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舒特想将手中的那牙西瓜糊到楚萧脸上去。
楚萧指了指顾星舒身后跟着的鸭士兵,竖起一个大拇指,夸赞道:“三郎好能耐,能将畜生训练成这般地步,怕是整个大楚只有你顾三郎能做到了。”
文祖福赶紧狗腿道:“对对对,除了三郎没人能有他这般厉害!”
顾星舒默不作声,转身便往外走,身后俩人一人抱半个西瓜紧随其后,还有那十只鸭兵,场面过于滑稽。
顾星舒不想理楚萧,不仅仅是因为让他养鸭,主要原因还是让顾守恒那么大年龄了去守厕。
作为子女,他清楚父母心中的爱,若不是因为逼不得已,谁愿意去遵守。
而楚萧作为皇上,蛮横无理,毫无底线可言,自开国以来,大楚还真没哪个皇帝让臣子去养畜牧,就连守厕这提不上面的活他都能想出来,天下奇闻异事都让他干了。
听说前段时间有个大人偷偷娶了一房夫人,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有人状告说他娶的是一位男妻,那位大人是今年的探花郎。
楚萧听闻后当即问那探花郎:你可知罪?
探花郎是个老实人,来自春来江水绿如蓝的南方,性格跟地域一样,和一群北方汉子们无法比。
为人处世也细腻,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顾星舒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人是怎么被人揪出来的。
探花郎当然认罪了,当即跪在朝堂上细数了自己的罪过。
本以为楚萧会治罪,哪想他问探花郎:“既然你是今年探花郎,那朕便考考你,若是答对了,朕便不追究了。”
探花郎擦了擦冷汗,等着他出题。
楚萧开始思考,随着时间增长,探花郎双腿都在发抖,直到时间过了很久后,楚萧才突然厉声道:“哼,便宜了你,朕今天恰好没题。”
“……”
就这样探花郎躲过了一劫。
顾星舒甚至都怀疑过如今这个楚萧是不是也是假的,真怀疑他处理政事以及批奏折时,也会是这般作为。
三人一起来到文祖福的牧畜场,如今这里已经有两百只羊了,旁边有个小的农场还养了鸡,鹅,甚至有个小小的鱼塘。
当然,除了羊牛,其他产业是顾星舒的。
楚萧看着面前的景象由衷夸赞道:“文兄果真是掌握了发家致富财富之秘啊。”
文祖福惶恐,赶紧拱手谦虚:“皇上夸赞了,文某能想到这条发财路还得谢谢皇上恩赐那十五头羊。”
若是以前文祖福可不这么谦让,恨不得让人再多夸点,但自从得知楚萧是皇上后那胆儿比耗子还小。
顾星舒将鸭赶去水塘,瞟了眼相互吹捧的人,过去找了个地方乘凉。
见他一离开,楚萧立马往文祖福身边靠了靠:“三郎是不是又生气了?”
文祖福汗颜:“皇上,这……他,他可能是觉得太热了,这两天天气热,人心情也会跟着烦躁。”
楚萧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半眯着眼睛道:“文老板何时说话变得如此客气了?”
文祖福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谁敢对皇上胡言乱语?算他文祖福是个男子汉也怕死,况且他以前可没少在黄阿耶面前说皇上的坏话。
“皇上,你……你是不是。”文祖福欲言又止,他想问楚萧是不是对顾星舒有什么意图,但这么问好像不妥,又拐了个弯,“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楚萧笑而不语,转身去找顾星舒。
走过去往顾星舒身旁一蹲,顾星舒也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皇上如此清闲,难不成最近大臣们都忙着守茅厕,养鸭子,洗鱼塘没事可汇报?”
楚萧:“……”
顾星舒心里是不敢忤逆楚萧,但因为这段时间被百姓封了个“鸭将军”心里实在有火,反正楚萧出宫来身边没人,这里也没人认识楚萧是皇上,就当他是普通人讽刺一番也是舒心的。
“顾三郎,你知道上一个对朕这么说话的人,如今是何下场么?”楚萧眯着眼睛歪头看着他,说他是在发怒,还不如说他眼神里充满了调戏。
顾星舒闻言起身“扑通”一下双膝跪在他面前,拱手磕头认错:“皇上恕罪,草民一时口无遮拦,请皇上宽容大度,放过草民一条贱命。”
楚萧:“…………”
知道的是他在认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折煞对面的人,话虽然中听,但那语气轻浮无度,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楚萧也不与他计较,但没让他起身:“你若是答应跟朕去个地方,朕便恕你无罪,以后鸭也不用养了。”
末了楚萧又似笑非笑道:“当然,若是三郎喜欢当这“鸭将军”,那朕便赐你这个封号。”
顾星舒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牙齿相互摩擦,恨不得将楚萧一锤成肉饼。
鸭你大爷的将军!
“草民谢过皇上,顾衡懒散惯了,胜任不了这高贵的职位。”顾星舒嗤之以鼻,说话都带着刺。
“那朕非要让你去呢?”
