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禾元年十一月,塞外残阳十里连营,两军鏖战,狼烟四起,鸣镝啸厉。
嚼雪充饥,尸骸盈野,泥污满面尘满身;碎骨遍地,战马哀鸣,寒气迫骨日迫西;
烈烈北风起,旌旗坍倒,大军溃退如蝼蚁;观枯枝乱草,铁盔溅血,恸哭嘶哑声凄异。
“援军何在!?”
“援......援军不在!”
内乱无暇援西军,多年坚守终覆没。
至此,一代豪英季聿溘然长逝。
二年正月,朝廷于各地征调兵力,世子萧尘逸携一众忠勇之士,与西南叛军巧为迂回。关键平叛之役施奇策,聚心协力,攻坚克敌,大破敌军,致其龟缩邺城。
“可怜那将门千金,将军捐躯沙场,大夫人亦病殁了,现今她形单影只,这府中又人心叵测,往后的岁月可如何度过哟。”
“听闻二夫人向来对她不甚亲睦,如今没了爹娘护佑,恐要受人钳制了。”
两个丫鬟于将军府内的一隅悄声私语,声音虽微,却清晰传入屋内季韵初的耳中。
季韵初于这纷纭议论声中悠悠转醒,只觉头脑昏沉,宿醉一般难受不堪。家族纷争,老宅,银针,刺目白光,继而是无尽黑暗,好似掉入黑洞,眩晕难耐。身体全然不受控,只得紧闭眼眸以求安慰,直至那下坠感消弭,周身稳定下来。
季韵初竭力睁启双眸,惊见一片陌生景象,入目是敞亮古朴的房间,半掩的珠光床帘,各式家具和古董摆件陈列其中,典雅却不至于奢靡。
嗯?这哪儿?难不成是梦中梦?
她复又试着阖目再睁,睨了眼身上装束,又闻院外声息,诸般感官皆确凿无疑地告知她,所处之地真切无误,淦!
季韵初本是现代知名中医,怎料触了个古物银针就穿越了?那银针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太爷爷在世时,再三叮嘱不让碰、不得碰。可她收拾老宅见着这银针时,到底还是没忍住好奇心,上手把玩了一番,未曾想,就因这一番摆弄,居然来到了这陌生地儿。
她轻揉太阳穴,试图舒缓为褪的胀痛感,脑海中疾速闪过原主的记忆。原主身为将军嫡女,自幼随师学医,然将军战殁,仅留她们孤儿寡母于这府中,备受冷落,其母罹患重疾,含恨而终。
啧,我这才刚来,那备受尊崇的爹、宠爱我的娘就没了?
还未待她全然理清思绪,一小丫鬟便匆匆踏入房门。
“小姐,您醒了?”小丫鬟端着水盆趋至跟前,见季韵初醒来,面上绽出一缕惊喜之色。
季韵初望着眼前的丫鬟,于原主记忆中得悉其名唤悦儿,是自幼陪伴原主的贴身婢女。
“悦儿,我这是睡了多久?”季韵初出言询道。
“小姐,您睡了整整一天,可把我给忧心坏了。”悦儿放下水盆,行至床边。
“二夫人刚刚来过,说你已至及笄之年,该为自身的将来打算,还称要将你许配给那粗鄙的赵猎户。”
及笄之年?我竟穿成个小丫头片子了?
二夫人?原主似乎对其极为厌恶。
这二夫人果真心狠手辣,现又欲将她随意许配他人,只为强占将府财产。
“对了,小姐,欧阳先生一直担心您,说要见见您。”悦儿轻声言道,微微欠身。
“好,我择日便去拜访。”
“大小姐!不好了!二夫人她......她......”又一丫鬟跌跌撞撞地跑来,满脸惊恐。
“我见二夫人派人去大夫人房里清理,要占了这主院......”小丫鬟气喘吁吁,隐着哭腔。
搞什么?就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呗。
“走,去看看。”
季韵初与丫鬟们一同疾奔至大夫人房内,只见一装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靠坐于一侧,正是将军的二夫人,王氏。
“大小姐,那王氏一进门,就夹枪带棒地与主院管事讲话,言这将军府如今没了财源进项,要......要让您和大夫人的遗物搬出去住,把这正院腾出来。”丫鬟于一侧忿忿不平地陈说着。
季韵初抱手倚在门前,丝毫不退让。
“你......你为何这般看我?”王氏见季韵初那冷冽眸光射来,不禁浑身一颤,强自镇定地质询,目光却不敢与她相迎。
季韵初直视着王氏:“二夫人,这我家,你管得着吗?”
王氏未料季韵初会这般强硬,愣怔了片刻,随即言道:“哼,你你......你还敢顶嘴!”
