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西山脚下一间破败不堪的小木屋内,不过巴掌大的地方,足足挤了十多个人高马大的壮年汉子,皆是过路商人打扮。

除此之外,木屋一角,还歪着一个年轻的姑娘,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衣服脏污头发糟乱,以至于看不清她的模样,辨不清她的年纪。

这女子便是最近大雁城百姓热议的田筱卉。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肯把军械图画出来,就别怪我们下手粗暴。”

“除非我死。”田筱卉恶狠狠地瞪着几个男人。

“死?这世上有的是比死更痛苦的事,你想不想挨个尝一遍?”男人淫邪一笑,上下打量着歪着靠在墙上的女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听说你们大阜女子最重贞洁?”

田筱卉朝男人的脸啐了一口,男人大怒,扯住田筱卉的衣领,拽住她的头,用力往地上撞。很快,田筱卉的头上再一次渗出鲜血来,看上去惨不忍睹。

而这个男人仍是不肯罢休,开始撕扯田筱卉的衣服,放纵地笑着,“看来传闻是真的,现在我就要毁了你。”

田筱卉的眼泪汹涌而出,却无任何怯懦之态,用力嘶吼道:“你敢动我,就休想从我手中拿到军械图,休想回去交差!”

男子果然停了动作,痛骂一声,从田筱卉身上翻身下来。

田筱卉忽然喃喃道,“我哥他真的死了吗?”

“死了,死的透透的,尸体已经被你们大阜的皇子给处理掉了。”男人想到什么,玩味地笑起来,“你不是不认那人是你哥吗?”

“好,我想清楚了,我可以给你们军械图,但我要去你们大氐,亲自呈给你们的陛下,总得得些奖赏才行。”田筱卉的脸上挂着阴测测的笑,这让浑身遍布伤痕的她看起来竟有些狰狞。

“归顺我们大氐是明智之举,你早该想明白。”男人有些意外,仍是开怀地笑起来,对其他几个男人吩咐道:“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就出发回大氐。”

“在去大氐之前,我还有件事必须要做。有个地方必须要去。”

男人皱起眉甚是不悦,“别想耍花样……”

“此去经年,日后再无机会祭拜父母,走之前再去尽一次孝,很难理解吗?”田筱卉嘲讽地笑起来,“还是说,你们大氐人都是没爹没娘的野种?”

“你!”男人大怒,朝田筱卉举起手掌,后又缓缓放下,“罢了,走完这一趟你就老老实实地跟我们回大氐。”

田筱卉昂起头,丝毫不惧男人的威势,“去给我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我要体体面面地去和父母告别。”

男人冷哼一句,朝一个手下点了点头。

……

雁城的道路大多都是泥路,每次遇到大雨,道路便会泥泞难行。非得连着几日放晴,道路才能恢复干巴的模样。

但这是对于露天的道路而言,若是在树林里阳光稀少的地方,便会泥泞许多日,让人难以踏足。

田筱卉的父母便是埋葬在这样一片荒林里。

宋芙带着韩泽安等人紧赶慢赶,生怕晚一步便无法救下田筱卉的性命。

荒林深处,一个素衣女子跪在坟前,声声泣泪。

“爹,娘,女儿不孝,至今未能给你们报仇雪恨。如今落到贼子手中,苦无逃脱之法,唯有自我了断,早日下去陪着你们。”她说完,拔下头上的簪子,将尖锐的一头朝自己的喉咙刺去。

站在田筱卉身后的男人眼见得不对,飞快上前阻止她自尽的动作,谁知田筱卉手腕一转,竟拿簪子朝这男人刺来。

但她一个弱质女流,又怎么可能对抗得了这些彪悍的练家子?

“找死!”男人显然被激怒了,抽出刀直朝田筱卉的腹部刺去。

“住手!”不远处,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随即有粒石子朝男人持刀的手射来,“当”的一声长刀脱手飞出去。

下一刻,韩泽安带人冲了上来,两方人手刀戈相见,一时陷入混战。

宋芙躲在一边不敢上前,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哪怕看过无数经典的武打片,也没有此刻实打实的刀光剑影来的惊心动魄。

她朝着那抹纤细的素影招手,“筱卉,快躲过来!”

田筱卉原本还瘫软在地上,乍一见到宋芙这个熟悉的面孔,竟比韩泽安这些来救她的人还要欣喜,忙不迭地爬起跑过来。

“老板,你怎么会来这儿,这些都是什么人?”

