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的补习班试学，江锦月终究还是没能撑到第三周
周六傍晚从补习班回来时，她的书包里揣着张皱巴巴的随堂测试卷，上面的红叉像爬满纸页的藤蔓，密密麻麻
江母在门口接她，看见她耷拉着的肩膀，手里的围裙还没解，就先迎上来：“饿不饿？妈妈的给你炖了排骨汤”她没说话，只是把试卷从书包里掏出来，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声音软糯道：“妈，我不想去补习班了”
江母拿起试卷，指尖划过那些红叉，眉头轻轻皱了皱，却没像上次那样发火。她拉着江锦月坐在沙发上，把温好的牛奶递到她手里：“是不是还是听不懂？”江锦月点点头，鼻尖有点发酸
这两周，她每天晚上对着数学题熬到半夜，可课堂上老师讲的知识点还是像走马灯，左耳进右耳出，只有课间躲在走廊画速写时，心里才稍微松快些
“那咱就不去了。”江母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却透着心疼，“妈打听了，下周学校会重新调班，咱们跟班主任说说，看看能不能找个成绩好的同学帮你补补，你要是觉得闷，就去画画，别把自己逼太紧。”
那天晚上，江锦月把藏在书包底层的速写本找了出来，摊在书桌上。台灯的光落在纸页上，照亮了那些没画完的轮廓，上官知彦喂猫的背影、奔跑的衣角、贴海报时踮起的脚尖，她握着铅笔，第一次试着把眉眼处的空白补上。笔尖在纸页上轻轻滑动，画出她记得的、碎星般的眼睛，画出口角浅浅的梨涡，这次没有反复涂改，线条软乎乎的，像教学楼后墙上方的云
不用去补习班的周末，江锦月又找回了熟悉的节奏。她会在清晨去教学楼后墙，坐在爬山虎下画天空，淡蓝色的云，深褐色的叶片，风一吹，叶子落在画纸上，她就顺着叶片的形状添几笔，让画里也有了秋天的样子
有时会遇见上官知彦，她还是蹲在墙根喂猫，看见江锦月，就会笑着递过来半块面包：“一起喂吗？它今天好像胖了点”
江锦月会点点头，蹲在她身边，手里的画笔暂时放下，指尖轻轻碰了碰猫的脊背，毛软软的，手感不错
两人没怎么说话，只有猫的呼噜声和风吹爬山虎的簌簌声，却不觉得尴尬。分开时，上官知彦总会塞给她一颗橘子硬糖，糖纸在阳光下泛着橙黄色的光，像她眼里的星星
调班的消息是在周一早读课上公布的，班主任拿着名单走进教室，清了清嗓子：“这周开始，有几位同学调整到咱们班，大家欢迎”
江锦月低着头，在草稿本上画着爬山虎，忽然听见全班响起的掌声
她抬起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教室门口，上官知彦背着书包，嘴角带着笑，看起来极其明媚
“你就坐江锦月旁边吧，她旁边刚好空着”班主任指了指江锦月身边的座位，上官知彦点点头，抱着书包走了过来
“没想到你也在这个班。”江锦月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只敢小声地“嗯”了一声，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成为同桌后，江锦月的生活慢慢有了变化
上课听不懂时，上官知彦会悄悄把写着解题思路的纸条推到她手边，字迹工整，还会用彩色笔把重点标出来
放学路上，两人会一起走一段，上官知彦会跟她讲喂的那只流浪猫最近学会了蹭人的手，江锦月也会慢慢跟她说起自己的画，说起教学楼后墙的爬山虎，说起她喜欢的淡蓝色天空
江锦月的速写本上，关于上官知彦的画越来越多
她的生活自上官知彦来才渐渐有了光彩，对于江锦月而言，上官知彦无所不能
期中考试的成绩公布那天，江锦月是被上官知彦摇醒的
“江锦月～”上官知彦的语气带着恶趣味，“你数学居然及格了，物理也进步了好多欧”江锦月凑过去看，排名表上“江锦月”三个字后面，写着“28”，数学和物理的分数都用红笔圈了出来，比上次月考提高了整整三十分
她愣了愣，突然想起这些天上官知彦耐心的给她讲题，写满解题思路的纸条，课间一起趴在桌上演算的时光，眼眶突然有点红“谢谢你”她看着上官知彦，声音有点发哑，却很认真
“嗐，谢什么”上官知彦笑了，拍了拍她的肩，“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啊”江锦月别过头用袖子抹去快要落下的眼泪，成绩单上，上官知彦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前三
“上官知彦，周末来我家吃饭吧？”江锦月成绩提升了一大截，妈妈肯定会开心的，她要去北珺看画展
上官知彦应下，回去再与父母说了一声，上官父瞧见女儿开心的样子，偷偷把私藏多年的钱拿出来给她：“不要告诉妈妈噢”
“好的！”
周末，江父托人买了三张北珺美术馆的门票，江母开车送她们去美术馆，路上还在念叨：“听说这次画展的作品比往年的都要多，你们可别看花眼了呦”上官知彦笑着回应下来，偷偷从包里掏出颗橘子硬糖，塞到江锦月手里，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等会儿看展困了就吃”
美术馆里很静，阳光透过穹顶的玻璃，在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江母把门票递给她们，笑着说：“你们俩慢慢逛，我老了欣赏不来，玩够了就打个电话给妈妈”说完还冲江锦月眨了眨眼，才转身离开
“阿姨也太可爱了吧”上官知彦戳了戳江锦月的胳膊，指着导览牌上的“冬日雪境展”，
“这个听上去好有意思，要不要去看看？”
江锦月点点头，拉着她往二楼展厅走，转过拐角时，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展厅中央的墙上，挂着一幅两米多高的油画，画的是覆着雪的老巷，雪粒泛着淡淡的钴蓝，落在青石板路上，落在斑驳的院墙上
“这幅画叫《巷雪》”江锦月指着画下的铭牌，声音里带着点激动，“我之前在画册上见过！”
上官知彦凑到画前，盯着那些钴蓝雪粒看了半天，突然转头看向江锦月：“你画的天空，也有这种蓝，淡一点，却一样软乎乎的”
“嗯，这个画家超级赞，她的每一幅画作就像藏着故事般”
…………
离开展厅跟江母汇合时，两人还在叽叽喳喳地聊画展，江锦月说最喜欢那幅《巷雪》，上官知彦觉得星空画的配色最惊艳，江母听着她们的话，笑着打趣她们：“你们俩能聊到一块儿真好，以后有空再一起出来玩，阿姨请客”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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