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竹跑过来也不顾礼仪,抱着顾星舒便开始哭,顾星舒无奈,只好抬手轻轻安慰她。
“没事了,公子这不是好好活着吗。”
话虽这么说,顾星舒心中却很感动,不论是顺藤摸瓜还是春竹,甚至整个顾家与文祖福,对他来说,都是这辈子最好的礼物。
春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顺藤也红了眼,过来拍了拍她肩膀:“公子身上有伤,小心点。”
春竹赶紧放开顾星舒,抽抽噎噎道:“公子,你瘦了好多,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做。”
顾星舒拍了拍她的头顶:“好。”
抬头望去,文开晋正在不远处与文祖福说话。
他较之顾星舒年长两岁,正值三十有一之际,相貌堂堂,身着一袭湛蓝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与文祖福别无二致的腰带。
据悉,文祖福谈及这位堂兄至今未婚,其全部心志皆倾注于家族事业之上。幸而文家后继有人,对于婚娶一事,倒也并不十分挂心。
文祖福下车后就跑过去向兄长炫耀,顾星舒望着兄友弟恭,脸上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
他也有两个哥哥疼爱,上一辈子觉得一个人活着潇洒,无牵无挂,直到体会到了家的温暖,他才知道这世间一个人的日子叫活着,有家的日子才叫幸福活着。
“晋哥,晋哥,这就是我在帝都认识最好的朋友!”
文开晋满脸严肃,却在被文祖福缠着胳膊的时候无奈笑了起来,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洋怒道:“不知天高地厚,还好皇上没怪罪你,不然整个文家都保不了你。”
文祖福不怕,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哪有那么夸张。皇上和传闻中的暴君一点都不像,改天有机会介绍晋哥认识!”
文开晋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转向顾星舒,先是微微一愣,那转瞬即逝的惊讶仍旧被顾星舒敏锐地捕捉到了。细思之下,他似乎确实未曾与文氏族人打过照面。
“文某见过清州顾三公子?”
顾星舒拱手:“文公子,久仰大名,此次前来匆忙,如有叨扰,还请见谅。”
文开晋走过来笑道:“哪里哪里,福儿的朋友就是我文家的朋友,况且福儿一个人在清州闯荡,多有不易,文家该感谢顾大人和公子才是。”
顾星舒闻言心里放宽不少,看起来文祖福已经交代过了,这样一来他便不担心自己到此处的事情被其他人知晓了。
其实那次匆忙把他送走,顾星舒已经知道顾守恒的用意了,那天从皇陵回去以后他便晕了过去,加上昏睡的几天,顾守恒再笨也会想到楚萧的用意。
无缘无故带一个不相干的人去皇陵祭奠已逝的顾将军,再往深想便一目了然。
一路上文开晋都在为他们解说这里的一山一水,顾星舒听得认真,时不时询问几句,多数时间还是在欣赏与清州帝都不同的风景。
顾星舒也因此得以窥见文家在江南地区的显赫地位,文家几乎掌控了整个江南四大区的商业命脉,形成了对该地区生意的绝对垄断。
文开晋向其透露,文氏家族的经营范围远不止茶叶一项,那仅仅是先辈们留下的传统产业。如今,文家已涉足众多领域,在这江南重镇,无论是饮食起居还是日常所需,几乎无处不在留下文家的痕迹。
顾星舒默默看了眼耀武扬威的文祖福带着曹子秋随手买买买,不怪人家穿金戴银,挥金如土不知低调,关键实力允许啊!
“三公子……”
“晋哥喊我顾衡便是。”
文开晋一笑:“是晋哥没考虑周到,我就和福儿喊你三郎了。”
顾星舒没反驳。
文开晋看了眼身后跟着顾星舒的三人个人,说:“三郎,这里很安全,不用你家孩子跟着,让他们去逛逛吧,这儿有不少好玩的东西。”
顾星舒似乎这才想起自家孩子,折扇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转身拿出钱袋交给顺藤,吩咐道:“你们去玩吧,但不要走远,跟着文老板,想买点什么就看着买。”
结果三人都不动,顺藤只是接过钱袋装在口袋,然后继续跟着,巴雅眼中好奇,但顺藤不走,他也不会走。
“公子,我跟着你看就行,巴雅要去就让他去玩。”顺藤已经深得顾星舒真传,这些日子不仅给他教武功,就连知识都灌输了不少。
这里虽是文老板的家乡,但顾星舒身体不好,路程虽不远,顾星舒一脸疲惫难掩。当初顾守恒就交代过他,必须照顾好公子,即使不嘱咐他,顺藤也会寸步不离保护顾星舒。
春竹刚见到顾星舒,更不会离开。
“这孩子怪懂事的。”文开晋调侃道,“福儿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可从不只护着我这个哥哥,有危险都是把我这个哥哥往前一推,自己藏起来。”
顺藤不好意思摸了摸头,没说话。
顾星舒晓得顺藤懂事,自然也知道他怕自己再晕过去:“春竹,去带顺藤和巴雅逛逛,买点东西,不要走远便是,有事我叫你。”
顺藤听到这话知晓公子大概要谈正事,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带着巴雅往旁边去了。
顾星舒摇摇头,心里叹息道:许虎啊,你个粗蛮子,怎么生出来这么聪明伶俐的儿子?一定是托你媳妇的福吧。
几人纷纷前往闹市闲逛,顾星舒便与文开晋一路漫步交谈。若是他在前世的同龄时期,想必也会毫不犹豫地投入玩乐之中。然而,历经沧桑之后,他的心态已不再像当年那般纯真。
“晋哥是想问文老板和曹子秋的事情吗?”走了一段路后,顾星舒突然开口问道。
文开晋目光始终盯着文祖福,闻言也没反驳:“让三郎见笑了。”
“见笑谈不上。”顾星舒顿了顿说,“其实他和曹公子的事情在下并不是很清楚,那段时间我正好昏迷不醒,只听丫头讲过几句,事后也没仔细问过,只知道曹公子是个孤儿,是他在……万花阁遇到的。”
“万花阁?”文开晋停下,眉宇间升起一道无形的不满,“简直胡闹!”
