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忆

时恒觉得最近他的暗卫统领状态不太对,以前不出任务的时候总是在自己身边,哪怕不在明处也会在暗处隐着,待自己招招手将他唤出来,两人再好一番亲昵。

但最近不知道怎么着,他身边开始没有那人的气味了,找他还要当值的暗卫去传话,时恒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毕竟暗卫统领有很多事情要做,这种情况属实情有可原,但时恒就是不高兴。

一连三四天,金秋送爽,可宫主大人实打实的不爽,不是不出来么,那他也不传唤了,没事别来找我,难道谁还想见你不成。他是这样宽慰自己,但早上起来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林恒之了,也没有唤醒大脑的早安吻了,平时也不能义正言辞的喊人出来然后亲亲抱抱了,更别提平时吓唬人的那些小情趣了。

时恒现在憋着满肚子的不爽,想把人真的扔到刑堂里去打一顿。宫主大人顶着黑如锅底的脸整天在宫里视察,看天不蓝看树不绿,当然,看人更不爽,全宫上下顶着他一连三四天从睁眼就开始的挑刺,终于有个倒霉蛋落在时恒手里了。

事情还要从这天早上说起,时恒照常挑刺,众人照常应付,林恒之手下的一个副统领带着近些日子的来往卷宗来给时恒过目,本来是例行公事,时恒看完就能走,哪知道这些卷宗中夹杂了一份去年的卷宗,去年今天的卷宗,这种失误出现在这副统领身上让人难以置信,正巧这副统领算得上林恒之为数不多的好友,烦闷了许多天情绪无处宣泄,时恒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即劈头盖脸将人骂了一顿。

副统领在下首跪着,时恒看着桌上的卷宗,越看越觉得奇怪,去年的卷宗应是放在别处的,怎么会和今天的搞混,手下的人是不想活了才会犯这种错误,他拿起卷宗看才想起,去年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或许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林恒之一定不会忘的大事。

其实林恒之不是他的第一批暗卫,更不是他的第一个暗卫统领,最开始他是安王手下的一个上等卫,逢时恒生辰,安王送来了一批训练有素的暗卫,美其名曰他这个弟弟成年不久,手上没多少可用的人,而他手上恰好有一批新出的暗卫,都是可用之才,还有一个上等卫。

外人或叹兄友弟恭,但稍微处在当时时政漩涡中的人都能看明白这批人是烫手的山芋,不收面子里子都不好看,收了就是给自己埋下的祸患,这群人就是悬在时恒头上的利剑,时刻盯着时恒的一举一动。

所有人都想看时恒怎样抉择,时恒却欣欣然收下这一队暗卫,亲信当时不解他为什么收下,而不找借口搪塞过去。

“争来争去,你死我活,谁棋差一招满盘皆输,谁胜天半子荣登大宝,我对这些都没兴趣,这些人若是好好的,我也不缺几口饭,若是有想法,那个”他给亲信指了指彼时站着的林恒之说“我就用那上等卫的血和肉给安王写封感谢信送过去“,烈日炎炎下亲信打了个冷颤。

再后来东江水患,安王被派去治理水患,却没想到太子突然发难,一招釜底抽薪将安王压在皇城的私兵尽数清剿,安王被架在东江,起兵或不起,结局都一样。

至此,长达五年的两党之争在安王不幸失足落水,遗体被送回皇城告终。有人漠然,有人唏嘘,有人一朝加官进爵,有人举家搬迁最却还是横死街头。

安王死了,原本安王送过来的那一批暗卫也被向上提交,没人清楚他们被怎么处置。但时恒留下了那个上等卫,那个时候的上等卫已经有了名字——林恒之。

在时恒收下那批暗卫后他恶劣的心思日益显露,对其他人他倒是没什么兴趣,但为首的那个上等卫,让他很感兴趣,他总是将人叫出来,什么任务也不交代,就那么看着人家,往往要将人看的跪地请罪才开口说没什么,然后又不叫人起来,赶个阴天要让人跪上几个时辰才罢休,隔天又要唤他出来看他膝上的淤痕

如此往复,时恒折腾人的法子有很多,林恒之自从到了他府上,身上的小伤就没断过,今天赏几鞭子,明天打几板子,后天再跪几个时辰,任谁看了不说一句“苦不堪言啊”。

其实开始的时恒确实是想让人受些罪,毕竟那人每三天一晚的报信他都看在眼里,以为自己做的多隐秘,蠢货。他起了折腾人的心,自然不缺折腾人的法,所以才有那三天一警醒,五天一小惩。

事情变化发展于一天夜晚,时恒这几天心气不顺,正好今天该到林恒之向安王报信的日子。夜深人静,他等人走了,将灯掌起来,手里握着蛇鳞鞭坐在院子里等人回来,过了一刻左右,他看着那人翻进来,似是没想到事情败露,林恒之脸上带着震惊和痛苦,利索地跪在了院子中央,低着头听候发落。

“报信回来了?”通体漆黑的鞭子抬起林恒之的脸,他觉得今天的男人有些破碎。

“一句话也不说,是装都不装了?”

