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德抬头这才瞧见他的手指在流血,“惊呼”一声立马要喊太医,却被楚萧制止了。
“你上次去,辽东百姓可都安居乐业了?”楚萧拿出帕子擦着手指,问他。
李公公知道皇上这是生气了,斟酌了一下才开口:“百姓虽未安居乐业,但有顾将军在,帮着老百姓修缮房屋,搭建帐篷施粥于百姓,相信很快会恢复往日繁华。”
答非所问,楚萧抬头扫了他一眼,自嘲一笑:“你可知那纳达尔玛长得如何?”
李公公汗颜:“……”
“他想做的并非是替朕清扫敌人吧?”楚萧起身看向远方的夜空,双手背后,手握成拳,“顾星舒,你最好回来给朕解释清楚。”
楚萧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众人不知,也不敢妄自猜测,帝王心,深似海,没人逃得过帝王家薄情。
从这封信以后顾星舒再没收到过楚萧的回信,他清楚楚萧这是在置气,同时也默认了他的计划。
德安八年春,顾星舒自带守卫五十余人前去和亲,成亲当晚他并没有发出动手信号,带去的五十人也都没出手。
只因为他们发现达尔罕的大帐内还有很多秘密,他们不能轻易动手,但他已经和纳达尔玛成亲了。
随着时间拉长,辽东并未传来任何胜利消息,辽东五十万多万大军也开始恐慌,朝堂之上已经有人蠢蠢欲动,向楚萧施压询问顾将军何时归京?
德安八年夏末,楚萧催促辽东军动身回京,只字未提顾星舒半句。
这一拖再拖,顾星舒没有任何消息传给楚萧,辽东兵催促再三却不动身,此时朝堂不管是诸位大人,还是皇帝楚萧,都变了。
德安八年初秋,楚萧派李顺德亲传圣旨,命十万军队立马回京,将军不在,生死未知,恕将君令难从,远在京城的楚萧大发雷霆,却不敢轻易撼动这几十万大军。
同年十月,辽东八百里加急送上顾星舒亲笔信。
君亲启:
敌已灭,达尔罕首级已取,辽东蛮族溃不成军,如同蝼蚁不足挂齿,至少近百年不敢再进犯。
今日起,君可高枕无忧,臣于今日已动身返京,归期已定,望君前来赴约。
顾星舒带着那浩浩荡荡的十五万大军前往京城根本走不快,可他归心似箭,无法跟着大军缓慢行军。于是他只带了五百人前往京城,其余人可在到达京城外百以外扎营,听候调遣。
至京快马加鞭也要半月才到,但顾星舒累死了一匹马,只用了三天不到便赶到了京城脚下。
距离京城十里地,那处有一断崖,飞禽走兽均不来往。
那崖名叫“空寂涯。”空寂静岭无人敢靠近,落下尸骨无存,空洞不知危险深,飞禽走兽不曾靠近,幽静冷落的悬崖就如它名字一样,没人知道那崖下面藏着的是什么吃人的怪兽。
楚星舒身为将军自然随身携带佩剑,但按大楚国律,他不能佩剑面圣,于是他和那五百名亲兵到此处便被下了随身携带的佩剑和兵器。
前来迎接他凯旋而归的并非是如今的皇上,而是御林军统领,当年走时他带走了京城所能用的兵,这位林大人他并不熟悉。
”末将林子雄参见顾将军!”林子雄只是拱手行礼,按理他该行跪礼。
顾星舒没在意这些礼节问题,他一身白衣干净利落,即使赶了这么久路也是一尘不染。
“林大人,臣何时能见皇上?”
顾星舒见到林子雄便知晓了,今日楚萧并未前来赴约,虽然失望,但迫切想要见到那个人的心依旧归去来兮。
林子雄抖动着他那八角胡,似笑非笑道:“顾将军莫急,皇上该见你时自然会召见你。”
言外之意,再急也没用,皇上没有命令,你得一直在这儿等着。
顾星舒身后跟着的亲兵刚要上前理论,被顾衡阻止了:“多谢大人,我等着便是了。”
按理说将军凯旋归来,就算圣上不亲自出来迎接也会派礼部前来迎接,随后肯定要论功行赏,赐酒宴,哪有像他这么惨,到了家门口却不能进去,还要等到他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召见。
想到这里顾星舒苦笑一声,五年没见了,楚萧还是那个臭脾气,一点不如意他都要记恨在心。
于是这天顾星舒始终没有见到楚萧。
晚上他们安营扎寨,不远处林子雄他们也扎营休息。
随行的亲兵有一个是他的副将,人没什么文化却是一名悍将,人送西北虎。
许虎看不过去,气愤道:“日他娘的,老子在外杀敌护国,如今胜利归来,他娘的居然连家都回不了!”
