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查府

白芊芸要去查相府,起身道:“我穿惯了骑装,府上没纱衣。”

孟博衍摇着扇子挡前面,意味深长地笑道:“那还不容易,我送你几身就是。”

轻风袭面,甚是舒爽,白芊芸驻足,只觉那笑里别有深意。

需量体裁衣,方能做出合身纱衣,这人又不知她身量,送什么衣裳,可那神情,分明志在必得。

思来想去,只有那一夜,白芊芸抢过竹扇,冷声道:“曲水楼失火那夜,你碰了我?”

那晚从二楼跃下,两人挂在绳索上狼狈摇晃,为半条街所见。

孟博衍想嬉笑糊弄,一瞥那双眼,就知行不通,答不好,少说要遭冷落七八日。他谨慎地道:“是隔着里衣丈量。”

白芊芸向来轻视世俗伦理,并不在意有没有被碰,冷脸是故意唬人。目的达到,她还了竹扇,牵着马就走。

只听孟博衍在身后说:“我再给你送个别的东西。”

白芊芸不回头,在马上说了声“随你”,策马扬长而去。

赶到相府时,金武已带领百人,围在府门前,相府总管知他们是宿卫军,不敢相拦,哈腰在前引路。

这几日宿卫军和京畿卫查府,高定时刻候着,如今将人等到府上,他站在正堂前,负手道:“江督军,要如何搜?”

从容不迫却语气不善。

白芊芸手握金批令,笑着行礼:“左相,下官奉旨行事,多有得罪,现想讨杯茶喝,不知可否?”

高定一愣,叫下人去奉茶。

他早看出皇帝对高家有意见,见缝插针敲打,这位御前红人查府,竟和想象中不一样。

白芊芸接过茶盏,指着肃立身后的宿卫军,道:“他们来办事,还请左相遣人引路。”

高定不怕查,府内什么都没有,当即令家仆带人去后堂和厢房。

宿卫军很快查完,金武对白芊芸耳语两句,白芊芸叫他带人回去,自个儿留在相府。

待人去后,她转头笑道:“惊扰府上,下官该到屋内赔罪,不知左相可否再赏杯茶?”

高定换了笑脸,客气地说:“当然,请督军进屋,老夫亲自奉茶。”

进入屋内,白芊芸不坐下,而是看着仆从道:“下官好面子。”

仆从不需自家主子说,很会看眼色地出屋,并将屋门带上。

随着嘎吱关门声,高定脸上的笑意散去,随手将茶盏搁桌上,道:“江督军到底要说什么?”

白芊芸拿出张白纸,神色恭敬地道:“陛下的心思,想必左相知道,下官来了一趟,空手而归,想请左相留下字据,免得陛下责罚下官。”

“就这?”高定抬手提笔,似是不信,“你要我写什么?”

白芊芸指尖划过纸张,道:“就写‘臣之心日月可鉴,陛下勿忧’,还请左相留名为证。”

听着那句话,高定觉得有些熟悉,似乎他曾说过,这类话语,臣对君说得太多,没有过多犹豫,他写下那行字。

看着最后一字落笔,白芊芸忽然道:“高家二位公子,为何不在相府内?”

高定放笔于砚台上,不肯轻易接话。

“二位公子既有宅子,又能住相府,有父亲护的娃就是好。”白芊芸吹干墨迹,对折后将纸塞进袖中,神色剧变,“若朝堂上只能留一个,左相留谁?”

“你什么意思?”高定怒色骤显,喝道,“小小督军,竟敢威胁本相。”

白芊芸端起茶盏饮茶,满目挑衅地说:“惊动外人,怕是谁也留不住。”

不给高定喘息之机,她拿出封泛黄的信件,读道:“高某之心日月可鉴,请君勿忧。”

“你猜我在什么地方拿到此信?你不是一直在找何秉文之子吗?你买通何秉文,从国库分一杯羹,吕晖之可真蠢,到死都以为何秉文是自己的人。想不到吧高相,因那封假信,何秉文怕你下手,死前把儿子托付给我,那小子痴傻,把当年留的字据给了我。”

高定抬手想夺走信,颤声道:“你血口喷人!”

白芊芸身手敏捷,一手藏信,一手持金批令打开那只手,道:“如果不是那痴儿一句高伯父,我当真不会想到你,你看,字迹完全一致。”

“还有这个,高祈要求留下郭涂的字条。”她又摸出张纸条,“我把这个交给陛下,你猜他会怎么处理?欺君、抗旨,令郎有几颗脑袋?”

“你、你怎么会......”高定不敢大声,盯着那张纸条,那些字仿佛猛兽的利爪,挥舞着拍过来,他按住扶手道,“那令均呢?他有什么罪?”

