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的房间内,林风在柔软的大床上坐好,维克多坐在门边,旁边的林雷紧张地看着楚七弦拿出乐器,排成一排。
一小时前,林雷询问楚七弦他的乐曲到底能有多大的作用,楚七弦转动手腕,回了他一句:“要试。”
于是,两虫简单收拾一下,就被楚七弦拉到专门腾出来的客房,也可以说实验间,开始测试。
“准备好了吗?不用刻意保持心情的平稳,正常就行。”楚七弦见林风有些紧张,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目光跟随他手部的移动而移动,安慰道。
但是好像没用。楚七弦皱眉看着林风手上抓着被子暴出的青筋,有些无奈。
虽然这样也可以,但是不知道效果会不会打折扣。
楚七弦叹口气,先拿起手边的埙。
他准备从音色最轻,也是最没有攻击性的埙开始,然后过渡到竹笛,最后再用琵琶作为结尾。至于笙,音色清亮,比较喜庆,今天先不用它。
埙被吹响,悠长的声音回荡在室内,像是在做一个绵延不绝的梦。
林风双手渐渐松开。
他觉得像是陷进这柔软的床铺,整个身子在不受控制地下陷,下陷。下陷……林风的眼皮开始打架。
好困。但困得很安心。这样睡去,他肯定不会再次梦见战场上的血腥,机甲的爆炸,还有同伴悄无声息化为尘埃。
林风闭上眼睛。触角朝两边垂下,身体也不由自主往后面倒去。
林雷上前,轻轻接住他哥软倒的身体。
“我哥睡着啦。”林雷对楚七弦做着夸张口型,手上小心把他哥平放在绸缎般的被子上。
楚七弦停下吹奏。
“数值怎么样?”
他凑近看。
林风手上的监测环,从原本深绿中带点隐隐黄色,现在已经完全蜕变为浅绿。正在往纯白进发。而只要变为纯白,监测仪会自动脱落,这也就意味着林风能够重归正常虫的生活。
林雷看得心惊胆战。
他之前在家里为林风吹奏时,监测环会快速反弹。但是现在,林雷弓着腰,在已经睡熟的林风面前盯了许久,监测环竟然还是一直稳定,甚至颜色还有继续变浅的趋势。
这效果,比他吹十次都有用!
压抑着兴奋,回头朝楚七弦瞪大眼睛:“有用!七弦!有用!”
“有用就好!”楚七弦发出气声。
维克多看两虫在床边夸张地对口型,觉得楚七弦的智商好像被林雷传染。
“我们出去说,让林风好好睡。”他扶额,手指叩门,提醒。
“哦”
“哦”
两虫从维克多打开的门缝中鱼贯而出。
刚一关上门,林雷就兴奋嚷嚷出声:“有用诶!有用!七弦,你不知道我之前给我哥吹了多少遍,就只是把他从黄色降到绿色,你才吹一遍,就有这么大的作用!”
楚七弦和他高兴了一会儿,让他去厨房吃点点心,自己去咖啡机旁边端一杯咖啡,转身。
“维克多。”
“我知道。”
维克多蝎尾晃动。
治疗的效果太好,超出两虫预期太多。
而越超出他们的预期,所带来的风险,其实也就越大。
考林斯家族,就算以维克多深埋在各个星球的势力,也不敢现在去招惹。
“你看我直播的时候,有感觉吗?”楚七弦抿着咖啡,把自己的担忧吞咽下去,问道。
“有一点。”维克多如实回答。
【阿楚,随着能量的增加,还有你精神力的增加,乐曲所附带的作用也会越来越多,现在大家可能只感觉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作用,还在正常范围内,但是以后就不一定。】
器灵在脑海中开口。
那可真是麻烦。楚七弦皱眉。“按照这个趋势,以后在直播间演奏,不,就算只是制作乐器,也有可能对缓解精神力暴动有效。”
他问道。“维克多,你和我透个底,如果考林斯家族发现,你能不能对付。”
维克多诚实摇头。“不行。全盛时期,我就是被现任总统配婚给你,你还记得吧。现在,我的势力最多恢复到以前的三分之二,还是不能和考林斯家族抗衡。”
楚七弦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那只有这一个办法。”
“是啊。”维克多明白他在说什么。这条路可不好走。
“没关系,虽然不能够直接和考林斯家族抗衡,但是保护你的安全还是没有问题。”
楚七弦晃动着手中咖啡。
没有拉花,甚至没有牛奶。只是一杯由咖啡豆直接研磨,形成的原汁原味的苦。
咖啡液随着晃动,中心逐渐形成旋涡。
楚七弦盯着中间的旋涡看了很久。
“这可是你说的,我的生命安全,交给你了。”
他一饮而尽。
维克多蝎尾微凝。
“放心。”他长久注视楚七弦的背影,从边缘泛橙的蝶翼,再到清瘦却挺直的背脊。
他听见自己心脏擂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
林风和林雷就这样在庄园住下来。
林风的恢复情况很好,那次在实验中睡着后醒来,他的监测环上数值一直稳定在浅绿色区域,像是干枯树枝上萌发的春芽。