“此事我不便多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曹公子对文老板很好,晋哥可以放心。”顾星舒只当他是在关心远在帝都的弟弟,于是就实话实说了。
但文开晋到底怎么想的,他自然不知道。
文开晋并没有安排他们去文府,这也是顾星舒提前给文祖福说好的,众人逛了一会顾星舒便有些吃不消了,文开晋直接带一行人去了茶庄。
踏入茶园,浓郁的茶香立刻包围了顾星舒,他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两声。他对茶有着独特的喜爱,但即便是再喜欢,他也仅限于品鉴一杯。因此,前世楚萧常常取笑他,说他没有享受富贵的福分。
如今想想,他确实没富贵命。
这里随处可见的采茶人,还有许多孩童在这里玩耍,听文开晋说,这些孩子都是文家的后人。
他们居住之处宁静宜人,门前即可采摘新鲜的茶叶。近期连遇大雨,此处亦降下几场甘霖,至今茶叶的嫩尖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雨珠。
后门敞开,现出一幅天然瀑布的景致,若天气晴好,便可在此畅快沐浴。地上铺满了野生花草,令顾星舒不禁驻足凝望,流连忘返。
早闻文祖福对家乡的盛赞,今日亲临,果然名不虚传!
“听福儿说三郎身体有疾,所以这处刚好可以静养,若是烦了再告诉我,我差人给你换一处。”
“听晋哥安排便是,三郎很喜欢,再次谢过晋哥了。”
“哎,再说谢谢可就生分了。”文开晋安顿好顾星舒,出来又逮住文祖福厉声道,“你今天不能住这里,跟我回家去。”
“晋哥……我不去。”文祖福抱着柱子不撒手,向曹子秋投去求救的目光。
曹子秋总觉得这个堂哥似乎不太喜欢他,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感觉到了,于是安静的站在一边等着,也没敢插嘴。
“去不去不是你说了算。”文开晋扫了眼曹子秋,说,“曹公子,以你现在的身份在下无法带你一同回去见族人,今日我先接福儿回家,你暂且先和三郎住下。”
曹子秋不顾文祖福给他的颜色,拱手道:“谢谢文公子。”
“晋哥,晋哥哥,我的好哥哥……求你了,我不去,去了要挨打……”
文开晋把人直接拉走了,任凭文祖福怎么撒泼打滚都不松手。
简单吃了午饭后,顾星舒便歇下了。今天进城逛的时间久了,又加几个时辰的路让他身体疲惫不堪。
伺候完顾星舒休息,顺藤把门关好守在了外面,不远处春竹和巴雅正在归置今天买的东西。
曹子秋心里有事睡不着,本想找顾星舒聊聊,一看顺藤守在外面便知道他已经休息了。
“曹公子,公子已经睡了,晚点再来找他吧。”
曹子秋点了点头。
顺藤看了他没走,也没说话。
曹子秋看向不远处的春竹和巴雅,羡慕道:“有时候很羡慕你们的生活,虽然无家可归,但有三郎照顾你们,对你们也像弟弟妹妹那般。”
顺藤不满意曹子秋拿顾星舒说话,淡淡道:“你家文老板可比我家公子富裕多了,你跟着他比跟着公子享福。”
曹子秋听出了顺藤的不满,愣了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还小,不懂。”
话罢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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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舒沉睡良久,待他醒来,夜幕已低垂,晚餐时刻早已过去。由于连日劳累,他的体力消耗极大,终于在喝了一碗鲜美鱼汤后,精神与体力有所恢复。
江南不比清州,这里气候宜人,即使穿的少顾星舒也没有寒冷的感觉。
晚餐过后,他独坐在阁楼之上,凝望着星火闪烁的街头。此处,可将江南最繁华的街景尽收眼底,却又不失宁静,不含喧嚣。若身体状况许可,顾星舒确实愿意沉醉其中,畅享欢愉。
“公子,该吃药了。”顺藤伺候他服药,又把今日买到的糖块放在桌上,“公子,我今天打听了一下,听说皇上撤了段笑天的官职。”
巴雅拿着披风给他披上,坐在旁边望月思乡。
顾星舒含着一块糖在舌尖迅速融化,苦涩的药味立马得到了缓解,闻言有些意外:“撤职,因为什么?”
“……因为你。”顺藤挠挠头,看着顾星舒也有点不懂,“说皇上给段笑天下了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结果他拿不出来,皇上就撤了他大将军的职位。”
顾星舒:“……”
倒是很像他的性格。
“公子,段笑天不做将军,那是不是大公子就可以当将军了?”顺藤语气十分愉快。
“这个时候大哥上位也不能服众。”顾星舒不清楚楚萧是什么意思,但若因此让顾诞上位,那还不如做个教头。
“啊?为什么呀?”顺藤不解,说,“大公子这次替皇上平反了段国公,功劳很大的。可至今为止都没提升大公子。”
顾星舒也不清楚为什么,而且这次段峦统满门抄斩,只有段笑天没有受到任何牵连,这其中肯定也有原因,只是他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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