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阳台,温书敏就握着手机走到窗边,指尖在周莲的号码上顿了两秒,才轻轻按下拨通键。
江锦月还在房间里补觉,昨晚哭到半夜,眼下还泛着红,她得先问清楚情况,再琢磨怎么跟女儿说。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周莲的声音带着点匆忙,背景里能听见医院的广播声:“喂,你好。”
“知彦妈妈你好,我是温书敏啊,之前家长会还聊过天呢!”温书敏放轻声音,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我想问问知彦怎么样了,锦月这两天总念叨她,说好久没联系上,还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头沉默了一瞬,周莲的声音骤然软下来,裹着歉意的疲惫:“让锦月担心了,其实是知彦她爸……突然病重住院了,情况不太稳定,知彦一直守在医院,没顾上看手机,我晚点就跟她说一声。”
温书敏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半截,连忙追问:“那知彦爸爸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转?”
“医生说还在观察,但比昨天稳定些了。”周莲的声音松了些,却又添了丝无奈,“本来开春还说好,陪知彦去北珺赴约的,结果这一病倒,反倒耽误了孩子。”
听到上官知彦平安,温书敏心里的石头彻底落地,眼眶却莫名发热。她吸了吸鼻子,笑着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具体在哪所医院啊?等什么时候情况再好点,我去看看你们,也让锦月放心。”
“骅阳省第一人民医院,真是太谢谢你了,锦月妈妈。”周莲的声音里满是感激,“要不是你打电话来,我们都不知道锦月这么惦记知彦。”
“应该的,孩子们是好朋友,互相惦记是应该的。”温书敏顿了顿,语气软下来,“孩子马上要中考了,我实在不忍心看她每天魂不守舍的,这下总算能让她安心考试了。”
挂了电话,温书敏握着手机,脚步都轻快了些。她走到江锦月的房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看见女儿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空落落的,连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意。
“醒啦?”温书敏走进去,坐在床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妈妈刚给知彦妈妈打电话了,跟你说个好消息,知彦没事,她好着呢。”
江锦月猛地转过头,黯淡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抓着温书敏的手追问,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真的吗?那她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是她爸爸突然病重住院了。”温书敏把她的手攥紧,慢慢说,“知彦这阵子一直在医院守着,忙得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哪顾得上回消息。”
江锦月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砸在手背上,声音发颤:“那叔叔现在怎么样了?知彦有没有好好吃饭?她之前就总不舒服,天天守在医院,会不会累坏了?”
“医生说上官叔叔情况稳定多了,你别担心。”温书敏帮她擦着眼泪,温声安慰,“知彦也没耽误学习,晚上还在病房外刷题呢。你看,人家都在偷偷努力,你也得加油,等中考完,咱们说不定还能去南方看她们。”
江锦月点点头,眼眶红红的,心里的不安和难过,总算被这通电话带来的消息吹散了些。
中考前的最后一次模考,江锦月的数学考了全班第五。林晓比她还开心,拉着她往小卖部跑,晃着手里的零钱:“庆祝你考这么好!我请你喝饮料,要橘子味还是草莓味?”
江锦月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草莓味的易拉罐:“这个就好。”
两人坐在教学楼后墙的石阶上,风卷着梧桐叶的影子落在身上。林晓咬着拉环,忽然问:“上官知彦什么时候回来啊?她都好久没来学校了。”
江锦月摇摇头,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云絮慢悠悠地飘着
中考前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数字一天天减少,课桌上的试卷堆得越来越高,连课间的笑声都带着点匆忙。江锦月每天跟着早读的铃声走进教室,晚自习后踩着月光离开,草稿本写满了一页又一页,错题本上的红笔批注越来越密,连指尖都沾着淡淡的墨痕。
终于迎来中考的清晨,蝉鸣撕开盛夏的热浪,考点外的梧桐树枝叶浓绿,把阳光筛成细碎的光斑,落在攒动的人影上。
江锦月攥着笔袋站在警戒线外,“别慌!你平时模考稳得很,肯定没问题!”温书敏帮她理了理校服领口,递过一瓶温凉的水,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江锦月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紧张压了下去。
铃声响起,她走进考场,找到座位坐下,指尖轻轻抚过桌面,冰凉的触感让心里慢慢平静下来。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所有的紧张都化作了笃定,她快速浏览一遍,笔尖落下时格外稳。最后一道数学大题,正是她和林晓一起“死磕”了半节课的几何题,辅助线的画法清晰地浮现在脑海,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步骤写得工整又利落。
考场上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偶尔传来监考老师轻缓的脚步声。遇到卡壳时,江锦月就抬头看看窗外的梧桐叶,风一吹,叶子轻轻晃动,像班里同学课间时的笑声,温柔又踏实,让她心里又稳了几分。
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整个考场都松了口气。江锦月放下笔,看着答题卡上整齐的字迹,心里满是踏实的暖意。
走出考场时,阳光依旧热烈,却透着前所未有的轻松。林晓第一个冲过来,抱着她摇头晃脑,张弛和几个男生围过来,吵着要去吃附近最火的麻辣烫
傍晚的风卷走了白日的燥热,几人吃完晚饭,便朝着考点附近的景区走去。林晓一路蹦蹦跳跳走在前头,手里捏着刚买的糖画,是只展翅的蝴蝶,糖丝晶莹剔透,在夕阳下闪着暖融融的光。
“快跟上!前面有湖!”林晓回头朝她们挥手,声音里满是雀跃。江锦月笑着跟上,身后的周子墨被家长推着轮椅,慢慢走在石板路上,轮子碾过落叶,发出轻微的声响,张弛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吵吵嚷嚷地讨论着刚才那顿麻辣烫有多过瘾。
景区里挂满了红灯笼,沿着湖边的步道一路延伸,晚风一吹,灯笼轻轻晃动,光影落在湖面上,碎成一片粼粼的波光。林晓跑到湖边的栏杆旁,指着远处的游船兴奋地喊:“快看!有游船!咱们去坐船吧,晚上在湖上看风景肯定超美!”
