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兮一时看着停在柳树下的苏淮半晌没做声。
气氛突然就有些凝滞。
恰逢小宫女端了茶来,鸣音接过,眼神轻轻扫过面前二人,方出声提醒,“殿下,好像已经开宴了,您喝了茶,咱们就过去吧?”
“莫让老夫人久等。”
她的这两句话,可算是打碎了这种凝滞。
苏淮如梦初醒一般,他朝前走了两步,依旧离赵云兮五步远的距离停下,彬彬有礼道:“殿下,请。”
饶是此刻气氛怪异,赵云兮还记得先抿了一口茶,方朝设宴处走。
二人就这般一前一后沉默的走着。
到底是为何起了隔阂?
赵云兮努力回想着。
两年前,苏淮放了外任,自是要向赵明修辞行,从小的玩伴,她当然要前去同苏淮见最后一面,想着同他好好道别。
她去到赵明修送别苏淮的城楼,苏淮已经翻身上马准备离开,明明见着她赶来了,竟然没有丝毫停留,踏马而去,马蹄卷起了扬尘,在尘埃里,苏淮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她那一句道别的话,没有机会说出口。
她颇为疑惑不解,这两年来,她偶尔会想起苏淮离开京都的那一日,苏淮到底为何同她一句话也不说话,就那样打马离开。
时至今日,赵云兮也依旧想不明白。
现在苏淮回来了,就站在她身后。
她朝前走了十余步,越来越不自在,想起他们毕竟是认识了多年的玩伴,而且苏淮还是她外祖家的小辈。
她是长辈,对两年都没见过的晚辈是不是应该关怀问候?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一个优秀的长辈,在关怀晚辈时应该如何表达。
想到此,赵云兮慢下了脚步,等苏淮走到快与她并肩时,她歪头看向苏淮,故作轻松道:“你这两年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苏淮没料到她会开口,怔然了一瞬,而后温和笑道:“臣这两年身量未曾变过。”
赵云兮心里头懊恼的很,她明明是想要好好同苏淮说会儿话,怎么一开口就冷了场,显得她好像是在敷衍一般。
倒是苏淮很快又开口,缓解了她的尴尬,“两年未见,臣见殿下似长高了两寸。”
苏淮眸色温柔,他想起了那日辞行时,眼前人身量方到他胸口,而今,已经长到他肩膀处。脸颊褪去了稚气,秀美轮廓尽显,只一双杏眼依旧明亮清澈。
两年不见,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的模样。
赵云兮忍不住吃了一惊,“你怎么看出来的?”这两年她的确是身量猛蹿,比两年前高了足足两寸,内廷每半旬就要为她量身,以免衣裳做的不合身。
“我这两年真的就刚好长高了两寸,但是现在都不怎么长了,可阿洵说我差不多也就只能长到现在这般高了。”
她原是从不上心身量这回事情,只有一回同赵明修起了争执,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长得比赵明修高,每日都捏着鼻子喝下对身高有益的牛乳,还有太医署专门为她研制的补药。
一开始,身量涨势是挺猛的,有一日清晨醒来,她快比前一夜高了五分。
就像是她在使劲儿的长大。
只是身高许是同爹娘的身高有关系,她长到比她母后要高上一寸的时候,她就没怎么长高过了。
苏淮眸色微微暗淡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回答起了赵云兮的问题,“臣在军中,曾办过招兵一事,新兵参军,都要量身高。见得多了,便能目测身量。”可他没有说,他是为何能够在过了两年之后,已然能够记得住赵云兮从前身量。
赵云兮恍然大悟,“原是这样。”怪不得他能一眼看出自己长高了多少呢。
她也没有再多想。只是心里头松了一口气,她和苏淮开始有了话说,算不算是缓解了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开了个好头?
还有一段路程,她终于能打开话匣子了,“你去岭南这两年想必一定很辛苦,我听阿洵说了,你带兵击退了两回水寇,真厉害。”
岭南一带临海,近海岛屿众多,有那占岛为王的贼寇,势力颇大,时常上岸掠夺百姓的钱粮,岭南官兵时常都要与水寇打仗。
“剿灭水寇,是臣职责所在,当不得殿下夸赞。”
这句回答,谦逊而又恭敬,又像是架着一道永远不可跨过的名为疏离的桥梁。
赵云兮一无所觉,只为她自己如此机智的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冷淡氛围而高兴。
只要话开了头,她便也没了隔阂,再接再厉问道:“你此番回京,能待多长时间?再有半月,北齐使臣就要到达京都了,到时候肯定热闹。”
苏淮落了她半步,微微偏头,就能看见她嘴角缀着笑意,一如从前。
苏老夫人的寿宴结束,宾客散去,赵云兮也打道回府,乘上了回宫的马车,她免了苏家人的礼数,只是离去前,瞧见被一堆三头身娃娃挂满了身的苏淮时,心里想着今日好像也没有同苏淮道别。
上了马车,赵云兮便像散了精神一般,歪靠在大靠枕上,颇为感慨道:“真没想到,阿淮今日会赶回来给大舅母祝寿,这可比什么寿礼都能让大舅母高兴的。”
鸣音知她在人前扮了大半日的端庄矜持,早就累了,就将车厢内的帘慢都给放下,这样就能将车厢外的阳光全都挡住,一边说道:“七公子在军中担任要职,军规森严,无令不得外出。这回老夫人寿辰都能够赶回来,足以证明七公子是至诚至孝之人。”
鸣音心里不住想,若是七公子同她家殿下之间不差着辈分该有多好。
苏七公子是亲戚家的小辈,同她家殿下打小就相熟。知根又知底,人品、年纪、模样、才能样样都出挑的很,与她家殿下十足的般配了。
若能成为一对,殿下也就无需再为驸马之事烦恼。
就是可惜了,两个人之间差了辈分,不符世俗常理。
鸣音独自惋惜着。
赵云兮搂着靠枕,赞同道:“他从小就是个孝顺孩子,他还帮我写过功课呢……”
鸣音哭笑不得,却又没办法反驳。
说起孝顺二字,明明是说七公子孝顺苏老夫人。
但孝顺表姨母好像也没有错。
她家殿下小的时候,功课繁重写不完时,陈太傅是真的会拿戒尺打板子。有一回,殿下发了高热,将养了大半个月才好,拉下的功课一大堆,堆在书桌上,快有殿下一般高了。
写不完功课,就不能去琼华宫交差,殿下是一边哭着一边写功课……
马车稳稳地前进着,车厢内没什么光亮,赵云兮昏昏欲睡间,又想起了憋在她心里头的问题。
两年前,苏淮离京的时候,为什么不同她道别就离开了呢?
她微微拧着眉头,连睡梦里都有些不安稳。
迷迷糊糊间,做了不少关于从前的梦。
*
静心斋焚着一股冷香。
“臣苏淮,叩见陛下。”
苏淮低垂着头颅行了跪拜之礼,虽是跪在地上,背却挺得笔直。
静心斋四周都将帘子用蝙蝠银钩挂起,明亮而又通透,香炉中一缕青烟飘起。
斋中一向安静,苏淮两年不曾来过,竟有些恍惚此刻是不是只有他一人在其中。
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御座之上的人开了口,“起身。”依旧是他记忆之中的清冷之声,苏淮苦笑了一回,起了身,斋中内侍适宜的搬了椅子来。
苏淮拱手道:“谢陛下。”
苏淮正准备汇报岭南的情况。
不想又听见他自幼辅佐的君主问起,“你昨日见她了?”
苏淮一怔。
我真的真的好想每章写长一点,所以希望大家喜欢的话能够点点收藏发发评论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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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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