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尚未落座,刘文韵便带着一位武将匆匆前来审查账目。顾星舒望着府门外聚集的御林军,心中不禁暗想,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顾守恒犯了何等重罪。
顾星舒不宜现身,一旦让刘文韵察觉到顾衡与顾星舒容貌相仿,回去后恐怕又是一场不必要的风波。
听到下人通报,他便从后门出去了。
他不放心府中,于是让顺藤摸瓜在这里守着,一有动静立马去文福茶楼找他。
没走几步,正巧碰上过来找他的文祖福,俩人相视无言,闪身进了旁边的酒楼。
“怎么回事?顾大人真贪污了?”文祖福上来就问,满口嫌弃道,“他贪污的那些还不够咱俩劫富济贫的银子多呢,缺钱告诉我啊,贪污可是要砍头喂鱼的。”
顾星舒:“……”
“那是你,和我没关系。”顾星舒可不承认,反正顾衡不是他,如今又忘记了,死不承认没干过。
但明显文祖福不这么想。
“哼,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整个清州城都知道咱俩是什么货色,根本不用别人提醒。”
“……你还好意思说。”顾星舒皱眉蹙眼,用折扇重重敲了他脑袋一下,“都是你拉着我去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要不是你非要拉着我去,我好好的三少爷不当,用得着跟你去干那缺德事儿。”
文祖福揉揉脑袋不干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他列出了他的罪状。
“好你个顾三郎,现在怪我了,拉着我进万花阁的人是谁?拉着我翻墙偷南边村鸡的人又是谁?你还好意思怪我,要不是你非要吃现下鸡蛋,谁特么没事去抓鸡来啊!”
顾星舒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刚刚文祖福是在说他要吃什么?
现下的鸡蛋?
文祖福抬手一巴掌过去,轻轻拍过顾星舒的脸,咬牙切齿道:“还有,你说那狗肉汤锅好吃,非要让刘焕颜去给你找狗肉吃。”
顾星舒:“……”
“最后无法我和他只能带你去西边将人家的羊羔子给偷走,连夜给你烤着吃了全羊。回来你又怪吃羊肉上火,让我们给你整点降火药吃。”
“…………”
“行,刘焕颜惯着你,公子我活该也跟着倒霉,跟他去偷了王老二家的药铺,害得人王老二老婆以为他找了姘头,差点将人阉了,哪件事情不是为你做的?”
顾星舒试图狡辩,但文祖福不许他狡辩。
“还有,你说有个寡妇长得美若天仙,于是带着我和刘焕颜偷看人家刘寡妇洗澡,把人刘寡妇的肚兜塞给东头的光棍张,最后还告诉岚素阁说书先生,说人光棍张偷看寡妇洗澡!”
顾星舒:“………………”
“桩桩件件,哪件不是你顾三郎先起的头?”
顾星舒嘴角抽了抽,递给他一杯水:“来,喝点水,别激动。”
“我激动个屁啊!”文祖福一口喝完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又道,“还有那刘焕颜,人家只不过从万花阁门口经过被你看到,结果那倒霉催的硬是被你给勾引走了,好好的才子佳人被你折腾的跟个猴上跳下窜!”
“……我,我以前,真的,真的这么混么?”顾星舒说话都不利索了,也不是不利索,就是被顾衡这作为给吓得不知该如何开口。
“当然了!”文祖福坐下瞪了他一眼,“别以为你失忆了就不用负责,我告诉你,你干得那些事儿,可比顾大人贪污罪大多了。”
顾星舒不敢再多嘴了,生怕听到他还干过哪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起身赶紧给文祖福端茶倒水,顺道还狗腿似的给他捏了捏肩。
面上不说,心里却在大骂顾衡那缺德玩意儿,要是这些事情被捅到楚萧面前去,那他可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小时候调皮也就罢了,那顾衡到清州的年龄已经到了当爹的岁数,这么胡闹还没被百姓唾弃,看来顾守恒对百姓是真好啊!
有时候这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说的就是顾星舒了吧。
俩人在茶楼坐了不到一炷香的时辰,顺滕气喘吁吁跑过来告诉他刘文韵带着账本走了,顾守恒也回府了,让他赶紧回去。
文祖福要去凑热闹,被顾星舒踹了一脚赶他回去别添乱,其实他只是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文祖福也认识不少帝都的达官贵公子们,那些仗着家里有钱,官大的公子哥都不是他们能惹的起的,所谓酒肉朋友,有酒有肉就是朋友。
但文老板不一样,以后有用得着文祖福的地方还多着呢。
不能把他们一窝蒜给捣了。
当然,文祖福还不知道他的好兄弟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顾三郎今天又变好看了!
顾星舒回到家才知道,刘文韵奉命来查账,另外还有一位奉命来协助他,但在刘文韵查账的同时,那位武将命人把顾府上上下下搜了个遍,最后在顾诞房间拿走了那条狐裘。
“什么?他……拿走了狐裘?”
“是啊,就你去年送大哥那件。”顾平气愤道,“说以父亲这个官职这种东西不该出现在府内,所以就拿走了,我瞧着他想私吞差不多!”
