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获真是对明墀那混蛋咬牙切齿,居然只是草草掐指一算,挑了个时间将自己给埋在明宅里,还给留了个坑位,将她生前的衣裳和他的摆在一起烧了,说什么这样他们就会生生世世在一起,没人能分开他们。
疯子!
“惜惜,我本来就是疯子。”
夜间,明墀还是换上了那件透明的红寝衣,面对姑获的腹诽,反而笑得更加从容:“从我们拜堂前的半个时辰,知道你因我而死的那一刻,我早就疯过第二回。”
明墀用缚灵绳捆住姑获的双手双脚,爬到姑获旁边睡好:“惜惜,安寝吧。”
“……”姑获睁着眼,很想回到自己的坟里面,要知道作为一只鬼,她是不需要在晚上睡觉的啊喂!
“惜惜。”明墀的手覆上姑获双眼,脑袋抵着姑获的,“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出门。”
双眼被蒙蔽,又哪儿也不能去,姑获认命似的合上了双眼。
等到了第二日姑获再醒来时,已经在马车上了。
“去哪?”
“京城最好的簪钗阁。”
胡柚在外面赶马车,明墀手里缠着姑获的青丝,将她抱在怀里:“惜惜,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们……还差这个仪式。”
“不用吧?”姑获望着外面变幻的景致,青翠的竹林变山道,山道变瓦舍,瓦舍又变街道。
在姑获的家乡,冥婚还不算盛行,姑获亲眼见过病亡的女儿被直接葬入别人家的祖坟,没有酒席,没有鞭炮。
“惜惜……”明墀的眼神越发怜惜,“我想要。”
姑获不和他坚持,点头道:“好。”
“惜惜真好。”明墀把玩着她的头发,轻轻在她额间啄了一下。
明墀撑着伞,和姑获十指相扣,在店小二一脸惊恐的神色中缓缓踏入簪钗阁。
“公子,我们这里……”
胡柚打断店小二的话,掏出个令牌:“今日我们公子包场。”
那店小二忙不迭去了,不多时掌柜的迎将出来,咧着嘴道:“明公子,实是抱歉,今日相国夫人在,我们……”
明墀望了眼胡柚,胡柚道:“那就腾出最好的厢房,将最好的头面都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掌柜的弓着腰:“不知是给谁家小姐挑?”
“自是我家夫人。”
掌柜的险些绷不住,这满京城谁人不知,明公子前日冥婚,昨日葬夫人,怎么今天就来他这给亡人选首饰了?
“相公,我们还是走吧,别吓到人了。”
姑获拉着明墀想往外走,但明墀不动,她也只能被拘在伞下。
“我为我妻买东西,掌柜的开门做生意,不欢迎我?”明墀缓缓开口,冷冷盯着那掌柜的。
掌柜的不敢懈怠,立刻招呼道:“公子登门乃小的荣幸,簪钗阁自是喜不自胜,公子还请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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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钗阁不愧为京中最好的头面铺子,每上一套,明墀都非常满意。
房间里只有一人一鬼,首饰钗环由胡柚从外间递进来。
明墀以指代梳,笨手笨脚的给姑获梳不同的发式,搭上各种不同的首饰,由衷地感叹:“我们惜惜不愧为最美的新娘!”
旁边就有镜子,姑获刚想偏头看一眼,镜子就被明墀扔到一边。
“明墀!”姑获瞪他。
“欸,”他却笑得很开心,“我们惜惜很好看,用不着观镜自照,镜子会自卑的。”
姑获不由得叹:这家伙嘴是真能说,若她是个鲜活的女子,一定会教他骗了去。
但她是死了一年多的鬼,和明墀相处的这几天,更加明白人鬼殊途。
明墀兴致勃勃地招呼胡柚去找掌柜的,再送更多首饰过来,姑获连忙阻拦:“我累了。”
“那便把这些都包起来送到我们的家。”
明墀轻抚姑获的脸颊,神情柔和:“惜惜,我应该在我们分别之前就送你好多漂亮首饰的,就像现在这样子,你的头发都绾起来多好看。”
姑获的头发被绾成妇人模样,她从死时就披着头发了,忽然变了个模样,很不习惯。
她不自然地避开明墀的眼神,红着脸问:“真的吗?”
