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这般明显,前世自己居然真就未发现异样,斐宁玉掀开帘子留下一句:“跟上来吧。”
该要告诫他将昨日之事完全忘记,绝不能给他一丝可能,斐宁玉残忍又决绝。
祁殊明白殿下概是因为昨日的事,愣怔过后乖乖地跟在轿子后面。
小达平扯着主子的衣袖让他坐上自己的马,祁殊没反应,紧紧地贴着斐宁玉乘坐的轿子。
他连抬轿子的轿夫都羡慕。
跟着轿子走到半路,刘根儿在轿帘外轻声道:“殿下,祁世子在后面跟了快半程了,没上自己的轿子。”
斐宁玉掀开轿上的窗帘,一低头,果然祁殊就在他的轿子旁边。
“有轿子为何不坐?”
“摆出这副可怜样子是要让镇国公替你做主吗?”
斐宁玉语气刻薄,说完便放下了帘子,隔绝祁殊无措的目光。
原来自己走在殿下身边会给殿下带来困扰,祁殊默默地回了自己的马上。是殿下将他从宫中救出,他怎么可能向父亲说殿下的一星半点不好。
永远不会有人理解祁殊想与殿下靠近的心思。
听到轿子外脚步的离开,斐宁玉揉了揉眉心,他从未深究过祁殊钟情于他的理由,他本就对祁殊的深情不屑一顾,自然不会花心思深思原因。
就目前来看,祁殊表面出的是对他外表的痴迷,否则怎么会傻傻地回答他好看呢?联想到祁殊的浅薄,若说是为了他这副皮囊,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斐宁玉自小便知自己生得漂亮,不然也不会被四岁的祁殊称为桃花仙子了。
可笑,他斐宁玉,居然有这么一天,需要用自己不屑的相貌去拴住一匹狼。
他可以用才华用智多近妖的手段,千不该万不该,是不值一提又极其敏感的美貌。
这使他内心的威严感到极度冒犯。
行至中宫,斐宁玉优雅下轿,他瞥了眼身后跟随的祁殊:“世子跟在后头作甚?上前来罢。”
他特意王旁边站了站,给了祁殊一个身边并肩的位置,祁殊磨蹭地挨着斐宁玉的肩膀往前走。
“昨日之事……”斐宁玉淡淡开口,神情看不出内心所想,淡然地仿佛昨天没有醉倒在祁殊怀里。
祁殊抢先开口了,他抱拳作揖:“臣昨日喝了太多酒记不得发生了什么,若在殿下面前出了丑,望殿下见谅。”
这段对于殿下不堪的记忆是他在梦里都不敢想的,殿下拦着他的腰、他的脖子,面对面快要碰在一起的鼻子、近在咫尺的喉结、交缠的呼吸……
“你不记得了?”斐宁玉听了惊得眼睛微微眯起,看着祁殊低垂的头,透过发丝敏锐地发现蜜棕色肌肤下透着的薄红。
不对劲,祁殊分明是记得的!他在找台阶给自己下。
祁殊自以为的贴心让斐宁玉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祁殊凭什么觉得他连这点情况都不敢面对?他很了解自己吗?
原先想说的借口被祁殊先一步说出,斐宁玉哽住,偏偏另一边祁殊还在火上浇油。
“是,臣无半点昨日的记忆,若臣喝多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连头都不敢抬,就敢对他撒谎?斐宁玉静静注视了几秒,倏地笑了笑,他偏不让祁殊如意。
一闪而过的轻笑让祁殊僵了僵身子,他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吗?他不愿殿下为难,所以先行开口避免了殿下的尴尬。
“你不记得了,但本宫却记得一清二楚。”
出乎祁殊意料的回答,惊得祁殊一下子站直了身,愕然地盯着斐宁玉噙着笑的脸。
殿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看着祁殊震惊的表情,斐宁玉笑得更真切了,哼!还妄想揣测他的心思,本宫的心思是这么好猜的吗?
斐宁玉已经全然忘了自己清早的打算,就剩下反驳祁殊的快感。
“怎么?脸色变得如此难看?莫不是你明明记得却骗本宫不记得,为了不知者无罪吧?”斐宁玉步步紧逼,快意地看着祁殊有口难言的表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祁殊不好再推翻前言,只好一咬牙一条路走到黑:“臣却是不记得了。”
对上斐宁玉高深莫测的幽深眼睛,祁殊问得小心翼翼:“殿下,臣做了什么逾越之举吗?”
当然没有,相反是斐宁玉整个人自动挂在祁殊身上。说得准确点,是祁殊被斐宁玉冒犯了。
“当然有。”斐宁玉平静地眼睛也不眨一下,“你抱了本宫。”
为了使人信服,斐宁玉还指指祁殊的锁骨附近:“那还有什么东西硌着本宫。”
祁殊下意识捂住衣领,这动作实在是太有歧义,斐宁玉想到昨儿个强扒祁殊衣领的自己,为了不露出破绽,轻咳了下稳定情绪。
捂着衣领的祁殊疑惑,殿下定不会说谎,难道是因为醉酒导致记忆错乱了吗?
“你不信?”斐宁玉先发制人,“那你敢将脖子上挂着的东西拿出来,给本宫瞧瞧吗?”
