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阿礼【二十四】

这句话显然配着气氛背景很不对,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但纪乔听懂了,他狠狠点头以示理解,“我懂,有沙发毯吧。”

“嗯?没有啊。”

“……”

大概是为了顾全纪乔呆滞在原地后掉下的一点面子,应玄行别过头笑,侧开半个身子让给纪乔看,“里面是有张沙发床的。”

两人相对视的那一秒有瞬间的安静。纪乔扯了扯嘴角笑,应玄行就领他进门,自然地转开话题,“这么晚,有什么问题吗?”他微微转头,促狭地笑了笑,“如果是和建筑有关的,大概我无能为力。”

“不是。”

纪乔摇摇头,斟酌着该以什么说法,能让应玄行觉得这件听起来很荒谬的事情科学化。

屋内残留着湿润的水汽,空调吹过来,凉飕飕的。纪乔坐在沙发床边上,顶灯昏昏暗暗,照得应玄行半个身子藏匿在角落的黑暗里。他重新拿起小圆罐,无光处,银竹那双墨绿色蛇瞳幽幽发亮。

“是你的朋友出了什么事情吗?”

说这话时,应玄行背对着纪乔,其实纪乔很想看着他的脸回话。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应玄行那双浸了雾的眼睛总能给他一种无论自己说什么,应玄行都会无条件相信他的错觉。最后纪乔还是没有提出这个连他自己都会感到莫名其妙的要求。

原先找到的许多借口在门前对视的那一眼都成虚无,纪乔还是不想骗应玄行。

“不是,是我。”

他正襟危坐,静静地盯着应玄行肩后垂落的发,努力用平静地语调解释近日来梦中的“它”。

一段被强制性欢爱的事件经纪乔委婉地讲述,反而有些演变成鬼压床的意思。

恰好纪乔磕磕巴巴讲完,应玄行也喂好了银竹,他背靠着木桌,头发湿漉漉被拨到一边肩膀上。以纪乔的视角望过去,就是应玄行敛着眼抓过毛巾擦头发,露出半个侧脸的下巴还滴落着让人心猿意马的水。

应玄行思考着,忽然抬头望到纪乔看直了的眼,微微笑了笑,“你是说,你被寨子里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算是。”纪乔移开视线,感到口干,“你从小在云寨长大,知道的东西多,能力又出众。”

应玄行很受用地满足笑笑,眯起眼睛,似乎示意纪乔可以多夸两句。

纪乔也失笑,索性顺着他餍足的神情哄着人般续道,“所以我想问问这位优秀的应蛊师,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吗?或者以前有过相同的案例吗?”

“作为优秀的蛊师,这种情况我当然——”应玄行在纪乔希翼的目光里拐了个弯说话,“没有遇到过。”

纪乔微微瞪圆的眼睛平淡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应玄行就喜欢逗他,清清嗓子,给出解决方案,“云寨有一味草药,可以做成香料,有安神清心的效果。你今晚就在这睡吧,如果还有问题,你睁眼就能看到我。”

“好。”

纪乔懒懒地伸了个腰。

事实上他根本不信安神的东西能具备驱邪的效果,但如果他惊醒,第一眼看到的是应玄行的脸,好像也不错。

现在他彻底承认,应玄行的长相以及性格,无一例外都很吸引他。

从应玄行出门拿草药后,室内剩余纪乔和伏在木枝上的银竹大眼瞪小眼。近日奔波的困意慢慢袭来,偏偏应玄行没回来,他睡不着。

一人一蛇,你看我我看你,纪乔闲着无聊,晃了晃枕头,银竹就摇了摇尾巴。他觉得有意思,这蛇竟然还是手动遥控的,于是他再次晃枕头,银竹就配合地按照枕头摆动的次数摇尾巴。

再度回来时,应玄行看到的就是玩得不亦乐乎的纪乔,以及蛇瞳冷漠,只会甩着尾巴的机械化银色小蛇。

应玄行将楼下顺手拿的水果糖稳稳地放在纪乔的枕头边角,话里透着无奈的笑,“它只是和你打招呼,不是玩你拍一我拍一。”

