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必晖走出医务室,看着远处何老师面前站着一个高挑清瘦的女人,正准备细看,她们已经走了过来。
她躲闪不及,只能傻傻站在走廊边。
所幸何老师忙着应付家长,没注意她。
倒是那个女人,擦肩而过时,和赵必晖视线相加。
她戴着金丝边眼镜,干练利落的盘发,发际线如云山雾罩般优美。
那眼中,带着几分打量。
她们走进医务室。
不知为何,方才的目光让赵必晖有些心惊担颤的,连忙低下头冲回操场。
韩余朗来找她要手表,她一边出神一边从兜里掏出来给他。
临近结束,又偷偷溜到医务室,却发现已空无一人。
一连好几天,都没看到费琼斯的身影。
那时候她是真急了。
不断胡思乱想:难道是突发心脏病死了?还是父母觉得这学校不靠谱给转学了?
就在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出现时,接到了他的电话。
那是一个夜晚,她正在文具店挑选笔芯,一看他的号码,马上接起来。
“这个月8号是我生日。”
他的声音开门见山地传来。
“嗯?就是......明天?”
“对。”
“那么,你想怎么庆贺?”
“你愿意到我家看看么?”他无知无觉地加上一句,“就我们。”
她感到耳后一热,只有两个人?去他家?这个走向非常不对。
“你不想邀请些别的人么?”
“为什么要邀请别人?”
相处下来她已经大略摸清了他的脾气。
提出这个邀请时,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心思,但他也考虑不到,在世俗的观念中,这个邀请就是不得体的。
的确,不得体,但她答应了。
挂掉电话那一刻,她才想起甚至没机会问他身体如何。
第二天下午,赵必晖请了最后一节课的假。
那是她初次来到国税局家属小区。
那时她以为自己可以常来。
结果直到十年后,她才第二次造访。
费琼斯站在小区门口等她。
她有些窘,见到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却一脸自然,聊起了这几天在家休息,玩了很久的积木,等她上去一定要给她展示。
而走进他家时,她难以控制地发出一声惊呼。
不是太豪华,是太简陋。
“你家好像个样板房。”
可能以为从小见到的家都是满坑满谷的旧货,随意堆放的衣物,让她觉得那种才是家。
像他这里,如此整洁有序,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看过了他玻璃柜里精致繁复的积木,一边赞叹一边欣赏。
她一样喜欢这样把现实景物缩小的模型。
“我以后也要整一个。”
他问:“展示柜么?”
她咧嘴一笑:“不止,我还要做一个造景鱼缸。”
继续滔滔不绝:“不止鱼,我还要养猫,两只,还有狗,我喜欢毛茸茸的,哎呀,鱼和猫不能一起养吧,那只能加个盖子......”
他微笑地看着兴致勃勃的她,不停点头。
在他去厨房准备晚饭时,她一边参观一边溜达,走到书房。
里面几个书柜摆放着上个世纪的旧书,安详而和蔼。
一个柜子突兀地出现在视线,明显和这座房子中其他陈设风格不一。
印着欧式的繁复花鸟。
她回头往厨房探寻一眼,打开了柜子。
里面只有一把梳子和一个笔记本。
梳子上有几根淡金色的长发,柔软的,和他的头发一般质地。
打开笔记本,全是凌乱潦草的英文,她看不懂,但能感到字里行间的绝望悲愤。
翻动几页,忽然出现一张照片。
泛黄而陈旧。
照片上是一个苍白美丽的女人,在阳光下绽放出褪色的笑容,发丝锃亮如金,熠熠生辉,即便模糊的像素也能看出她湛蓝的眼睛。
似乎左臂挽着另一个人,那一半却被撕下。
她注视许久,又默默夹回书中。
离开书房,来到厨房。
费琼斯正在熟练的给西红柿剥皮。
她扶着厨房门框:“用开水烫一下会更好剥。”
他回头一笑:“我烫过了。”
她忽然觉察这举动这对话有几分天长日久的调调,忙放下手,回到沙发上坐好。
几个菜竟然做得相当不错,就像照着菜谱做出来的标准品。
“我的确是照着菜谱做的。”他微微挑眉,“所有配料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所有时间都掐秒计算。”
“你可真是......”她咬着筷子赞叹,“平平无奇的做饭天才。”
吃完饭,她送给他一个小塔楼的积木模型。
他看着挺高兴,放进了玻璃展示柜的最中间。
又拿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手链。
“这个,是我没事的时候用磁带编的,有点丑。”
他看着掌心里那条的确算不上精致的手链,立刻戴上。
她低头笑了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
他们并肩走出小区,到了地铁站前,她笑着说:“可以了,我直接坐地铁回。”
但他却坚持:“我送你回去。”
也不好拒绝,便两个人都抓着扶手,面对面站在地铁摇晃的车厢里。
经过一个大站,上来一群下班的打工人。
他们被挤进一个角落。
靠得太近了,她有些尴尬地看着他的衣领,以及衣领下锁骨的凸起。
心脏猛地充盈满溢的鲜血。
她至今还记得那衬衣的颜色,墨绿的,松林的气息。
到了站,她正准备告别,他竟然也走出地铁。
“没事,反正我还在休假。”
于是两个人走上电梯。
电梯因为狭窄,一般都靠右站,他便在她后面。
然而等到了开阔地,他却还是走在身后。
她有些疑惑:“不并排走么?”