“据说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太仆射的儿子,我们是来救你的。”

闻言田筱卉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两人的动作引起了大氐人的注意,其中一个男人拿着刀朝她二人挥来。

阳光下,刀刃泛着银白色的冷光,宋芙被那冷光晃得四肢发僵。

以前总觉得影视剧里那些遇到车撞上来不躲开的桥段太离谱,现在才明白过来,人在遇到危险时,脑子便如一团浆糊一般,根本转不动。

宋芙仿佛一瞬间降了智,见那刀尖直朝自己而来再躲不开,竟把身子缩成一团,从敌人的腋下钻了过去。

好险,逃过一难。

而那个大氐男人显然也没料到这一招,愣了愣,又拿刀挥向田筱卉。幸好韩泽安发现得及时,用力朝这男人掷出长刀,直直地刺进男人的背部。

宋芙只觉得白光一闪,一个长片状的东西从自己的身侧飞过去,削下了一缕柔发,随即便有热乎乎的液体溅在自己脸上。

身前的大氐男人呻吟一声倒地身亡。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脸上的东西正是这人的鲜血,她一下子被定在原地,竟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来。

作为一个生于现代社会的良好公民,她从不参与社会恶**件,也从未亲眼见过这种流血的场景。以往的两年里,她忙着适应新环境,忙着赚钱,没有时间去考虑太多。

直到此刻,宋芙才清晰地认识到,她所处的地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人命比天大的地方。

耳边传来田筱卉的关切声,“老板,你没事吧?”

宋芙无力地摇摇头,再抬眼时,韩泽安一方已制服了那几个大氐人。

这几个大氐人像是嘴里藏了毒,被抓后也不反抗,没一会儿一个接一个吐血而死。

有了刚才第一回的惊惧,这一回宋芙倒是镇定了许多,只是仍不免心有戚戚焉,无法像在场其他人那般淡然处之。

田筱卉扑上去,对着那几具尸体拳打脚踢,边哭边骂,又跪倒在父母的墓前,发誓定要为他们报仇,为哥哥报仇。

众人见她哭得伤心,也不好开口打扰,只默默等候在一旁。

田筱卉却猛地站起身,捡起一具尸体旁的长刀,直朝韩泽安逼来。

这反应,众人始料未及。

“殿下,小心!”

“哎——你这姑娘怎么回事,我们才刚救了你!”

韩泽安“玉面战神”的名号从来不是虚的,以他的灵敏迅捷,又怎么可能会被田筱卉给伤到,只是有些懵然,尚未反应过来,眼前这姑娘是将她当做了杀害兄长的仇人。

“你兄长他……”

“你哥他……”

“别说了,我都明白。”

宋芙和韩泽安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还未说完便被田筱卉给打断。她突然又扔了刀,重新跪在父母的墓前。

“爹,娘,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替哥哥报仇了。即便是为了救女儿,他也不能将大阜的军械图去交给敌人,如此不忠不孝,便是罪有应得,我又怎么能再为了他向大阜报仇!”

“不是,你哥他……”宋芙刚想说出实情,却被韩泽安给拉了一把。这人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别开口。

田筱卉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向地下的父母哭诉着,“爹,娘,从前哥哥抛下我远走,我恨了他许多年,可他终究是我的手足至亲,我又怎么可能会对他的离世无动于衷,如今既无法为他报仇,我便砍下一条手臂,以此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她一面流泪,一面拿起刀朝自己的另外一条手臂砍下去,未料及,长刀却被身后之人给夺走,砍了哥空。

“田姑娘倒是个忠义之人,这一点比你兄长还要强些。”

“我们如何,不必你来评判。”田筱卉挺直了脊背。

这倒是让宋芙看不明白了,他们这个朝代的人的行事方式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可以为了忠义牺牲自我,可面对皇权有能够不卑不亢。

不过,也是时候该告诉田筱卉真相了。

“筱卉,你哥哥他没死,之前的传闻是我们演的一出苦肉计,只能这样才有机会救下你。”

田筱卉不敢置信地望着宋芙,眼泪再度滴落下来,“你说我哥他没死……”

宋芙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韩泽安看她一眼,也跟着笑起来。

……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宋芙又重新写了一篇文章,发出去为自己正名,雁城的百姓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如今,雁城各处都流传着大皇子韩泽安和笔者月下小小芙默契合作、智斗氐贼的故事,他们不仅保住了军械图,也把被绑走的柔弱姑娘也给救了回来。

月下小小芙便是宋芙的笔名,至此之后,这个名字更加名声大噪,达成名利双收的局面。

只不过,田筱芙要随吴奇去京城生活,她这芙园便要少一员大将了,想想还是有些郁闷的。

启程返回京城前,韩泽安来光顾了一回芙园,见到这园子果真被砸成了一副破败模样,不禁甚是赧然。

一想到从今别后,便再难见到这姑娘,他的心里便会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韩泽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低着头翻看摆在书架上的那些话本子。

毕竟是个大人物,宋芙一面收拾芙园的残局,一面小心招待着,见这情形不禁啧啧称奇。

“大殿下这么正经的一个人,居然也喜欢看这种情情爱爱的故事吗?”她在心里念念叨叨的,却不敢当面说出来,却好奇他究竟在看哪段内容,拿着抹布慢慢凑近过去。

韩泽安一偏头,便见宋芙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自己身边来,竟离得那般近,近得能闻见她发间的头油香气——好像是茉莉的。韩泽安呼吸一滞,下意识往后退一步,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没办法,宋芙只有凑近了才能看清书上的字。

“你……我、我随便翻翻,你忙就好。”韩泽安一阵慌乱,像个做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小孩子,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宋芙不明所以,低头又看一眼,“奇怪,我也没写什么面红耳赤的内容啊。”

闻言韩泽安匪夷所思地盯了宋芙一会儿,冷不丁冒出一句,“姑娘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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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谢昀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