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自欺

“不!那里不能,不能进去!”

浑身瘫软的男子似乎在用最后一丝力气恳求梁蕴品,噙着泪的双眸第一回露出了绝望的眼神。

“不能么……”

理智全消的梁蕴品像个得不到糖就撒娇的孩子,他盯着那处,深深皱了眉。

男子摇着头,无助地仰视着他,腿下意识合拢,又被扣住,拉向热源。

梁蕴品弯下腰,破天荒给了那人一点事后的温存,“我想让仙君的体香里,都带上我的味道。好不好?”

不知是梁蕴品的粗暴吓坏了那男子,还是他的疯癫痴傻叫男子不忍,梁蕴品此时回想起男子那一刻的眼神,依然会莫名地生出一丝悸动。

——那是冰消雪融,是涓流入海,是明月入怀。

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目,是除了母亲外,梁蕴品见过的望向他的,最温柔的一双眼睛。

男子与梁蕴品对视片刻,认命般地点了点头,却不发一语,艰难地推开他,下了地,赤身赤足朝梳妆台走过去。

梁蕴品侧躺在床上,支起一条腿饶有兴致地看向男子,“你在做什么?”

男子似乎没有力气应他,只是坚定地向前,踉跄着行至梳妆台前扶住桌沿,从桌面拿起一个精致的青玉小瓷瓶。

“找到了,”男子盯着瓶身,讷讷道,“这里,果然有……”

“有什么?”

梁蕴品这下也不急,一边不紧不慢自纾自解,一边饶有兴致地侧头去看。

却见男子拔出木制的瓶塞,往手心里倒了些什么,踌躇片刻便往那处抹去。

“啧,这是什么东西啊,好臭!”

“这是……啊!”

男子握住瓷瓶的手蓦地被外力拍开,下一瞬,瓷瓶自他手中脱出,在空中翻转着泼出一道油痕,随即“啪”地一声摔在地面,骨碌碌滚到了桌下。

男子目眦欲裂,愠怒地回头看向作恶的魔王,声音中带了些哭腔,“公子,你做什么?那可是……”

“可我不喜欢它的味道。”

梁蕴品拍了拍手心并不存在的灰尘,信步向前亲昵地抱住男子,自上而下看了他几眼,又垂下头,将下颌搁在他纤弱的肩膀上。

“我还是喜欢你的味道。”

怀里,男子轻轻地发着颤,梁蕴品看不到他的脸色,只觉得怀中人的香味顺着鼻尖侵入他识海,让他贲张的经脉又躁动几分。

他半哄半强制地将人放倒在地,放在他那件薄薄的丝袍之上。

春寒料峭,男子刚离开梁蕴品的怀抱,便不可遏制地狠狠抖了一下。

“仙君觉着凉么?”梁蕴品眼角勾笑,一把捞起,“很快便热了,等着。”

男子却伸手遮住必经之路,截了他的胡。

“公子……喜欢我么?”

梁蕴品微抬眼皮,与那男子隔空对视,只见那双眸子里莫名多了一丝期许,又多了一丝苍凉。

“自然喜欢。”

梁蕴品俯下身,热烘烘的气息顺着耳廓逗弄下位者的神经,“仙君的一切,我都喜欢。”

男子看着梁蕴品的眼睛沉默了一小会,蓦然笑了,那笑容叫梁蕴品摸不着头脑,即便是如今清醒着忆起来了,也似隔着一层迷雾般看不分明。

“好,那公子这次便由着我来,好不好?”

……

一阵天旋地转,上位者居于下位,下位者却翻身,坐了上来。

梁蕴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眸色微沉,“我忍不住了。”

“忍不住,也得忍。”

男子哑着声,温柔地说出命令的话,却在下一瞬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梁蕴品一挑眉,下意识开始胡来,却被男子按住了,“公子想要,就别乱动。”

他握住一只笔,蘸取白色的墨汁,润湿干涩的砚台,再扶着那只笔,小心翼翼地蘸了进去。

梁蕴品舒坦得发出一声喟叹。

可男子没叫他舒服太久,又将方才的动作重复了数遍,直到梁蕴品翻身而起,二人喘着粗气对视,从耳根到脖子都是红的。

一个筋疲力尽,一个燥热难当。

“可以了吧,仙君。

“仙君当真叫我好忍,我都快忍不住了。

“这儿吗,嗯?仙君喜欢这儿?”

一汪白玉静卧在莲瓣之上,不一会儿就顺着晃动淌了下去。

“求求您,别说了……兄长,我受不住了……”

……

梁蕴品失魂落魄地走到四仙桌前坐下,侧目看着窗外泛着鱼肚白的天色,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厌弃感。

他全忆起来了,可随着记忆翻涌而来的,是慌乱,是自责,是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怎会说出那样不知廉耻的话,变成那副……人畜不分的样子?

即便服了药,也不过是迷情,他打小冷静自持,何尝见过自己如此不堪的模样?