既然知道了是劣玉,斐宁玉想祁殊定不会将它拿出来,他前世将情感瞒了一辈子,如今定也不会说出来。
抓住了祁殊懦弱的把柄,斐宁玉觉得自己万无一失。果然,眼见着祁殊将衣领捂得更紧了,他在自欺欺人。
“臣自然相信殿下。”
“臣醉酒冒犯殿下,请殿下降罪!”祁殊心甘情愿背上了这口巨锅。
“本宫不喜触碰,你是知道的。”斐宁玉语气冰冷,“任何在本宫面前破了规矩的,都会逐出宫去。”
其实,逐出宫去是最轻的惩罚,一些心怀不轨之人会被林公公处理干净。
不过,斐宁玉莫名觉得,对于祁殊来说,逐他出东宫也许是最为有效的惩罚。
祁殊扑通跪了下来,幸好此时行至一假山旁,跪地的世子被假山挡住,不然被多舌的人见到,又要传出太子欺压世子的传闻。
小达平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主子怎么突然给太子下跪,反观刘根儿倒淡定得很,他怨怼地瞪了刘根儿一眼。
“殿下恕罪,臣……”祁殊有口难辩,他绝不能被殿下逐出宫去,他会死的。
“这是作甚?”斐宁玉佯装不解,诧异道,“本宫只是说若别人逾距,本宫会将他们逐出东宫。”
殿下的意思是?!祁殊猛地抬头,流露出不常见的依恋,难道自己对于殿下是不同的吗?他想都不敢想。
斐宁玉目光偏了偏,说道:“你可是祁世子,被本宫逐出宫想什么样子?”
祁殊的目光瞬间冷却,带着颓唐,原来仅是因为这一层身份。
斐宁玉脸色和缓:“再说,你虽不愿与本宫结为异姓兄弟,但本宫在心中早已将你视为手足,怎会因此罚你?”
一听此话,祁殊的表情瞬间就灰败,他武艺高强,却不傻。
“正因为本宫当你是兄弟,便不会往心里去。”
殿下是在逼他做出选择,祁殊一瞬间觉得自己的龌龊爱慕被殿下发现,不然,殿下为何要如此逼他?
他若承情便是默认了这层关系,可若有这层关系,他还敢肖想殿下吗?
一个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也许殿下真的发现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一直在强调他们二人的身份,在试图让他放弃,尽管殿下没有明说。
若真是这样,祁殊倒吸一口凉气,他不敢想。
“祁世子,想什么呢?”斐宁玉等得不耐烦,就算祁殊跪得膝盖不疼,他站得脚也麻了。
“臣谢殿下不罚之恩。”祁殊违背内心,做出了艰难的选择。
挺识时务,斐宁玉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真心实意地笑了,屈尊抬手将跪地的祁殊扯了起来。
祁殊自然是没等斐宁玉用力便自己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站在斐宁玉身旁。
这是在给他甩脸色吗?明明祁殊一直是沉默寡言的形象,斐宁玉此时却微妙地感受到祁殊难言的悲伤。
他微微摇了摇头将这荒唐的感同身受甩了出去,二人从假山旁出来。
“早朝的事你知道吗?”斐宁玉继续发问,祁殊体会到殿下语气中的试探,心里发苦。
仍是诚实回答:“臣不知,父亲不常与我书信。”
小达平在后面疯狂点头,都是他在小主子与镇国公之间协调父子矛盾,他不懂为什么主子为了太子连镇国公的话都不听了,让他夹在中间受罪。
不知是真是假,斐宁玉听后无所谓地点头,祁殊深吸了口气,极力消退心中的悲凉。
他无怨无悔地爱着月亮。
这声明显的叹息太过抓耳,斐宁玉停顿了脚步,看来祁殊有了放弃的倾向。
“以后便是兄弟,不用有太多规矩。”斐宁玉直视祁殊躲闪的眼神,强迫他回答,“嗯?”
“臣明白。”祁殊破罐子破摔,狼狈不堪地掩饰眼底的猩红。
斐宁玉的心情变好,他自重生后便致力与打消祁殊对他的偏执,他刻意忽略奇怪的不适。
既然殿下高兴,那他便也高兴,祁殊迅速转换了心情,不露声色地挨着殿下的肩膀并行。
这都是月亮的恩赐。
两人远远的便看到蹲在秋宫门前的小黑,斐宁玉也没想到小黑会一直等待在门前。
“唔汪!”稚嫩的叫声兴奋地传来,祁殊加快脚步,蹲在了想动又不敢动的黑犬面前。
“殿下,它怎么了?”祁殊焦急,“怎么不肯动?”
放在往常,黑犬已经冲他怀里爬了,现在却坚定地蹲在地上,只是转着脑袋,明显不正常。
“做错了事就应该受惩罚。”斐宁玉虽是这样说,心已经软了。他意识到是自己情绪混乱,波及了可怜的黑犬。
黑犬见主人也跟着蹲下,脑袋使劲往斐宁玉的手里蹭,主子出门都没摸摸他呢!
斐宁玉任由黑犬焦急地蹭着,手上却没有动作。祁殊看着黑犬的可怜模样,温柔地抬手抚摸黑犬摇晃的小脑袋。
黑犬逐渐安静了下来,圆圆的眼睛还是可怜巴巴地盯着不为所动的斐宁玉。
“小可怜。”
斐宁玉点点黑犬湿湿的小鼻子,一句小可怜不知道是在说谁。
他伸手很巧地覆在祁殊抚摸黑犬的手上,慢慢地搭了上去,底下那手微微抖了抖。
“唔汪!”黑犬欢快地摇着尾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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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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