楚七弦和林风商量,让他一直住在庄园,等完全好转。而之后,去留由他自己决定。
他不知道维克多和林风聊了些什么,但是可以看出,林风整个虫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如果说,初见面的林风是山间即将消散的风,从树梢掠过,在岸边盘旋落下,那现在的林风就是从峡谷中穿行而过,重新获得生命与速度的呼啸劲风。
第五次治疗。
配合维克多设计的身体训练,林风的检测手环已经完全变为白色。
在某次健身房锻炼结束后,林风照常洗澡进入治疗室,倏地听到手环传来“咔嚓”一声。
声音很小,但如微尘惊天。
他不敢动,僵在原地,右手还浮在门把手上,但能够感觉到,手上的重量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检测手环从他的手腕滑落,落到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微响。
林风却觉得,这是他前半生砸在命运轮盘上,在无情的轮盘中硬生生砸出一个坑。
他哑着嗓子,嘴唇开合。“七弦、七弦老师。”
楚七弦正在整理乐器。闻言,抬头。
检测手环掉在地上,再也束缚不了林风的虫生,而林风,呆呆站在原地,慢慢挺直背脊。
“恭喜。看来我可以休息咯。”楚七弦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其实大家都不意外。检测手环已经变成白色有几天了,林雷和他都在猜什么时候会掉落。没想到是现在。
林风平复心情。他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刻的到来,但当幻想真正变为现实,除了最开始的震惊和喜悦,剩下的只有平静。他平静弯腰,捡起已经成为一堆废铁的监测手环,捏着它的一角,扔进垃圾桶。
“七弦老师。我和……和维克多谈过。我虽然已经恢复,但是确实不再适合继续做军雌。听维克多说您在筹备工作室,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做工作室的员工。”
楚七弦正在把刚刚拿出来的乐器一个一个放好。有些乐器,笙、琵琶,可是娇贵得很,经不起一点磕碰。
这件事,维克多也和他谈过。
他不紧不慢把乐器放好。转身。
“你真的考虑好了?”
“嗯。长……维克多说,我还可以顺便当您的保镖。”
“他倒是考虑得挺好。”楚七弦把手中的竹笛仍给他。“做我的员工,可是要干很多活的。造乐器、吹曲子,都要会。”
“嗯。我已经准备好了。”
“林雷呢?那小子怎么办?”楚七弦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林雷的大嗓门。
“哥!你怎么先和七弦说了!不是说我俩一起说吗!”
一团红毛从门缝里挤进来。
林雷刚醒,正打算去看看这次的治疗结果怎么样,顺便和哥哥一起跟楚七弦说留下来当员工的事情,结果刚走到门边,就听见他哥已经擅自行动。
“哥你怎么这样!是不是都忘了还有我这个弟弟!”林雷气喘吁吁,红发乱糟糟,触角都淹没在其中不见踪影,只能通过头发的抖动判断触角的动作。
“七弦,我也要留下来当员工!”他转头,“你都答应我哥了,也顺带收一个我吧!”
啊?维克多只和他说林风要当工作室员工啊?怎么兄弟俩还打包赠送?
楚七弦被面前跳来跳去的林雷震惊。
他突然反应过来。
好哇!林雷这家伙!不愧是打假博主!打假久了,把一些商家的强买强卖操作也学了个遍!
楚七弦一巴掌拍向林雷鸡窝一样的红发。镇压!
“嘿嘿。”林雷知道他发现,红得透亮的眼眸睁大。
“七弦,别生气,别生气,想想游戏机。”
“。”好哇,连游戏机都是套路的一环。
楚七弦叹气。
行吧,庄园也不是养不了两张嘴。
但是……
“你可不像你哥哥,还要兼任保镖,哼哼,林雷,你来给我当直播助理!砍竹子、烤竹子、磨琴弦,去吧!”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蹲点楚七弦直播间的众虫,惊讶地发现,他们光风霁月的主播身后,有一个苦大仇深,弓着腰的身影。
维克多你沦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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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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