更何况,他对那男子如此恶劣,还打翻了人家的脂油……万恶淫为首,他梁蕴品今天,竟也当了一回色迷心窍的恶霸!

当真是下作!无耻!

梁蕴品双手握拳,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牙根被他咬得吱吱作响。

可为何……为何他的自责中,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

男子明明只是个在青楼卖笑的小倌,中了药的梁蕴品虽恶劣,到底不算强迫了人家。

可他不知为何就是愧疚,说不清是为了那双静水流深的眸子,那句突如其来的“你喜欢我吗”,还是那最后一声,毫无来由的“兄长”。

兄长……他为何要称呼我为兄长?

是儿郎家的情致,还是认错人了?

总不可能……我长得像他的哪位故人吧。

梁蕴品想了又想,将额角敲出红印依旧毫无头绪,只好整肃心情,将一心遣出去买衣裳请大夫,他自己则静坐于案前,顺着思绪寻找这一切罪恶的根源——那个在背后指使一辉下药,想要至他于死地的人。

毫无疑问,那个人知道了天旨的内容,也知道梁家子一旦破了色戒,在女人身上留了种,等待四子的只剩终身的囚笼,但梁蕴品细思之下总觉不妥,他不认为是天旨降世给那人创造了机会,恰恰相反,或许从一开始,伪造天旨做局的人,就是他。

他将皇权与相权放在棋盘两端,以天旨为局眼,以太史令为第一颗棋,自己的近身随从为第二颗,环环相扣,步步紧逼,招招致命。

那个人与梁家必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政敌,便是世仇。

可那人究竟是谁……若为政敌,父亲为天子近臣,多年来清正严苛,得罪了不少高阶官员,就连与他家交好,与父亲师出同门的左相吕祺也未必能避嫌;若是世仇,梁家世代为官,母亲栾夫人的母家亦为朝堂砥柱,妹妹更居妃位,一家子人树大招风,暗中结下的仇哪止一二。

梁蕴品越想越觉得心焦,越心焦便越难捋清思绪,在无法遏制的心乱如麻下,他惊异地发现——自己居然,又想了。

为什么?药性不是过去了么!

那阵熟悉的混沌感犹如恶鬼般缠了上来,脂粉香涌入梁蕴品的灵台,驱赶着清明的意识与理智,梁蕴品捏紧拳头,咬着牙闭着眼念起了清心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不能再被淫。魔附体,他梁蕴品一生磊落,怎可为这脏药一次又一次地操控!

他宁死不屈从!

正当他准备以头抢柱,把自己撞晕之时,一心终于赶回来敲响了房门,“少爷,大夫请回来了,就在院外候着呢!衣裳在我手上,我给您和祁公子送进来?”

梁蕴品蓦地听到一心的声音,如得大赦,重重地呼了口气,还没发话便听得另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你不能进去,让我来送。”

“啊?”

“我家少爷……哎,反正你不能进去!”

“……行!那就劳烦小哥了。”

一心将衣裳放在阿生手里,扭头朝梁蕴品简明扼要地介绍道,“少爷,这是您房中那位公子的随侍,叫……”

“阿生。”

“对,叫阿生!”

一心心中苦叹,终于问着这位忠仆的名字了,“他来伺候您们更衣,小的就守在门口,您看成么?”

“进来吧。”

阿生端着崭新的衣袍,吁了口气推门而入,却在看到房中乱状时依然乱了脚步。

他迅速回身掩上门,将一心挡在门外,又十分有眼力地先到梁蕴品身边行了个礼,目不斜视地伺候他穿衣,洗漱。

而陆宛就在他身后不到一尺的床榻上熟睡着,雕花屏风掩映着他单薄的身躯,影影绰绰叫人看不分明。

阿生伺候完,朝梁蕴品福了福身,“梁少爷既已穿戴整齐,小的便去伺候我家少爷了。望梁少爷看在您二人□□好的情面上,到别处寻个厢房看大夫,将此间留给我家少爷安睡吧。”

梁蕴品洗漱后神清气爽,方才的□□消了大半,头脑也清醒了不少,他点点头,刚想迈步却一愣,“慢着。”

他叫住阿生,抬眼扫了扫屏风后沉睡的男子,又转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困惑道,“你方才唤他什么,少爷?”

阿生垂手而立,不卑不亢地看着梁蕴品,满满心声似是呼之欲出。

少顷,他轻笑一声,只答非所问地应了一句,却叫梁蕴品瞳孔骤缩,大惊失色。

“梁少爷昨夜在房中怕是没听见,我家少爷姓祁名璐,虽家道中落,却是有名有姓,正儿八经的良家。”

梁蕴品听懂了阿生的弦外之音,脸色一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哐”一下拉开了房门,又重重阖上。

“一心,过来回话!”

“……是!”

一心看着梁蕴品头也不回的身影,心中暗道完蛋,回头时却瞥见门缝间露出了半张精致小巧的脸,一只无波无澜的眼睛正与他平静地对视。

啧,怎么感觉这位忠仆……有点不待见他们主仆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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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木成舟
连载中海胆头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