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沉默了有三秒的时间。
一秒内打开半圆APP的对话框，一秒确认自上次聊天记录后并无新的消息，一秒狠狠咒骂对面那个该死的让母亲记挂却不识相的猎物。
同样清楚乌明维没有回复消息的，还有眼。
只是出于脑的沉默，让眼隐约意识到了些什么，悄悄地龟缩在黑暗中，静静凝望着母亲。
知晓任何消息都不可能隐瞒过母亲，脑试图用尽量简洁的回复，将这件事的程度减轻，并提起自己才发现的事。
“还没。”
“母亲，我发现了一件事。”
瞿朝听到还没，脸上也不见什么表情变化。
改变表情也需要付出细微能量，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些都是无益额外支出。
既然没有回复，那自己便也可省省力气，等那边传来消息再做回复。
待办事项少了一项，瞿朝半点没有因为乌明维暂时不回复而焦虑，也不觉得冷待。
他不过是刚刚吃了一口味道一般的，问问这边的大餐，就像是那些吃完前菜的人，对大餐翘首以待。
至于脑发现的事，瞿朝本意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但大概能猜到是与乌明维相关，那便得听听了。
脑接收到来自瞿朝的指令，带着童声的电子音开始将事情讲述。
似人非人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回响：“他正在依从母亲您的吩咐在现场采集信息，就在十几分钟前，他似乎发现了眼的存在。”
哦，发现了眼？
瞿朝呆呆凝望的天花板的眼睛，突然眨动了一下，像是复活的石雕逐渐恢复神采。
洁白的眼睫随着信息的接收不断眨动，眼所体验过的一切追溯回忆，尽数传递到瞿朝的脑海中。
他看到了乌明维敏锐发现被监视，并且只试探了一次就确定自己身处监视下的现况。
这其实也没有多稀奇，人类这种生灵，其中有些个体的灵魂强度能够达到第一个节点附近，能察觉到眼的存在并不稀奇。
假设乌明维的灵魂强度能达到高灵觉的程度，这也就更能解释先前他为什么会卷进那些邪教活动中。
这种高灵觉的人类，在某种层面上，是献祭给那些域外野神最好的贡品。
瞿朝对乌明维第二次就敏锐发现眼，并能够找出眼也就并不讶异。
能够发现，早晚便能找到。
这人能够这般迅捷，只能说明他的天资不错。
换而言之，他的灵魂不仅强度在线，韧性也是万里挑一。
由他产出的情绪会是绝佳的美味。
瞿朝将这具身体滚到喉头的口水重新咽下，暂时还不到享受美味的时候。
至于眼的那些异样……
在瞿朝看来，被猎物发现存在，九成原因在乌明维，一成在眼；而被乌明维看见，大部分原因依旧是在这个乌明维身上。
不是对方太强，而是孩子太弱了。
瞿朝已经有些想不起分裂眼的时候，他是使用了千分之一的力量，还是万分之一的力量，饥饿搅扰得他有些记不清，大概记得是很少一点点。
他本也只把这颗眼睛当一次性监控使用。
一次性的东西，投入成本太多，便不划算了。
只是没有想到，比起那些在捕猎途中消耗的孩子，这一颗眼球被发现后还能够活着带回情绪。
瞿朝重新回味一番口中残留的苹果清香，带着厚重浓郁到腐烂的甜味。
他脸偏过一点角度，眼睛的余光能够扫见房间角落的阴影。
“眼。”
伴随着他的呼唤，阴影中一只颤巍巍的眼睛半睁开，没有先前活跃，像是瘪瘪半个气球。
“好孩子，你继续执行之前的任务，盯着那个人。”
腥粉的眼睛注视着眼，相似瞳色的眼睛对视。
眼从母亲的注视中看到了笑意，是母亲对自己的嘉奖！
母亲注视着自己，母亲说自己是好孩子！
难以言喻的兴奋狂喜袭来，眼恍然间都有些晕乎乎。
好在它只是一只眼睛，不会脸红。
但它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目光是怎样的惊喜狂热。
在与瞿朝的对视中，它什么也藏不住。
先前渗透入肌体的恐惧，像是被这样的炽热的一把火尽数蒸发。
眼当即重新拾起先前自信满满，它作为“监视者”诞生，在发挥自己的天职上本不该露怯。
眼眷恋着瞿朝目光的注视，只要目光从它身上离开，它便立即去执行母亲的命令。
至于现在，它沐浴在母亲的关怀与爱中，谁也不能离开。
“眼，他很重要。”瞿朝咬了咬尾音，将“重要”两个字拖得慢长。
“所以盯好他，知道了么？”
眼当即疯狂眨眼，忙不迭回应，瞿朝的叮嘱一定深刻入灵魂。
在眼欢天喜地地离开后，将一切尽收入眼底的脑睁着流塘数据的蓝色眼眸，扫过眼方才所在的位置。
“母亲，眼太弱了，已经被发现了。”
“脑。”
瞿朝应了一声，保持侧脸的姿势没有扭头看向它。
他说：“不要嫉妒。”
处理孩子与孩子之间争夺自己注意的事，瞿朝经历过无数次。
或是偏倚，或是公正，或是给予双方关怀，或是各打五十大板，他都可以随心选择。
但不是现在。
起码在眼下，他没有逗弄孩子们的兴致。
“好的，母亲。”
脑有些不情愿将刚刚自己的反应称为嫉妒，它能够分辨出眼已经是母亲的弃子，最后的关怀谁会羡慕呢。