顾星舒心想完了,这下解释不清楚了。
若是在他房中还好说,因为他既不是大楚的朝廷命官,也不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大不了推到文祖福身上,说他送的,商人手里的东西可不比皇宫的差。
可出现在顾诞房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诞是朝廷官员,顾守恒也是朝廷命官,俩人俸禄加起来几年都买不到那件狐裘,因为那是皇帝用的,全天下可能就那么一件,只要稍稍一查便知道那东西从哪来。
顾守恒脸色不好,两眼发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打了呢。他去帝都问到些蛛丝马迹,很多同仁见了他避而远之,生怕被连累。
而他除了闻太傅一个人都求助不到,所以闻太傅只告诉他,你要做了,老夫也保不了你,没做,那就让他们查,怕什么?
于是顾守恒被闻太傅拉着坐下一起一起享用了他最爱的猪蹄才打发他回来。
其实顾守恒很怕皇上会想到他当年是被顾星舒救过的,他并非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只是这些年来因为这名字被下狱,砍头,流放等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谁都知道德安帝厌恶极了这个名字,且他儿子又和那顾将军一模一样,现在就算吃十只猪蹄也无用,他不愁谁愁啊。
此刻听闻这话立马询问:“什么狐裘?哪来的狐裘?”
顾星舒正在思考该怎么交代,顾平先说了:“三弟认识的一个朋友,在帝都做生意,文老板也认识,大概见衡儿身体弱,于是才送了他一件很贵重的狐裘,那东西上好,一般人得不到。”
顾守恒看向顾星舒:“那为何又在你大哥房中?”
“……孩儿是见大哥来回在军营奔波劳碌,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别能御寒之物,所以就将狐裘转送给了大哥。”
于情于理,顾星舒也是一番好心。
顾守恒没见过那件狐裘,再说了富商送一件狐裘用不着大题大做,所以没有再细问,但顾平是见过的,他四处闯荡,见多识广,自然认得那是一件上等之物。
“三弟,一直听说你这位朋友,但我们都不曾见过,你可对他了解?”
顾星舒面不改色:“不怎么了解,也只是在文福茶楼见过几次。”想了想顾星舒又说,“但此人出手阔绰,随身携带之物皆不凡,应当是哪家的贵公子。”
“怪不得有那般好物。”顾平也不再多问,疑惑地说,“今日那人直接去了大哥房间拿出了那件狐裘,他怎么知道大哥……”
顾平话未说完立马噤声了。
顾诞身披那件华贵的狐裘曾踏足军营,家中亦不常穿戴。既然有人状告顾守恒贪污,必然军中已有耳语流传。
顾星舒思虑深远,显见顾诞早已成为他人眼中之钉,只是尚未遇到恰当的时机。军中之人见其获得珍稀之宝,自然不会错失此等良机。
顾星舒生怕再问起这事,他无法告知家人比物来源于楚萧,先开口岔开了话题:“父亲,今天面圣为何事?”
提起这事顾守恒又是一声声叹息在口,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平见父亲疲惫,便替他说了:“……因为你。”
顾星舒一惊:“……”
“……我?”顾星舒指了指自己。
顾平耸耸肩:“对啊,想知道因为什么吗?”
顾星舒眨巴着眼睛,坐立不安:“什,什么?”
“偷鸡摸狗,梁上君子,丧尽天良,十恶不赦。”
顾星舒起身,想要解释点什么,看了眼厅内坐着的众人都盯着他看,顿时觉得尴尬,苍白无力一笑,又坐了回来。
“段国公先是弹劾为父贪污,今天皇上召我觐见又是因为有人告状到了帝都,写血书要求沉冤,说清州知府顾守恒次子常年偷抢,证据确凿,让我给清州百姓一个交代。”
“我看就是那人收了钱污蔑!”顾平不满道,“我三弟君子坦荡荡,怎么可能偷鸡摸狗!”
此话一出顾星舒先是没脸见人,打开折扇遮住了脸,其余人均是尴尬咳嗽,相互对视一眼赶紧挪开视线。
顾平见状莫名其妙,忍不住大声道:“父亲,你倒是说句话啊,那皇上让你交出三弟,难道你真把他绑了送去让人欺负。”
顾平满打满算在家待着的日子也没有今年这么久,他一门心思都在跟着崔桦闯南走北,浪迹天涯,只知顾衡平日里调皮,并不知他干得那些缺德事儿。
顾星舒倏地起身,似乎被刚刚的话砸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皇上让父亲……把我……交给他?”
“对啊!”顾平坐下喝了口茶继续说,“父亲不好把你交出去,皇上便让他三日之内查清楚事情真相,不然撤销父亲官职。”
顾星舒此刻心里只有一句话:顾衡我艹你八辈祖宗!
但是没办法啊,现在他就是顾衡,顾衡就是他,楚萧现在让顾守恒查真相,其实目的就是要把他交出去接受审判。
顾衡生前干得那些事缺德事太多了,顾星舒根本不想提,因为在他心里这些事情太不像君子所为了。
可顾衡偏偏就是个小人,什么事都干,老弱妇孺都抢,毫无道德可言,这……这让顾守恒根本没法查啊,因为全清州都知道他干了哪些事。
“唉,看来段国公还在为上次皇上要给衡儿赐婚的事情怀恨在心。”顾守恒叹息道,“如今为父担心的还不是这些小事。”
顾守恒后面的话没说,但大家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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