“哦?二夫人,您是忘了我父亲生前对您的照拂了?如今他已离世,您就如此欺我,气死了我母亲,难道就不惧遭天谴吗?”季韵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眸光似刃。
王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所慑,试图镇定道:“你......你休要胡言!”然其眼神游移不定,身体不觉地往后缩了缩。
“夫人心中自是明晰。”季韵初忍不住嗤笑一声,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复又补充道:“今日之事,我可不会轻易罢休。”
王氏见此情形,心中略感发虚,丢下一句“给我等着”,便匆匆离去。
悦儿忧心忡忡地望着季韵初:“小姐,得罪了她,只怕往后......”
“别怕。她不过是个色厉内荏之人,我们不能一直受她欺凌。”她轻轻拍了拍悦儿的肩膀。
“哎——”悦儿轻轻叹了口气。
“往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啊。”
“是啊,听闻二夫人正想法子将她赶出府......”另一个丫鬟附和着。
啧,逆天!
思忖间,季韵初想起那殊异银针,正是跟这宝儿一同穿越来的啊!所以究竟有何用呢?她不禁侧首,细细筹度起来,小模样甚是端谨。
季韵初盯着这银针良久,并未有何异样,她心下颇有急切之意,遂用力甩了甩,然仍旧毫无动静。这一甩,那银针竟被猛力甩了出去,恰于此时,银针忽地泛起了炫目的白光。见此情形,她赶忙俯身去取,唯恐其就此消逝不见。
待她将银针重新握于手中,周身竟陡然浮现出各类数据影像,透着一股子神秘。
【欢迎进入…数据系统。】
“莫?数据系统?”季韵初轻声呢喃,面露诧异。
“有什么用?”她秀眉轻挑,目光在周遭的数据影像上不住打量着。
【当下…靖禾二年六月初…郴州,季将军…战殁,次年靖国…调取兵力…平定边疆战乱......】
不是?哥?你还能再卡一点吗?
【具体…功能…待修复……】
那声音复又响起,于此际,身畔骤然现起一闪一闪的3D虚拟成像,一个虚拟人儿凭空而现。
“Wk!吓我一跳!” 季韵初忍不住惊呼,身子往后退数步,一脸惊惶,手下意识抚了抚胸脯。
【我…中心…系统011。】
“居然是!三维虚拟数据体?统子哥?” 季韵初脱口而出,难掩其满怀的好奇心。
“你怎么又破又高级?所以这有什么作用?能做什么呢……?” 她一连串问题抛了出来,那小嘴一张一合,语速颇快,显然是满腹疑问亟待解答。
【数据加载中......】
那声音传来,随后便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提供…数据,…离开将军府。】
“......啊?离开将军府?”季韵初一脸茫然,小嘴微张,愣在当场。
【若你留…王氏…药材充公…你被强行赶出。】
“那我走?” 季韵初一阵无语。
就在其思绪陷入一片混沌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是物品碰撞地面的闷响。
季韵初眉头一拧,锐利地看向窗外,脑中瞬间浮现出王氏那张丑恶嘴脸。
啧,瞧这架势,又在打主院什么贵重物品的主意......
“悦儿——”季韵初轻唤了一声,声音在屋内悠悠传开。
“小姐,怎么了?”悦儿赶忙从外间走进来,微微屈膝行礼,抬眸看向自家主子。
“帮我看看王氏又在搞什么名堂......”
“小姐,二夫人刚刚传话,说府里用度吃紧,要把你那些珍贵的药材都收走充公......”
季韵初抬眸望去,心中瞬间明了。她镇定起身,道:“悦儿,我们去见王氏。”话语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
二人来到正厅,只见王氏端坐于上位,那姿态趾高气昂。
“韵儿,你也知晓府里的难处,你那些药材放着也是浪费,不如交出来,也算是为府里出份力。” 王氏话语间带着几分冷意,好似这将军府如今的困窘皆是季韵初一人之过。
“这些药材是父亲生前为我寻来,助我研习医术的......夫人胸无点墨,对医术一窍不通,不知要这药材有何用?”她目光坦然,直视着王氏。
“你!我自有用处!”王氏显然有些被激怒,“该死,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哦?何用?卖了赚亡人之财吗?”
“你!你!来人——你今天别想从这里走出去!”季韵初身后瞬间围上几个小厮。
“呵,在场的各位大多是我父亲行善收留的难民吧?怎么?忘了将军和大夫人生前如何待你们的了?”说话间索性找了个椅子坐下,隐于裙摆的双腿优雅交叠。
“奉劝各位!莫要恩将仇报!”她目光扫视那几人,言语掷地有声。
“小姐......我......我们......”几个小厮神色羞愧地低垂着头。
“呵,二夫人——可千万别被这财撑破了肚皮呀!”季韵初又侧头重新看向王氏,三分笑意、七分不屑。
“胡说什么!?我......我这是......这是要将这些药材广济于民。”王氏说这话时,自己都心虚得厉害。
“哦?误会夫人了?那我可得帮夫人一把呀!”言罢,季韵初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起身,扬长而去。
“你!你你......你又要干嘛?”正厅空留王氏无能狂怒。
啊啊啊!开文了!开文了!——敲锣打鼓~放鞭炮~
即使无人在意T﹏T......(蹲蹲宝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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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光弥散,无人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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