他几乎是请求地说:“可以走在你身后么?”
“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安全感?”
她笑了:“你这样,跟我的保镖似的。”
她笑着,走出地铁口,却在下一秒笑容瞬间凝固。
李思梅站在地铁口的商店门口。
她立马把费琼斯推回地铁站。
母亲审视的目光已经如利剑般刺来。
赵必晖瞬间被紧张弄得大脑一片空白,只看着李思梅走过来。
她终于反应过来,忙开口:“妈,你怎么在这?”
按照平时时间,她这个时候回家,也很正常。
李思梅往她身后观察一会儿,才缓缓说:“嗯,刚结束牌局,就顺便去接你。”
她刚要松口气,忽然李思梅口气骤然凌厉:“你平时不是坐公交么?”
她迅速编出一个谎话:“嗯,放学后去吃了个砂锅,离地铁站近就坐地铁了。”
编得滴水不漏,但李思梅还是不减怀疑:“你刚才身后是谁?”
“其他乘客啊,我怎么知道是谁。”
“我怎么看着像你同学?”
“不知道,我没注意。”
李思梅语气冷下来:“你现在什么时候了?该把精力全部用到学习上,要是连二本都考不上,就去南方打工,我和你爸是不会给学费的,趁早别浪费我们的钱。”
她低下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天气渐冷,期中考之后,她看着自己下滑的成绩,胸口像是塞满了大石头,一口气都提不上来。
冯宛粲正在看聂萱打印出来的运动会照片,时不时傻笑几声。
她母亲一向豁达,所以压力不大,大不了回家守店,也不至于养不活。
“噗,这人跑成丧尸了。”
她把一张照片怼到赵必晖眼前。
赵必晖有些无奈地瞥了一眼,没看见什么丧尸,反倒一眼看到人群后面的费琼斯。
即便这么模糊,他还是好像和别人不在一个图层。
冯宛粲明白她的心思,主动放映下一张。
然而下一张是费琼斯站在讲台上,和周围一众的喜气洋洋相比,他是明目张胆地置身事外。
“给他拽的。”冯宛粲吐槽,“得奖了还一张臭脸。”
赵必晖轻声说:“没办法,就长这样。”
“对,你就喜欢这样。”冯宛粲嘟嘟嘴,放出下一张。
竟然是讲台上并肩站立的谢斐和韩余朗。
“呵,真是孽缘,又站一起了。”冯宛粲憋不住笑。
赵必晖也不免咂舌:“这是聂萱拍的?”
“对啊,人啊,真复杂。”冯宛粲摇头感叹。
正说着,李景和王仁凡也坐下,毫不客气地拿起剩下的照片。
王仁凡正翻看,忽然眼前一亮,像是抓到了什么,招摇着大喊:“我靠,赵必晖,你和韩余朗这么亲密呢?”
谢斐正好经过,听见不免驻足。
“你看,韩余朗的手表还揣兜里,搞特殊?”
赵必晖猛然想起来,当时保管手表,的确是其他人的戴手上,韩余朗的揣兜里,不为别的,就是想避嫌。
结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谢斐撇撇嘴,有些嫌弃地摇摇头。
王仁凡愈加阴阳怪气:“还是韩余朗的手表最金贵啊,舍不得戴手上?”
韩余朗也正和肖奕锋勾肩搭背地进来,听见自己的名字,大大咧咧走过来,拿起照片,不动声色地瞄了谢斐一眼,咧嘴一笑:
“嘻嘻,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谢斐对他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损过去:“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
韩余朗立马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谢斐抱臂昂首,根本不看他:“你自己心里清楚。”
韩余朗上前几步,逼近谢斐。
“我不清楚,谢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眼瞅着两人又一触即发,围观群众赶紧把他们拉开。
这一闹,赵必晖也没了看照片的心思,冯宛粲起身拿去还给聂萱。
刚消停一会儿的教室又出现犹如苍蝇嗡嗡的窃窃私语。
“哇,谢斐和韩余朗又吵架了。”
“上次吵架是不是也因为她来着。”
“是吧,上次韩余朗还抱她呢,难怪谢斐生气。”
“会不会是因为她分手的啊?”
“不至于吧,真没看出她这么大魅力呢。”
她猛然回头,那些人立刻闭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可是等她回过头,还是有一句追杀过来。
“呵呵,初中就挑拨别人关系的人,高中插足别人也不足为奇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生日快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