“属下该死”

他觉得林恒之确实该死 ,所以今天打死他,也没关系。

“脱衣服“手里的长鞭等着要咬上男人的身体,眼睛却先看见黑色的夜行衣下数不清的鞭痕,新鲜的,流着血液,从上到下撕碎了林恒之的身体。

刚才还一言不发的男人此刻却开始不安起来,他从进府开始就逐渐发现,时恒很喜欢在他的身上留下惩戒的痕迹,所以现下他身上的每一道鞭痕都象征着他对时恒的背叛,他此刻才开始不安,急切地想讨好这个一直在背叛的主人。

“前面,没有被惩罚过…臀腿,也是好的…”他挺起胸前,给时恒看他没有被鞭子打伤的地方,急切想让主人惩罚自己的林恒之忽略了时恒越来越黑的脸继续自顾自的说”安王只罚了背后……主人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被时恒拽进屋子里,屋内温暖的空气熏得林恒之一紧,紧接着他就让人背朝上摔到床上,摸着压在身下的柔软被褥,他忽然想到这是主人的床,急得要起来,又被冷漠的斥了一句别动,方才僵硬的趴在床上。

“血会弄脏主人的床铺,让属下跪在地上吧。”

端了盆水并且拿着伤药回来的时恒:“……”

所以回应林恒之的,是带着怒气怼在身上的纱布,他是喜欢折腾人,但今天他看见林恒之背上的纵横鞭痕,他很不舒服,应该是红红的一道一道鞭痕,打在身上会让那人不解的轻唤主人,不是这样鲜血淋漓的鞭痕 。

“告密不是会得到奖赏么,这是你的奖赏?”

直到这一刻,时恒才发现,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舍得那人真的疼了。而那些他所给予的惩罚,也并不是因为林恒之为安王做事,而是他偏执的认为,喜欢,就要那个人的痛苦幸福,都来自于他时恒。

所以在之后安王落败,他将人留了下来,靠在林恒之肩头看夕阳的时候他突然问:“安王当初只让你们告密么,没说对我下毒什么的?”

回应他的是一声属下和长久的沉默。

“罢了罢了,安王已死,无论如何,你已经是我的了。”

暗卫于主人,是愚忠,其实这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安王真正交给上等卫的任务,是无论结果如何,时恒,都要杀。

是夜,这场雨下的极大,时恒等着林恒之处理完府中暗卫的事情后回来,很晚才等到人,他有些不爽,背对着门口不去看进来的林恒之,他等着林恒之惶恐的跪下请罪,再叫人起来亲亲抱抱说自己在吓唬他。但他只听到了一句“时恒,对不起”。

猛回头,是利刃入胸的刺痛和一片花白的世界。看不见的最后一刻他听到林恒之被押住的锁链声,玄铁锁么,那很疼的……

之后的几天时恒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他觉得好累,那一刀像是把他的魂魄捅散了,他要四处拼他的魂魄,好累…好累…恍惚之中他看到一次欢好过后,他抱着林恒之天南海北的聊,林恒之说“暗卫,主人活着是主人的暗卫,主人死了,也是主人的暗卫,若是主人交代有没完成的任务,那就做完,然后殉主,一条命,从生到死,都是主人的”

一条命,从生到死,都是主人的……

他突然明白,突然欣喜,他不用拼凑自己四分五裂的灵魂就可以活,因为他有一颗完整的心。

自刺杀一事过去四天,时恒悠悠转醒,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林恒之的下落。

“刑堂,刑杀,他吃着吊命的药,要求用尽109种刑具。”

时恒刚到刑堂的时候,就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走到最里面的刑室,他看见了那个正受刑的“叛徒”,但他并不高兴,他很难过,匕首插进心脏时不痛,现在才开始痛。

他怎么动手把人放下刑架,怎么抱起人出刑堂的,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说

“不追究了”

他爱时恒,但暗卫刻在骨血里的守则告诉他暗卫一条命只能有一个主人,于是他做完最后的任务,然后把这条命以极其痛苦的方式还给安王,去陪他的主人,这是他愚笨的脑袋能想出的解决这件事的唯一方式。

那把刀可能没插进心脏,因为那时他看见时恒的脸,手就再也用不了力了,如果时恒没死,那是他的问题,他没有实力,杀不了时恒,对,是这样的。无论如何,他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再次醒来,他躺在柔软的床上,感觉浑身无处不疼,他震惊于自己没死,就听得主人说

“这回安王交给你的任务都结束了,我鬼门关走一遭,你任务完成,你鬼门关走一遭,上一条命是安王的,这条命是我用雪莲圣草吊回来的,是我的。”

主人让他好好养伤,说以后的日子长的很,慢慢算账。

时恒知道林恒之对这件事执念很深,这次是他疏忽,于是他大手一挥做了个决定,以后每年这一前一后三天,全宫休沐,因为他要把林恒之这条狗拴在身边,做到他眼睛里只有泪水和自己,再跟他说:“看,你我浑身上下都是温热的,但安王已经冷了。”

他不在乎林恒之多久才能走出那件事的阴影,哪怕一辈子走不出,一辈子觉得自己是叛徒,他也会用行动证明,他这个“叛徒”是一直被爱着的。

是爱生出血肉,才让他和林恒之两具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白骨重塑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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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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