“好啊!”江锦月点点头,几人凑到游船码头,买了票便依次上船。游船缓缓驶离岸边,晚风拂过湖面,带着淡淡的荷香,吹得人浑身舒畅。林晓靠在船舷边,手里的糖画映着灯笼的光,嘴里不停感叹:“太舒服了!比在教室里刷题痛快一百倍!”
周子墨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夜景,笑着说:“平时都在埋头学习,还是第一次这么放松地看风景。等咱们都考上一中,周末就常来这里玩。”
“没错!”张弛拍着大腿,嗓门洪亮,“到时候咱们带上桌游,来湖边的凉亭里玩,再买一堆零食,想想都爽!”
江锦月望着湖面的灯影,晚风拂过脸颊,带着湖水的清凉,连日来的烦躁一瞬间烟消云散
游船靠岸时,夜色已经深了。几人沿着步道往回走,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分不开的羁绊。
走着走着,林晓突然牵住了江锦月的手。江锦月皱了皱眉,侧头看她:林晓正哼着不成调的歌,手里的糖画已经吃完,只剩一根竹签,却还在兴奋地讲着刚才在船上看到的风景,仿佛完全没察觉她的僵硬。江锦月心里一阵别扭,却又不好意思抽回手,只能闷闷地跟着走,回到酒店后,干脆躲进浴室,磨磨蹭蹭洗了一个小时
温书敏散完步回来,正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和江弋鸿打视频。江锦月推开浴室门时,水汽轰然漫出来,瞬间裹住她的手腕。温热的湿气钻进衣领,带着沐浴露淡淡的草莓香,在皮肤表面凝出一层细弱的水珠。花洒还在滴水,水渍顺着瓷砖缝蜿蜒成细小的溪流,又被蒸腾的热气重新卷成雾,连镜子都蒙得严严实实。
“宝贝,你要把自己搓成小龙虾吗?”温书敏挂了视频,笑着拿起吹风机,插上电递给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皮肤都搓红了。”
江锦月垂着脑袋,没有接吹风机,声音闷闷的:“妈妈,刚才林晓牵我手了……我不喜欢,可是她是我好朋友,我又不好意思说,就想在浴室里待一会儿。”
温书敏笑着叹了口气,拉着她坐在床边,语气温柔又耐心:“傻孩子,不喜欢就说呀,跟朋友哪用这么委屈自己。那你和知彦在一起时,也会这样吗?”
江锦月摇摇头,手指攥着吹风机的线,细细回想:“知彦不会这样,她跟我相处很有分寸,从来不会做让我不舒服的事。”
“这就对啦。”温书敏揉了揉她的头发,“真正的朋友,不会因为你坦诚自己的感受就生气。林晓那孩子大大咧咧的,牵你手的时候,肯定没多想,就是觉得开心,想跟你分享这份轻松,不是故意让你不舒服的。”
她顿了顿,看着江锦月依旧皱着的眉头,继续说:“你看,你因为不好意思说,自己憋了一肚子委屈,还洗了一个小时澡,把自己搓得通红,多不值呀。要是你当时轻轻跟她说‘晓晓,我不太习惯牵手,咱们并肩走好不好’,她肯定会立刻松开,说不定还会跟你道歉,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江锦月抬眼看她,眼里带着点不确定:“真的吗?她不会觉得我讨厌她吧?”
“当然不会。”温书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朋友之间最珍贵的就是坦诚啊。你把不舒服藏在心里,反而会让自己有负担,时间久了,说不定还会慢慢疏远她。但你跟她讲清楚你的小习惯,她不仅会理解,以后还会更在意你的感受,这样你们的关系才会更舒服。”
她拿起吹风机,帮江锦月吹着湿漉漉的头发,热风轻柔地扫过发梢,带着淡淡的暖意:“就像你不喜欢吃香菜,妈妈每次做饭都会特意给你分开盛,你怕黑呢,晚上回家我都会留着客厅的灯。真正在意你的人,都会把你的小习惯放在心上。林晓是你的好朋友,她肯定也愿意这样对你。”
江锦月听着,心里的郁结慢慢散开,嘴角也轻轻扬了起来。她想起平时林晓总是把最后一颗糖留给她,帮她整理写得乱七八糟的单词表,遇到难题时陪着她一起“死磕”,确实是个处处想着她的好朋友。
“那……我明天跟她说?”她小声问,语气里已经没了之前的犹豫。
“当然啦。”温书敏关掉吹风机,帮她把头发理整齐,“大大方方跟她说,不用不好意思。说了之后,你心里舒服了,你们相处也更自在,多好呀。”
江锦月点点头,轻轻靠在温书敏肩上,鼻腔里萦绕着妈妈身上熟悉的气息,心里的委屈和不安,终于一点点消散在温柔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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