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时和展昭闲逛一圈回去,家中来了亲戚。
展昭平安归来这么大的事自是要通知亲朋好友,展大哥的意思是要操办几桌酒席庆贺,展昭却道请几位近亲长辈吃个饭即可。
宋青时同几个长辈见礼寒暄之后便去厨房帮忙,心里忍不住翻白眼,自己和展大嫂忙活半天,还上不了桌。
该死的男尊女卑!
展大嫂已经在厨房忙了半天,额头上沁着薄汗。宋青时赶紧收了小情绪过去帮忙,却又无从下手。
这种场合她的厨艺绝对拿不出手,只能帮着打下手。
展大嫂见了她,笑道:“你帮我剥几个蒜。”
灶膛里火烧得旺,锅里咕嘟咕嘟响着水声,蘑菇炖鸡的香味飘出来。宋青时不由加快手上的动作,自己和展昭出去溜达一圈,展大嫂已经杀了鸡把汤炖上了。
“大嫂,早知道你要杀鸡,我就留在家里给你帮忙了。”
展大嫂笑笑,“这些我都做惯了。”
她除了能帮忙烧火还能做什么?连鸡都不敢抓,更遑论杀鸡?不陪着展昭出去走走,到头来只怕展昭还要抢着帮忙杀鸡收拾。
他一年都不一定能回来一次,怎么好总让他做这些?
虽说她只能帮着烧火打下手,展大嫂还是觉得松快了不少,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问:“出去走一圈可见着人?”
宋青时用火钳将一块木柴送进灶膛,避重就轻道:“遇到了几个婶子。”
熊孩子起哄的事就不提了,免得大嫂糟心。
展大嫂笑开来,遇着人便对了,很快村里人都会知道展昭平安归来。结阴亲的事村里不少人在背后议论,说什么的都有。宋青时足不出户都能被泼脏水,说闲话的人才不管真假,只顾着嘴巴舒坦。
现在展昭回来,什么都好了。
锅里的油烧得热,几颗蒜瓣下锅,兹啦一声热闹起来,香气随之飘散。展大嫂将青菜倒入锅中翻炒,在劈里啪啦的嘈杂声中道:“跟着展昭大可放心,他定会护你周全。”
宋青时脸颊被灶膛里的火烤得绯红,轻嗯声淹没在嘈杂中。
展昭的人品担当毋庸置疑,她相信即便没有感情,只顶着夫妻名分,他也能尽到丈夫的责任。
只是,她想要的不只是他负责。原先没有念想就算了,如今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人摆在眼前,谁受得了这种诱惑?
青菜猛火快炒出锅,她端去隔壁饭厅,在门口听见里面说话提到自己,不由驻足。
“原本看那丫头还成,替你守着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如今你回来了,便有些不够了。你官拜四品前途无量,她一个孤女,门不当户不对,唉,怪我没替你思虑周全。”
“抛开门第不提,那丫头瘦得剩一把骨头,只怕不好生养。”
“我看还是让她在家里守着,你尽管忙去。”
宋青时听得冒火,前头这个嫌弃她孤女就算了,就是搁在现代也讲究门当户对。后头那两个说得什么话?嫌她瘦不好生养?女人是生育工具吗?还要把她留在村里,觉得她不够排面,给展昭丢面吗?
要不是自己寄人篱下吃白饭,她非要好好给他们普及一下男徳不可,叫他们不说人话!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火气,装着若无其事端着菜进去。
里头的谈话戛然而止。
宋青时眼眸半垂,这几个糟老头还算识趣,没当着她的面摆长辈的款。
将菜上桌她便退了出去,才又听见展大哥招呼吃菜喝酒。
厨房里,展大嫂将鸡汤盛了出来,香气四溢。
“青时,你先喝一碗,喝了再端过去了。”
宋青时并不喜欢喝鸡汤,只是自己这副身体实在亏得厉害,必须吃点营养补补。且这是展大嫂一番心意,展家条件是不错,却也没有天天大鱼大肉,杀鸡也不常有。
自己若是挑食,便不识好歹了。
她笑道:“多谢大嫂,我先将鸡汤端过去,回来再喝。”
端着鸡汤进饭厅,里头的谈话再一次戛然而止。
她依旧垂眸腹诽,怎么?女人不能上桌吃饭,连话都不配听了吗?
