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物件,是皇家的恩赏。
梁蕴品见他眼神黏在云纹熏炉上,莫名觉出陆宛身上一丝难得的孩子气,不禁莞尔,“你喜欢这个?”
“喜欢便带到襄州,这些都是赠与我们的新婚之礼,想要什么,拿走便是。”
说着他走到云纹熏炉旁,垂眸一看,不禁莞尔,“呵,正巧,这便是咱家‘亲戚’送来的大礼。”
“……”
陆宛面色一凝,忽而生出几分难以形容的奇妙心情,“官人是说,当今圣上,是咱家的……亲戚?”
“胡说什么。”
梁蕴品下意识抬头,警醒地看了看四周,见众人兀自热闹,无人听见才松了口气。
他牵着陆宛来到堆满礼品的长桌前,示意他自己去瞧单子,压低声音道,“虽说你的话并不算有误,但往后这等逾越之言,还是少说为妙。”
陆宛不明所以地看向礼品单,眸子一怔,“贤,贵,妃?”
“嗯。”梁蕴品颔首,顺着陆宛的话介绍,“当今圣上的贤贵妃,是母亲的亲妹妹,我的亲小姨。算下来,她女儿长宁公主便是我亲表姐,儿子七皇子是我亲表弟。”
“官家平日同父亲说笑时也会喊‘连襟’,可官家说得,咱们却说不得,你可知晓其中门道?”
陆宛点点头,心下终于了然,微微一哂,“原来官人说的‘来不了’,不是为距离所困,而是被宫墙所挡。”
“嗯。不过有些近亲……是当真来不了了。”
梁蕴品如实托出,“我父亲是三代单传,祖父亦是独子,这一脉本就没什么人。外祖夫妇戎马一生,只生下母亲和一子一女便为国捐躯了,我小姨入了宫,舅舅则……英年早逝,舅母殉了葬,只留下一个襁褓中的独子,早早地便被接到我家来了。”
陆宛越听眉头越紧,他往梁蕴品怀里迈了一步,想要安抚他失去亲人的苦楚,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苍劲浑厚的声音,“贤侄既带着新妇出来敬酒,何不同老夫叙上一叙?”
“吕伯父。”梁蕴品越过陆宛的肩膀瞧见来人,态度即刻端肃起来,“蕴品正想给您请安来着,却被一些小事耽误了,实是蕴品不周到,还望伯父海涵。”
陆宛拧过身,诺诺地退至梁蕴品后方,同他一道朝来人行了一礼,直起腰才发现——此人白发苍颜,竟已至耄耋之年,看上去比梁相还要老上十数岁,且见他面容和善,一颦一笑间却有股不怒自威的肃杀之气,叫人看上一眼便知是朝堂重臣,惯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诶,老夫都多大岁数了,看着你们这群小的成家立室,只有开心的份儿,哪有置气的?”
老人说着微抬酒杯,被梁蕴品抢先一步敬了上去,青瓷发出“丁当”的敲击之声,“吕伯父,我敬您。”
又侧头示意陆宛上前,“这位是吕大相公。”
吕大相公……当朝左相,吕祺。
陆宛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跟着梁蕴品微微躬身相敬,“大相公,梁家新妇陆宛,给您请安了。”
“哈哈哈哈哈,好,好!”
吕禄豪爽地一饮而尽,咂咂嘴明示道,“年轻人,还是得手脚快些,那头还有国公和侯爷,六部尚书都来捧你们的场,总不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般畏畏缩缩,踟蹰不前,叫客人久等。”
“是,多谢伯父提醒。”
吕祺提醒过后,没说几句便腆着肚子走了,梁蕴品和陆宛不敢再耽搁,兢兢业业敬了一圈,直到陆宛两颊飘上红云,脚下有些不稳才勉强停了下来。
梁蕴品知他不胜酒力,不顾他的逞强将他带入偏厅歇息,又让阿生去煮了醒酒汤。
“方才多亏有吕大相公提醒,”陆宛被梁蕴品搀着落座,蓦地一笑,“瞧贵客们的样子,本就嫌弃我上不得台面,又恼我叫他们好等……赶明儿传出去,我真成汴都第一妖妻了。”
“吕相是父亲的同门师长,也是父亲的忘年挚交。他话说得直,朝堂上也不如我爹韬光养晦,但对我们这些小辈从来一片慈心。他的话,不可不听。”
梁蕴品取来热毛巾给陆宛擦脸,又难得见他如此小性子,嘴角挑得老高,“至于那些忝居高位却心高气盛之人,不必理会。京中世家惯常如此,能入他们眼的人不多。”
“那官人呢?官人不也是世家,缘何看上了我这么个小门小户?”
陆宛勾着唇,眼梢微微一挑,自下而上斜眺着梁蕴品,叫梁蕴品眸色蓦地一暗。
若是他再细心些便能分辨——今日陆宛醉酒之态,与襄州那晚可谓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
这才是陆宛醉狠了的模样,把酒当歌,恣意洒脱,甚至于放浪形骸,净捡叫人耳热的话来说。
梁蕴品在他身旁坐下,用手指勾过他的下巴,叫他微微仰着脸,用迷离的眼神直视自己。
“小门小户,也有小门小户的风情,不是么?”
梁蕴品抬起拇指按在陆宛的下巴尖上,极富挑逗式地揉了揉,仿佛揉搓的不是那张小脸,而是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今晚要不要让爷体会一下,”梁蕴品凑过脸,在陆宛唇珠上轻轻舔了口,声音压得极低,“小门小户的**窟?”
陆宛一怔,继而噗呲一笑,笑得娇而不媚,艳若桃花。
“可以呀,那不如趁现下无人,妾身先叫官人尝些甜头……”
陆宛抬手勾住梁蕴品的脖子,一使劲正要往他腿上跨坐,忽听得屏风后传来一声响动,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呛咳,两道压制不住的谈话声一先一后传出。
“识哥你快闷死我了!咳咳咳咳……”
“对不住对不住,我一时紧张,对不住……”
陆宛浑身一僵,顿时酒醒了大半,跨坐到一半的腿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只好默默站了起来。
梁蕴品倒是稳坐钓鱼台,端得八风不动。后一人说话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可前者他似乎也听到过,仿佛是方才婚房中,替陆宛敬酒说话的那位洒脱爽朗的小公子。
梁蕴品眼珠一转,当下便有了判断。
“出来吧,蕴识。”梁蕴品起身,将站都站不稳的陆宛摁回座上,回身背手,面上带着不咸不淡的微笑。
“听兄嫂墙根便也算了,是不打算将柳公子介绍给为兄和你长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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