“是啊将军,这算怎么回事?皇上这样晾着我们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顾星舒一直默不作声,因为他也不知道楚萧这是什么意思。
“等吧,或许皇上国事繁忙抽不开身,家就在门口,还怕等这一天。”
众人心里火冒三丈也不再多言,反正听将军的就是了。
这一晚顾星舒躺在地上没睡着,他想了很多。
想到了十几岁两个少儿郎一起相依为命,一起携手抗敌挤进那万丈深渊里,只为了他们能有一个容身之处。
他将脖子里那半块玉佩拿在月光下看着,这是楚萧送他的玉佩,此玉佩有两半,合二为一便是月圆,分开则是月半。
五年可能会让很多人和事情都变得不一样,听说楚萧在去年选妃,如今后宫已经有了不少佳人。
说不定……楚萧如今不再需要他了,国无战事,他再有一身本领也只是个会打仗的糙汉子,比不得那些温柔乡。
心脏隐痛,顾星舒安慰自己不要多想,楚萧的为人他最清楚,大概真的忙到连见他的时间都没有吧。
与此同时,皇宫内的楚萧也没入睡。
已是三经半夜,楚萧坐在门口大理石上一个人喝酒,李公公就这么安静的陪着,偶尔欲言又止的看看天色,却不敢上前打扰。
楚萧同样在想他们的过去,他的脖子里挂着的玉佩,确实和顾衡是一对。
“星舒,这个送你。”
“玉佩?送我这个做什么?你戴着就好。”
“我有一个。”楚萧当时还很骄傲的炫耀,“看,我们俩一人一个,合在一起就是圆月了。”
顾星舒眼睛亮了亮,拿过去将两个合在一起,再往空中一比,果然和月亮一样圆。
“皇上,卯时到了。”
楚萧终于动了动,看了眼手中握着的东西,良久都没说话。
天色已经大亮,吃过早饭后顾星舒再次去问林子雄,什么时候可以召见,他大冬天他们守在这里也不是回事。
林子雄请他坐下,随口聊了几句,说已经传来信了,皇上今日便会亲自前来迎接。
顾星舒久久未定的心总算放下了。
或许听到楚萧要来,于是和林子雄多聊了一些,将十几万军队在后面行军的事情也说了。
起身离开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亲兵时。
御林军突然将他包围了起来,不远处的亲兵见势不妙,要去拿兵器时却发现他们早已身无寸铁。
“林大人,这是何意?”顾星舒冷眼问他。
“顾将军,别怪臣,臣也只是奉旨行事。”林子雄站在顾星舒对面,当着他的面拿出一道圣旨,他也没让顾星舒跪着接旨,一句一字,声声入耳。
“顾星舒虽战有功,但几次三番抗旨不遵,三军命令只听从你顾将军,试问可当朕这个君为主?朕命你两年前回京,顾将军抗旨不遵私自前去蒙古和亲,音信全无,只字未提你的作战计划,两年后写信达尔罕已死,顾星舒未讲明缘由,只字不提和亲之事,到底是为私,还是已通敌叛国?!”
顾星舒只听那“通敌叛国”四字就已肝胆欲碎,他浑身一哆嗦握紧拳头,咬紧了牙关,楚萧给他定下的罪……是通敌叛国?
随行亲兵自然也听到了,许虎与众人虎视眈眈盯着御林军,恨不得将他们碾碎!
一时间两方僵持不下,有人想此事有蹊跷,顾将军乃一品大将,皇上不可能无缘无故定罪,亲兵随口问了一句,可回答他的是如流星般的利剑!
顾星舒反应再快也晚了,他闪身躲过后这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被弓箭手包围了,他们佩剑全部被下,根本无力回天,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名亲兵倒在血泊中。
许虎气的脸红脖子粗,爆喊一声:“我日你奶奶!老子杀敌你说通敌叛国?怪不得不敢让老子们进城,那狗皇帝可是害怕三军不拥戴他!”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听明白了,皇上今儿就是要他们命来的,根本不是忙的不来见他们,是要让他们死在这里!
顾星舒护在亲兵面前,他观察了一下御林军至少有两万。而他的精兵只有五百,余下之人全部都没到,而他们的武器还被缴了。
顾星舒心越来越冷,这真是楚萧的意思吗?
若不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在天子脚下动手?
“大胆狗贼顾星舒,皇上仁慈,念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镇守边关经年有余,便留你一个全尸,若是再执迷不悟,今日末将便替皇上处置了你!”
顾星舒自然是不信的,至少他要听那人亲口说。
“我要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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