展昭起身来接,她心里的气消略了几分,幸好展昭同他们不一样,还知道伸手帮忙。
坐在上首的二叔公眼皮一撩,慢条斯理道:“这规矩得好好学,哪能让男人动手,既然进了我们展家的门,就要好好侍候家里。”
宋青时暗暗攥紧拳头,自己无依无靠,全指着展家给活路,万万不能顶撞二叔公。展大哥大嫂为人虽和善,展昭瞧着也没有大男子主义,可自己毕竟是外人,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无条件站队自己。
心思一转,小心翼翼地看向展昭。眼眸水润点点粼光摇曳,柳眉微蹙唇角轻抿,委屈似涟漪荡漾。
一言不发,却胜过千言万语。
同展昭视线相触一瞬,便垂首避开,拘谨不安地绞着手指。
二叔公瞧得愈发不悦,这是做什么?长辈说她两句就委屈了?这么明目张胆的地眉来眼去,成何体统?
眼神犀利地看着宋青时,“还不去厨房帮忙,杵着做什么?”
扭头对着展昭叹气:“你嫂子心善却不大懂调教人,我看让你婶婆帮着教几天规矩,省得去了汴京丢人。”
展昭眉头微蹙,心中多有不悦。方才开始几位长辈就横竖挑剔,嫌弃宋青时孤女,嫌弃她瘦弱,这会儿又挑她规矩。
不过寻常人家,哪那么多规矩?
神色淡了下来,“青时年岁小,身子虚,干不了杂事重活,我理应多照顾她。”
宋青时诧异他这般回话,还以为自己这委屈受定了。自己昨日才同他见面,虽有夫妻名分却是陌生人,没想到他竟会替自己说话。
“村里哪个丫头不是七八岁就开始帮忙操持家务?她十七八岁怎得做不得?你是做大事的人,娶媳妇就是操持家务,岂有你反过来照顾她的道理?此一时彼一时!你嫂子就是妇人之仁,害了你的前程!”
此话一出,展大哥心里也不痛快起来。
虽说二叔公是长辈,却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管什么话都能说。
展昭神色越发冷淡,“大哥大嫂一心替我着想,哪里能害我?我这次险些回不来,往后这样的凶险也少不了,论起来是我耽误姑娘家的前程。”
宋青时是盼着展昭替自己说话,没料到会说出火.药味,二叔公真是拎不清,自家儿媳妇不够他管教吗?跑别人家做客摆什么长辈谱?
二叔公气得瞪眼,一个个全是反骨!他做恶人还不是为了他好?不识好歹!
宋青时低头遮掩痛快神色,心里大大出了口恶气。压了压嘴角装出不安,眼里满是惶恐:“二叔公,您别恼夫君……都怪我不好……”
二叔公哼了一声,一口闷了杯中酒。
展昭索性起身拉着她出去说话,“二叔公虽是长辈,他的话却也不必往心里去。”
“可我粗手笨脚……”她微微瑟缩肩膀,“你给我点时间,我能学好的。”
“无妨,你不必事事亲为。”
宋青时意外他这么说,原只想装模作样示弱,多博一些耐心和包容。她一身公主病,可没办法如二叔公的愿,当做牛做马侍候人。
先打好预防针,往后有什么事都往粗手笨脚上推。
只是没想到竟得到这样的回答,当即满眼崇拜感动。这样的男人别说在古代,即便在现代都不多。
他话都说到这分上了,她赶紧识大体道:“嗯,二叔公是长辈,说我是为我好,我不会往心里去。你快进去吧,好好的日子别闹心。”
展昭点头,今日家宴确实不好闹得不好看。自己离席已经落了二叔公面子,还得回去圆个场。
待他折返,宋青时才叹气。不管什么侍候,脑子拎不清的长辈都喜欢倚老卖老,对晚辈的人生指手画脚。
纯纯的吃饱了撑着,没事找茬!
这顿饭吃了许久,她和展大嫂在厨房忙了大半天,连饭桌都没上,在厨房凑合吃的,想想就憋屈。
这都还罢了,二叔公走时喝得有点多,走路都不稳当要人搀扶。就这还不忘恶心人,特意叮嘱她要好好学规矩,细心侍候家里男人,给展家开枝散叶。
她好不容易忍住白眼,低头假装乖顺,心里连骂好几声老不死。
展昭和展大哥不喜他的做派,不待他说完就驾着人往外走。
等人都走了,家里总算安静下来。
展大嫂掩了大门,回头见她神色委屈,不由心疼。这姑娘满打满算才来家里两个月,人生地不熟,本就心慌没着落,乍一听二叔公这般说,肯定难受。
宽慰道:“二叔公爱说教晚辈,别往心里去。往后你跟展昭说不准一年都回来不了一次,见不了他几次。”
宋青时微微点头,心里却明白,二叔公的话虽不中听,却是这时候对女人的普遍要求。听话乖顺,任劳任怨,操持家务,侍候男人,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每一个字都叫人窒息!
幸好展昭瞧着并不大男子,他应该同一般男人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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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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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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