“这样啊,我以为它也无聊和我玩呢。”

纪乔撕开糖纸,感慨这世道,连蛇都要学会人情世故。

桌上落了几把干枯的浅褐色药草,清香浮出,纪乔嗅了嗅,觉得这味道十分熟悉,他睨见应玄行弯腰放置药臼的背影,忽然惊觉这不就是之前在应玄行身上闻过的香气嘛。

难怪他一直觉得好闻,安心,原来是草药的效果。

应玄行进门后关了灯,只开了毛毯上支着的一盏落地灯,中央鹅黄色的暖光刚刚好填满整个房间,不会太亮,又不会暗不视物。应玄行在桌几前不紧不慢的磨着草药,粉末漫出来的味道足以让纪乔昏昏欲睡。

纪乔咬碎了糖,打了个哈欠,听到前方那人戏谑地问他是不是困了。他裹着被子侧躺,百无聊赖望着应玄行边磨边加一小簇草药的情景,纪乔不反驳。

明灭灯色,美人垂眸,这场面就跟做梦一样。他确实是困了。纪乔懒洋洋地说,“应玄行,再讲讲你们苗疆的事呗。”

研磨声卡顿了一下,默得时间好似暂停了一瞬,应玄行听完低着头笑,眼睫投落的光影盖住了眼里情绪,“又是想听苗疆的格林童话?”

“不是。”

“那你想听什么?”

“嗯……”纪乔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路太多奇怪的问题,太多他还未知的事情,纪乔通通都想知道答案。例如他至今没有见到的苗疆大祭司到底在哪,素不相识的奏莫娘为什么要送他平安符,那间吊脚楼里为什么会出现有乌溺的合照等等。

他想起了那个名字。

阿礼。

两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字,但纪乔却一直诡异地记着。他隐隐能感到,这个人,对于他,对于这整个事件,可能存在某种特别的关系。

他半张脸埋进枕头,露出的一只眼睛因为困意而不断眨着。纪乔强撑起精神,问,“应玄行,我和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他吗?”

“谁?”

“阿礼。”

药杵再度停下,但这回应玄行抬起了眼。

虽然应玄行脸上的神情好像没有丝毫变化,可纪乔知道,他问对人了。

初认识那会儿,他就隐约觉得应玄行此人很能藏匿心思。

倒不是贬义的意思,只不过纪乔有时候试图看清他,却总觉得应玄行这个人就像雾里那支花,水中那捧月,一点都让人捉摸不透。

历经月下畅谈的那夜后,他更是觉得应玄行身上神秘色彩太重,就像游戏里的主导者。他想让纪乔他们知道的自然会说,但那些完全不能让他们得知的,纪乔根本找不到一点相关线索,甚至没有头绪。

此刻,这个惯会藏情绪的人,因为阿礼这两个字,纪乔从他眼里看到了一种汹涌的波动。

这种剧烈的情绪并不来源于害怕、震惊、难以置信,反倒更偏向于远方传来了故人的消息后他试图平静,但难以抑制住内心的狂喜。

纪乔看见他抓住药杵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白,灯色映着他无波无澜的脸。很快纪乔听到他问自己,你想知道吗?

话毕,纪乔原先紧绷的胸口四面通风般轻松了不少,因问话而悬起的心缓缓坠地。

应玄行不问他从何知道这个人,也不问他想干什么,而是问他想不想知道,平静地好像在问今天会不会下雨。纪乔注视着应玄行眼尾那粒小小的,墨色的痣,轻声说,想。

研磨声又钝钝地响起,应玄行偏头,他的眼睛凝在了窗户的上方的树影,久久停留,仿佛在回忆一桩很漫长,很漫长的故事。纪乔依稀想起云寨里属于应玄行的房间的这个位置,挂着个有一定年份的,不算好看的晴天娃娃。

药杵一下一下结结实实砸在药臼,应玄行锤击的力道缓而有劲,说是回忆,但更是发泄那股深藏多年的情绪,“阿礼,是我八岁时,寨子里新来的一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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