此刻的他,不再是高居庙堂的宰辅,只是抱着侥幸的父亲。

白芊芸不负所望地拿出一份名单,举在面前道:“这些都是高相近年提点的人,看这些官职,那么不起眼,却位卑权重,这些人没少犯错,高中丞却多次庇护,这又是什么罪?滥用职权?结党营私?”

“别说了!”高定憋足了劲,双眼通红,声音嘶哑,“你我无怨无仇,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话音刚落,他明白过来,不是江离想要什么,而是皇帝想要什么。

白芊芸收起信件字条,晃动金批令,道:“我想知道谁害白家,左相能告诉我吗?如若不能,陛下想要的,总要给他些。”

静默凝出焦灼,气氛中闪动着不安。

良久后,高定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垂头道:“令均无心之失,还请督军在陛下跟前美言,饶他性命。”

“好说,父命难违,怪不得高中丞。”白芊芸饮下冷茶,起身开门,“多谢左相款待。”

舍幼子保长子,在她意料中,高翊不过是文臣,秉性又和父兄不同。而高祈手握军权,钳制着琞京的心脏。

高定踉跄着奔出,竟站不稳,栽倒在门前,嘶声道:“你怎么知道那些?”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白芊芸听到响声,并不回头,“西庭案死了那么多人,我能知道的,还多着呢,高相。”

说完,她唤来啸幽夜,策马冲出相府,和闻讯赶回来的高祈擦身而过。

*

孟博衍从小院出来,没着急去梁府,而是先到东市银楼,花费百金找金银器名家,要打造一副臂钏。

金匠画了十几张图纸,他选出一张,写下尺寸,满心欢喜出了银楼,眼前尽是白芸着纱衣、戴臂钏,长剑轻舞的模样。

以至于带人到梁府时,老尚书已用过晚膳,正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

听门人说完,孟博衍想起“不要得罪”四字,瞬间不想进去,正想告辞,见管家从府内走出。

“王爷请进,尚书在院内等候,许郎中也在。”

许游章在这里!孟博衍有话想问他,便带着人跟了进去。

梁府宅子不大,院内少有金银,多以绿植装饰,古朴而雅致。

孟博衍无心查府,对梁贞行过礼后,道:“劳烦老尚书,请许文轩相见。”

许游章已听到动静,从侧屋走来,听到此话,三两步赶过去,不解问道:“王爷要查先生府上,还是要找下官?”

“都要。”孟博衍俯首道,“江督军去查相府,如果晚辈不查梁府,空会落人口舌,还请老尚书见谅。”

梁贞叫家人从屋内出来,打开所有屋门,颔首道:“王爷请便。”

“你们去看一眼。”孟博衍吩咐手下,转头对许游章道,“文轩兄随我来。”

走过廊屋,他停在梁木后,问道:“你早知江离身份,对吗?”

许游章看到两个安乡卫守在廊屋那头,知道今日非把话说清不可,便泰然答道:“江离是无相宗宗主,世人皆知。”

“她不让你说,对吗?”孟博衍没有继续缠问,“她要护你仕途通达,可你能助她完成心愿吗?”

许游章沉默,那话不错,是白芊芸让他这样说的。他能做的,不过是缄口不言,整理吏部名册,给出曾受高定提携之人,再无其他。

金乌西坠,树影阑珊,梁府已查完,孟博衍拂袖欲走。

“王爷。”许游章突然叫住他,“你,能把她拉出来吗?我不想她活在仇恨里。”

“没有仇恨,她能活到如今吗?”孟博衍失望地摇头,“她在意你,你却没有真正了解她。”

即将走到廊屋那头,他又转身回去,道:“就算是不归路,我也要陪她同走。”

“你疯了!”许游章不可思议地说。

“人生难得几回疯,愿以此心付伊人。”孟博衍看到有人来,顽劣地抬起胳膊招呼,“文轩兄,来玩啊。”

管家被安乡卫拦住,只得隔着廊屋喊道:“王爷,靖南公找您。”

元执安居然找到这儿来。

孟博衍抱憾道:“文轩兄,改日再玩。”

说完,他自个儿走了,不顾许游章肃容揣手,缓步紧跟身后。

见着元修宴时,那人正在梁府门前踱步,不时垫脚看向府内,简直望眼欲穿。

隔着六七步,孟博衍攘袖呼道:“执安兄,何事,兄弟我正忙活。”

“知道你忙,不然我早进去了。”元修宴赶上去,急得双手比划着,“见异思迁,你管不管?”

孟博衍想回去,好叫人再将地道向前挖几丈,无心管闲事,甚至连话都懒得答。

见他不为所动,元修宴大声喊:“我看到江离带着小郎君,进了玉修坊南院。”

孟博衍似乎没听明白,眉梢微挑起。

玉修坊南院是男妓聚集地,白芊芸去那里,还带了小郎君,这是在闹什么?

是有了新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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