“真的。”明墀一一卸下簪钗,吟道:“妾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他将自己的玉冠也卸了,拿剪子绞了一缕头发,放到姑获手边。
“什么意思?”姑获听不懂他吟的诗句,但看那缕头发,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明墀用法术割下姑获的一缕青丝,将两缕缠做一个同心结。
姑获担忧地望着明墀,她的头发混在其中便如无物,一整个同心结其实全是明墀的头发。
“相公……”姑获开口,明墀以吻堵住她的嘴。
“惜惜,不要劝我。”
明墀的舌头在姑获的口中掠夺、侵占、攻城略地,姑获挣不脱,就这么看着突然变大的俊脸闭着眼睛,虔诚而悲伤的落下泪。
姑获愣住,她很少见到这么爱哭的男子。
明墀的一双大手覆了上来,一只遮住姑获的眼,一只掌着姑获的后脑勺,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桎梏姑获的魂体,任他做主、臣服。
姑获静静地等他发泄,一刻钟后,她将明墀推开。
“惜惜?”明墀情到浓时,不解地望向心爱的女子。
“相公,不行。”姑获整理好他的衣裳,定定地道:“我不能把鬼气渡给你,你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该去看看大夫了。”
就这么短短两三日,明墀的死亡气息越来越近了。
“惜惜……”明墀委屈,“你就这么看着我难受?”
姑获随着他指的地方看去,老脸一红,背过身道:“你要保重身体,我们日子还长。”
“来日方长。”明墀瞥见她脸上的红霞,心情愉悦地站起身:“我们夫妻,来日方长。”
明墀让掌柜的打包好那些首饰,爽快地赏了掌柜五千两,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地去往王府。
掌柜的目瞪口呆,看着手里的银票甩了自己一巴掌:“没做梦呀……”
马车上,姑获揪着明墀的耳朵:“你是说,你刚刚花了两万三千七百六十一两,就为给我买簪子?”
“疼疼疼……”
姑获生怕外面的胡柚发现她的存在,立马松了手,气鼓鼓地转身。
“惜惜,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花在你身上我很开心。”明墀揉捻着耳朵,将姑获捞到自己大腿上,“我很有钱的,还用不着心疼这一点小钱。”
“我磨豆腐卖,也才两个铜板一斤豆腐。”姑获小声嘟囔。
明墀手一顿,眼睛咻地睁大了,颤着嗓子道:“惜惜,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呀。”姑获扯了扯明墀绝美的脸,板着脸道:“以后,不许乱花钱。”
挣钱很辛苦的。
明墀眼神一暗,旋即笑道:“好。”
第三次来王府,姑获已经轻车熟路,还是昨天的那名仆从为她撑伞。
门神大人打量她来来回回许多遍,笑道:“春天来了。”
“还没立秋,哪来的春天?”姑获瞪了门神大人一眼,转身对着庭院。
门神大人明显的不怀好意,凑近姑获:“明公子人怎么样,还不错吧?”
“您和麻姑都觉得他好,他肯定是好的。”
“我们可说了不算。”门神大人指了指书房的位置,“你要不要再看看明公子?”
姑获望了眼撑伞的小厮:“我离不开这伞。”
门神大人呵呵一笑,闪身回到石狮子旁。
过了一会儿,王爷书房伺候的小厮跑了过来,接过伞就往书房里走。
“王爷,明公子。”
小厮向房中人行过礼,便撑着伞站在明墀身后。
为明墀诊脉的太医虽觉得奇怪,却没表露,左右手各给明墀把过脉后,向王爷行礼道:“禀王爷,明公子的身体已经是穷途末路,最多……”
他看了眼喝茶的明墀。
“说吧,和王爷说实话。”明墀含笑向太医示意。
“明公子最多活不过一月。”
“墀弟!”王爷震惊地望向明墀,又喝太医:“当真没有挽救之法了?”
那太医摇头,在王爷的准予后擦着额头冒出的汗快速地溜了。
“相公……”姑获手放在明墀的肩上。
“明某已经满足了。”明墀的这话,既对王爷说,也是对姑获说。
明墀掀袍跪下,向王爷郑重一拜:“若非王爷重用明某,明某也不能得遇我妻。”
“王爷之恩,明某无以为报,只愿王爷肯听我一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王爷默了默:“我会尽快的,只是,不知你能不能看到……”
明墀笑笑:“看不看得到,都不重要了,明某要随吾妻去了,日后我夫妻相聚,唯祝王爷心愿达成。”
明墀说完,接过小厮手中的伞,望了望身边的姑获,含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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