴的拉住姜絮的手腕,快步将她带进了房间里,步伐迈的大,走的又快,姜絮一路踉踉跄跄才跟上。
屋中未点蜡烛,身后的门砰然关闭,只有月光顺着窗棂淌下来,一路蜿蜒到二人身边。
姜絮不明所以:“殿下……!”
话未说完被打断,姜絮在一片浮沉的夜色中猝然瞪大了双眼,独属于楚云深的气息包裹着她,对方高大的身躯沉甸甸的覆在她身上,却又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别说话,也别动,”楚云深嗓音低哑,面庞埋在姜絮的颈窝,炽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几乎将她灼伤:“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二人身体紧密无隙的紧贴着,姜絮腰间被死死的禁锢住,像是一道枷锁,她的双手停在半空,不知是该落下还是相拥。
良久,她的手抚上对方的后背,轻轻的拍了两下,像是无声的安慰。
时间似乎都停止在了此刻,姜絮只是一瞬间在想,或许之前得到的所以情报都错了,她根本不了解楚云深。
当年名动京城的天才,如今任人唾骂的疯子。
为什么楚王和楚云深的关系恶劣,以及楚夫人的死因。
这中间的种种,她都无从得知,然而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仿佛撕开了一个小裂缝,让姜絮得以窥见一斑。
楚云深终于站起身来,松开了姜絮,转身点亮了烛火,烛光映照下,他双手捧起姜絮的脸,拇指擦过她的脸颊,替她擦去脸上沾染的面粉。
“脸上沾了面粉都不知道,笨死了。”
楚云深又回到了平时喜欢讥讽她的模样,刚刚在黑暗中的那几分短暂而稀有的脆弱模样被他收起,姜絮窥探到了她不该知道的样子。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要做什么,只见他拿过饵饼,开始慢条斯理的品尝起来。
姜絮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目光锐利,犹如一条蓄势待发的蛇在用目光描绘自己的猎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怀疑,他现在这么信任自己,若是刚刚直接给他下毒,他也许都发现不了。
不过取得信任是好事,至于楚云深对自己的信任到达了第几层还不可知。
牛肉饵饼快被吃完了,糖饼还在姜絮手里,这是老板特意嘱咐送给楚夫人,可他竟然不知道楚夫人早已过世。按照之前张总管的反应,这楚夫人算是楚云深的逆鳞,府中上下无人敢提,姜絮趁此机会想赌一把,借糖饼挑起这个话题,若是成功还能套出些话来,若是不成功……后果她自己再想办法应对。
“殿下……有个事情不知该不该说。”
楚云深很少见姜絮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斜睨着她冷笑一声:“你要是真觉得不该说就不会问我。”
姜絮将糖饼拿出来:“老板记得夫人当年常常去他们家买牛肉饵饼,今日我去买的时候,老板竟然一下子认出了殿下的口味,说是许久未见,他还记得夫人当年爱吃糖饼,于是便送了一个给我,让我替他问好。”
话音一落,四周变得静谧,姜絮观察着楚云深,可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在沉寂下来的空气中,姜絮竟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想过许多结果,甚至想过楚云深大发雷霆,或是像初见那天,楚云深对她怒极出手,诸如此类的她都想到了对策,可如今这般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啊,她以前最喜欢吃这个糖饼了,”楚云深神色淡然,仿佛回忆起了曾经,他望向姜絮的目光很平静,烛光的映衬下竟然让姜絮生出几分温柔的错觉:“母亲的忌日快到了,过几日便去祭祀。”
天忽然冷了下来,姜絮怔怔的看着他,最终垂下眼眸轻声应道:“好,过几日奴婢就去着手操办。”
“不用麻烦,张总管知道如何准备,届时你听我吩咐就好。”
“是。”
姜絮起身告退,离开了楚云深的房间,夜里月光朦朦胧胧,云雾像飘渺的薄纱覆在月亮上,院子里的树木光秃秃的,落叶堆满了树根,黑色的枝丫狰狞的蔓延在空中。
好像,快到下雪的季节了。
.
天气越来越冷,府里添了些厚实的衣服,姜絮本是按照月例拿的,不过楚云深说是看自己体弱,又遣人多送来了一件毛绒披风,说是怕自己冻出病来反而耽误他的事。
虽然姜絮不知道楚云深从哪里看出来的自己体弱,不过自己畏寒的毛病倒是真的,曾经在罗刹阁时被喂下的毒药,如今留下了病根,年年到点发作时都会浑身发冷,手脚冰凉,生不如死。
姜絮穿上了厚衣服,又披上了那件披风,手里捧着张总管给发的暖手炉,严严实实的裹紧了自己,今日楚云深没公务,上完早朝回来,姜絮在门口迎接他,楚云深见她穿这一身,水绿的袄子,白色的披风,身量萧条的站在门口,心情莫名舒畅了不少,步伐都加快了。
“怎么站在门口?”
“等殿下回来。”姜絮将手中的手炉递给楚云深:“今日风大,殿下先暖暖手。”
楚云深没有接过,反而顺势拢住了姜絮的双手:“穿了这么多分明就是自己怕冷,还逞能给我手炉……我不差这一个,先可着自己用再说。”
“多谢殿下。”
“不用,先回屋,这里是风口。”
房间里点着煤炭,屋子里被烘得暖洋洋的,房门被外面的小厮轻轻关上,姜絮伸手接过楚云深脱下的外衣,上面挂着寒气,姜絮将衣物叠好挂起,楚云深却在她身后忽然开口问她:“今日是徐良玉的生辰,你说,我送什么才能即顾及颜面又能避免纠缠?”
姜絮手里动作一顿,随即有继续道:“奴婢也不知徐公子的喜好,若是妄自揣测,反而弄巧成拙。”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姜絮,你好像很喜欢跟我打哑迷,”楚云深一步步来到姜絮的身后,俯身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他身为皇亲国戚,他在宫中的姑姑送了他什么吗?”
姜絮心中渐渐冒出一个猜测。
“三十两黄金,还附加一条人命。”
“!”姜絮骤然瞪大了双眼,她转过身,和楚云深的目光相对。
“这就是徐良玉的作恶的结果,多么可笑。”楚云深嗤笑一声,仿佛自嘲一般:“我上奏弹劾徐良玉,却没有证据,至多也就是奢靡无度,皇上根本不在意,装模作样的批评了几句就过去了,他姑姑是贵妃,皇上看在贵妃的面子上也不会说他什么。”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婢女的死,徐良玉不会,皇上也不会,权利之下,一个生命的价值不如一只蝼蚁。
“殿下,我……”姜絮此时内心万分纠结,那证据就在自己手中,若是能借楚云深之手扳倒徐良玉也未尝不可,但徐国公和楚王交好,楚云深如今同自己说的这些几分真假,她也不知道。
正犹豫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姜絮顿时反应过来,急急向后退了几步,与楚云深拉开距离。
小厮得令开门,看到楚云深面色不虞,压低了腰板汇报道:“殿下,徐府那边送来了邀请函,说是今日徐公子生辰,今夜要在家中开席设宴,特请殿下前往。”
楚云深皱着眉头,想要开口拒绝,身后的姜絮却凑近他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楚云深面色有些犹豫,最终点头答应。
小厮听完却没离开,犹豫一瞬后又吞吞吐吐的说道:“徐公子还说……望殿下定要带着姜姑娘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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