楚萧的目光中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语气较之往日更显坚定有力。身为君王的他,气度非凡,使得对面跪拜之人不禁愣神良久,楚萧已非昔日少年。
顾星舒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招,若是不去楚萧指不定又要让顾守恒去洗鱼塘,让他再养一年鸭,迫于淫威之下,他只好勉强服软。
“皇上此话言重了,天下你说了算,苍生掌握在皇上手中,想去哪说一声便是,顾衡绝不推辞。”
楚萧似乎被他认错态度给哄好了,又笑了起来,伸手将人拉起来,想去替他拍拍灰,顾星舒抽出自己胳膊后退了几步,他只好作罢。
“不知皇上想去何处?何时去?草民好给家人讲一声,以免担心。”
“不用,朕会派人去告知顾大人。”楚萧起身负手而立,“今天就去。”
顾星舒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但也只能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文老板!今儿三郎就不陪你放羊了,朕替大臣们先谢谢你了,改日再来找你玩,先告辞了。”
“皇上慢走啊!”
文祖福看了眼顾星舒给自己使眼色,心里了然,等俩人走后他几乎是跑回了顾府,本想通知顾守恒,顾星舒被楚萧带走了,但一进门才发现,皇上的贴身太监李顺德正坐在前厅喝茶。
文祖福一个急刹车,差点摔倒在前堂,被崔桦扶起后,一脸苦闷:顾三郎,不是兄弟不帮你,是皇上太鸡贼了。
楚萧带着顾星舒出了农场便坐上了马车,外面天气闷热,车内却很凉快,不仅有冰块降温,还有夏日降温甜品备着。
顾星舒坐在车内干脆摘下草帽放在一边,他看了掀开帘子看了眼,是去帝都的路,但并非去皇宫。
他没有问楚萧要带他去哪里,问了楚萧也不会说,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在害怕。
怕倒是不怕,只是觉得楚萧好像知道了些什么,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暗示,或者在试探他,难道他知道自己重生了?
不,顾星舒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如今的性格和前世也不同,只是俩人相似,身体特征就不一样。
但楚萧那种示好让顾星舒心里不敢放松警惕。
“三郎不问问朕要带你去何处?”沉默半晌后楚萧先开口问他。
顾星舒说:“听皇上安排。”
“其实三郎心里很不情愿吧?”
楚萧挑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紫宝石,将葡萄皮剔除后递给顾星舒,顾星舒伸手接,楚萧却直接喂在他嘴边,僵持不下,楚萧就这么举着,顾星舒最后将葡萄吃了下去。
顾星舒吃着葡萄不知是甜是酸,心情更复杂了,心中不禁悱恻:楚萧特么不是真看上顾衡了吧!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惊失色。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顾星舒怎么死的吗?”楚萧盯着他笑,见人脸色立马变了,才接着说,“今天我就带你去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顾星舒背部猛然感到一阵寒意,冷汗犹如泉涌般立刻遍布全身。他一直在暗中追查自己前世的死亡原因,楚萧显然已经掌握了这个秘密,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了。
那些或明或暗的探询,频繁而又故意的造访,无一不在提醒着他,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然而他却一直未能及时觉醒。
手背突然附上一个热源,顾星舒下意识要抽走,楚萧却握紧了他的手:“三郎不要怕,朕不会杀了你,毕竟,你和他长得太像了。”
顾星舒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楚萧是要带他去空寂崖吗?是要解释当年为什么杀了他,还是要告诉他当年自己是如何背叛他的?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他顾星舒想要的。
他重生以后想过来空寂崖看看,可始终提不起勇气来,这里死掉的不仅仅是他,还有跟着他在辽东奋勇杀敌的五百亲兵。
当年他亲眼看着一个个倒在自己的面前,却没有能力保护他们,那些人都是大楚英勇的战士,没有死在战场,却死在了自家人手里,他们致死都在保护自己,用身体替他的挡箭,试图建起人肉墙让他逃离。
他根本没勇气再面对第二次,空寂崖是他的死穴,辽东是他一辈子的悔!
顾星舒全然忘却了自己此刻身为顾衡的身份,只感到那从楚萧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如同针扎般令他浑身战栗,那剥皮抽筋的剧痛使他迫切地想要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停车!”
然而没有人听他的话,楚萧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听了顾星舒的话也只是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并未让马车真的停下。
或者说他是在欣赏此刻顾星舒的失控。
“我说,停车!”
顾星舒起身就要下车,胳膊却被楚萧按住,力气很大,顾星居然没反抗的余地。
“怎么?怕了?”
怕了吗?
顾星舒睁着猩红的眼睛,他怕什么?
怕楚萧再杀他一次,还是怕当年的事情并非他知道的那样?
楚萧盯着他淡淡笑,语气却是不容人拒绝:“三郎再辛苦一会,马上就到了。”
顾星舒甩开他的手,几乎逃也似的躲在了角落里,背对着楚萧。
死亡,对他而言已不再令人畏惧,他真正害怕的是揭开那些前世未解的遗憾。他痛心于楚萧遗忘曾经的承诺,而现在,连他留下的遗骸都不肯放过。
车子果然没再走多久便停了下来。
楚萧看着他依旧带着微笑,只是那笑容里多了一些奇怪的的,看不透的东西:“看,这不是到了么,走吧。”
话罢他先下了马车,顾星舒却迟迟不敢下去。
他怕死去的那五百亲兵也如他一样阴魂不散没有投胎,他怕许虎会怪罪自己当年为什么要带着他们赴死!
他此刻就像一只被厌弃的狗,躲在牢笼里不敢去看外面的世界,生怕会被别人夺走如今的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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