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她示意。
赵双双伸出右手。小龙女执起她的手，将蜜膏细细涂抹在她的掌心、指腹，动作轻柔而专注。那是她平日练功御蜂，容易被玉蜂蛰伤之处。蜜膏清凉，带着特有的花香，沁人心脾。
“师姐……”赵双双看着小龙女低垂的眼睫，那长而密的睫毛在夜明珠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心中悸动，忍不住轻声唤道。
“嗯？”小龙女抬眸。
“没、没什么。”赵双双脸一红，低下头，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只觉得心跳得快了几分，“就是……觉得师姐待我真好。”
小龙女涂抹完毕，并未立刻松开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指尖微凉，力道却很稳。
“双双，”小龙女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你我相伴多年，历经生死，心意早已相通。这古墓虽好，终是清寂。我……”她顿了顿，似乎在下定某种决心，素来平静无波的语气里，竟透出一丝极细微的紧张，“我想与你，长居于此，永不相离。不是师姐妹，而是……如同世间夫妻一般，你可愿意？”
赵双双猛地抬起头，撞入小龙女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眼眸中。那里面没有玩笑，只有一片赤诚的期待和隐忍的温柔。她虽心思单纯，却也并非不懂人事，尤其历经种种，早已明白自己对师姐的依恋远超姐妹之情。此刻听到这近乎誓言的话语，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喜悦和酸楚同时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愿意！我当然愿意！”她用力回握住小龙女的手，声音带着哽咽，却又无比坚定，“师姐，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作……当作最最重要的人了。古墓就是我们的家，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一辈子都不分开！”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小龙女眼中冰雪尽融，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清浅却动人心魄的弧度。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拂去赵双双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好。”她只应了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两人相视而笑，无需再多言语，彼此的心意已在目光交汇中流淌。小龙女拉着赵双双起身：“带你去个地方。”
她们穿过几条甬道，来到一间较为宽敞的石室。这里曾是存放杂物之地，如今却被收拾得整洁。石壁上，竟以利器新刻了不少图案，仔细看去，有比剑的人影，有飞舞的玉蜂，还有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衣袂飘飘，虽线条简朴，却神韵初具。角落处，甚至还移栽了几株能在幽暗中生长的奇异兰花，散发着清雅香气。
“这里……”赵双双惊喜地环顾四周，“师姐，这是你布置的？”
“嗯。”小龙女点头，“断龙石落下后，我便想着，既是长居，总要有些生气。”她指向壁上的刻痕，“往后闲暇，我们可以一起刻。”
赵双双走到壁刻前，手指轻轻抚摸那并肩的身影，心中满是甜蜜。她转过身，看着灯下白衣胜雪、清丽绝俗的小龙女，一股冲动涌上，忽然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她。
小龙女身体微微一僵。她性情清冷，不喜与人肢体接触，即便是与双双，如此亲密的拥抱也极少。但感受到怀中人温软的身躯和那份毫无保留的依赖，她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迟疑了一下，终是抬起手，轻轻回抱住赵双双。
“师姐，”赵双双将脸埋在她颈间，嗅着那熟悉的、带着冷香的气息，闷闷地说，“我好欢喜。”
小龙女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将下颌轻轻抵在赵双双的发顶。石室内寂静无声，唯有夜明珠柔和的光辉笼罩着相拥的二人，空气中弥漫着兰花的幽香和蜜膏的甜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良久，赵双双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脸颊绯红，眼神亮晶晶的：“师姐，我饿了。今天想吃什么？我去做。”
古墓内存有粮米，亦有赵双双自制的花蜜、果脯等物。
“随意便可。”小龙女看着她雀跃的样子，眼神柔和。
晚餐虽简单，却别有意趣。两人在寒玉床边摆了小几，对坐而食。赵双双兴致勃勃地说着白日御蜂的趣事，又说要再改良蜜膏的配方。小龙女大多静静听着，偶尔颔首，或简短点评一二。
饭后，赵双双收拾完毕，见小龙女正坐在寒玉床上调息，便也挨着她坐下，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上。
“师姐，”她轻声问，“你说过儿现在在哪里？他……他的手臂还疼吗？”
提到杨过，小龙女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那是她一手带大的徒儿，虽非亲生，情谊深厚。他断臂远走，生死不明，她心中岂能不牵挂？
“过儿性子坚韧，必有际遇。”她缓缓道，像是在安慰赵双双，也像是在告诉自己，“待他事了，自会回来。”
“嗯，”赵双双点头，“等他回来，看到古墓变了样子，看到我们……一定也会为我们高兴的。”
夜色渐深，古墓中愈发寂静。寒玉床寒气逼人，但两人并肩运功，内力交融，竟不觉寒冷，反觉温暖如春。
这便是她们在古墓中的生活，日复一日，练功、御蜂、刻石、莳花……平淡如水，却因彼此的陪伴而充满了静谧的温馨与甜蜜。外界的江湖风波，襄阳战火，似乎都已远去。在这终南山下的活死人墓中，她们守着这份不为世人所容，却真挚无比的情谊，仿佛可以就这样，直到地老天荒。
玉蜂仍在墓外飞舞，而墓中，两颗心紧紧相依，以这幽深古墓为盟，以终生的陪伴为誓，谱写着一曲不同于世俗的、清澈而坚定的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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