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李天明时常问自己:
“我是谁?”
那时很多事情已改变,有些发生太快,有些则太慢。世事无常,沧海桑田,变迁总让人讶异,大多数人不喜欢突如其来的改变,当环境逼迫他们,留给他们的准备时间总是太少。
上天精打细算,计较着得到与失去,尽心量秤——同时克扣圆满如意。
他看山尖一抹湛蓝消融在风雪中,高兴的往事,悲伤的往事,愤恨的往事,哀恸的往事,许许多五味杂陈的故事,已经让他不再成为最初的李天明,有太多的事情在心头刻下难以磨灭的标记。
一个新生的自己从老朽的皮囊中发育,
少年看着曾经的自己逐渐枯萎,逐渐死去。
不管怎么样,罗浮山的小竹屋外,十五岁的刘月和二十三岁的李天明面对面坐着,沉默不语,篝火忽明忽暗跳跃起伏,光波流转在两张年轻的面庞上,葬送了胆大妄为的飞虫,和最后一缕蝉鸣。
玉蟾西落,已是深夜。
“说实话,我不知道要把你怎么办,
可是你没理由欺骗我,若是值得觊觎的,
恐怕会很担心,但如你所见,
这里的所有就是我的一切,
不值得什么人煞费苦心,编造出一套庞大的故事来图谋。”
刘月慢慢开口,她刚刚经过一番不可思议而难以捉摸的交谈,
她倾听,她感慨,幽灵一般出现在她身边,一位不速之客讲述千年后的世:
一个全新的世界,是无数个狂乱豪放的梦境不能触及的!
她听得如痴如醉,惊心动魄,津津有味。
两人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出奇地达成一致,
不管是否像是在经历一场梦游。
“真像做了一场梦,但我还醒着。”
“我也希望这是一场梦,但它不是。”
“怎么办呢?你肯定是要回去的。”
“我必须回去。” 李天明用斩钉截铁的语气答复她。
“是啊,你的父母若突然找不到你,会多么着急。
我不知道怎么帮助你,师傅一定有主意,
你可以同我一起等他。”
停顿片刻,她又补充:
“我没有家人,他们死在乱军里,
十年前的事情了……
但我明白那种感觉。”
刘月安慰他,李天明看见眼前的女孩,带着关切的目光,
一个失去家庭的小他八岁的姑娘,发自真心地安慰他。
他心头酸楚,她相信了。
之前,他倔强认为说服一个三国时代的乡下女孩:
他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刚毕业的大学生这种事,
会难于登天。
李天明自我代入,他照例度过一天,去河边晨跑,一个奇装异服的人叫住自己,
信誓旦旦发誓来自未来——他不叫警察来已算客气。
但刘月听得认真,她的精神上有种顽强倔强的气息;认真听你说话,耐心待你整理混乱的思路和乱序的语言,顺着你的思维去分析古怪的顺序,整个人化为一条春日潺潺柔和的小溪,托举鱼儿,也包裹鹅卵石,敛入日光,也吸收月色,真切吸收了初来乍到少年的焦虑。
隐匿在深山老林整整十年给予她缓慢豁达的性格,脱离了聚集人群对个体所造成的思维禁锢——群众恐惧新认知甚于苛政猛虎,排斥熟悉事物外的一切!
杯子若是装得太满,无法再添加任何液体进去,好在刘月渴望见识世面,她的师傅许诺过让她下山,她顺利接受一切玄妙的故事——毕竟她的师傅是葛玄!
李天明谈到千年后葛玄的名字称为某药厂的招牌,刘月显得无比自豪,神情比火苗更雀跃!好像全然忘记多次背地咒骂那个混蛋老头。
他和她沟通很融洽,她没有骂这个从天而降来到自己身边的奇怪男人疯子,没有用斧头砍他,她睁大眼睛仔细看那些英文字母、看那些清晰的用数码相机拍摄的照片、小小一块五光十色的手机屏幕、博物馆的打了孔的门票、缩小日晷似的带手电功能的手表……
即使一次又一次抱着脑袋感叹,站起身来兴奋地踱步,
她到底还是和自己达成一致,一切似乎进展太迅速,
快到让李天明有一点点害怕。
“你师傅真的是神仙?”
“当然。”
“不可思议……”
“你不是已经穿越时空了吗?
这已经是很多不可思议中的一个啦!”
刘月那样真诚,诚然,一个好倾听者是一个好学生,
一个好学生总学得认真且进步飞快,李天明的学生
已经能够使用“穿越时空”这类词语。
“既然这样奇妙的事情已经发生,
怎么还不相信神仙?”
“这是大概是因为,
我的社会推崇唯物论。”
“什么是唯物论?”
“就是不相信有狐鬼传说,神仙幽灵的存在,
只有看得见摸的着的东西,真正存在。”
刘月听罢点点头,了然的模样,
陷入沉思,放缓了一点语气:
“新时代的人们,还会拜祭先祖吗?”
“还是会的。”
“他们仍然祭拜伏羲,仍然对黄帝信服?”
“不错。”
“那可真奇怪,既然你们还信奉传统,
还要认定看得见摸得着的才是存在的?
比如说,我知道一块坏地生不出野菜,
可我还要装得虔诚,每日采摘,
这样既自相矛盾又可笑。”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如果用辩证法去看待,
也没有那样糟。”
“你说说辩证法是怎么样?”
李天明开始认真同刘月讲他曾经在课堂学习的知识,
刘月依旧津津有味听着,津津有味学习,这样良好的态度
会使每一个人满足。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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