难道与母亲日夜共处一室的自己会嫉妒么？
不过，母亲既然这般说，便是这般。
好孩子从来不会反驳母亲。
脑继续先前的话题，将自己后续的发现道来：“母亲，那个叫乌明维的人类，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的人在监视着他。”
自己看中的猎物被别人盯上。
这对于现在的瞿朝，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作为捕食者，瞿朝不会因为有人与自己目标相同就失了分寸。
不必仔细思考，就能轻易猜出一个可疑对象。
想想也是，乌明维这样的条件，那些疯子邪教徒怎么可能在失败一次后就轻易选择放过。
但，想让瞿朝退让出食物，这必不可能。
“是那些邪教徒吗？”
脑的回答却带着些不确定。
“或许是，母亲，我无法追查到对方身份。”
能够让作为怪物的它受到阻碍，对方十有八|九不是纯粹的人类。
但事有万一，人类中也存在有那种疯子，探究神秘的世界，妄图触及非人的领域，掌握非凡力量。
“嗯。”瞿朝意外了一下，又不是那么意外。
“注意对方的动作，必要时找几个孩子打打血食。邪教徒应该都还算可口吧。”
“好的，母亲。”
脑重新排列事项清单，将关注乌明维这一条往下调整了一个层级，将关键的敌人上调。食物大概率不会跑，但与母亲抢食的家伙……脑的眼中代表危险的红光一闪而过，它必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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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明维在原地等到小常治安队员带着其他治安队员一齐赶到，几人熟练得在现场拉开隔离带，连同喷泉所在一并划了进去，将围观群众驱散到更远的地方。
他随着被驱散的人群一并后撤，从人群中撤离，站到更远更事不关己的地方。
坐在广场最边缘一圈的石椅上，乌明维叉开腿，手肘撑在大腿上，开始在对话框里敲敲打打。
就如先前的那群围观人群会拍单人跳楼的照片，这边显然更有谈资的七人“殉情” 的相关照片，更是在短短时间内传得校内皆知，学校内部论坛里飘了好几张帖子在议论这件事。
乌明维轻松找到一张拍得还不错的，镜头足够高清，能够看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他保存下来，暂且没发。
事情描述起来倒是不麻烦，只是背后有些东西，他需要考虑一下，要不要也与对方说。
譬如：这七个人与先前的那个都是邪教徒，有意思的是——所属不是一个邪教。
对方要是问自己怎么知道，好像不容易解释清。
乌明维可不愿意，让自己跌价到跟这些蠢货一级。
还有譬如：这件事中可能是有另外的人做了那个后来的黄雀。七人的跳楼只是一起普通的邪教献祭，来自于某个没品的同类，而那个差点砸到自己的邪教徒，或许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就连那个赴死的邪教徒自己都不清楚始末。
连带来的坏消息就是，自己也无从知晓。
但能够肯定的是，这里面还有至少一个人，就在当时那会儿。
自己早退纯属临时起意，倘若不是有人盯着，如何安排。
这件事也不太好告诉。
要是告诉对方，是不是有点没头没尾，这样吊人胃口似乎有些不太好。
乌明维自诩，没有故意招人嫌的打算。
还有就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学校水很深。
以及，那只漂亮眼睛应该跟这事没关系。
乌明维右手摩挲着左手的手腕骨，回忆起那只漂亮的眼睛。
虽然眼睛跟邪神、邪教徒什么的确实很搭，但他可不记得有哪个同类有这么漂亮的眼睛，所以应该还是没关系的吧。
被注视的感觉再次出现。
乌明维视线向下落去，就在他双脚之间的地面，他的影子里，睁着一只漂亮的眼睛紧盯着自己。
与自己对视，半点不带怂的。
乌明维：“嗯？自投罗网？”
影子伸出小手手，戳戳眼睛边边。
诶嘿，今天和明天过生日咯[坏笑]群么一个~
乌明维：收获【漂亮眼睛】 1
眼：（努力）母亲让我盯着，超努力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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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抢食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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