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 two

你看,我们的关系因为我们的身份而特别,我们的身份又是因为我们的历史而特别。个人的历史,集体的历史。咖啡里是添了酒吗?我怎么开始胡言乱语。我没办法讲一些事,因为我知道前因后果,因为我知道它们全部。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情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变好,甚至会随着另一些事情的发生而愈演愈烈,越来越糟糕。我们,你和我,我们。两个受伤的人,我们不该在一起,我们心知肚明。

“故事是故事。”乔说,“仅此而已。”

我喝了更多咖啡。

我学会抽烟,我学会卷烟卷。那很有趣,抽烟,卷烟卷。由于我至今不知道该如何把烟吞进肺里,我猜我大概不会死于肺癌。我肯定不会死于肺癌。当然,某些抽烟比喝水都勤的人就说不定了。当然,那个说不定的人不会是他,常常我梦见他,他在我的梦里死于仇杀,总是如此。或许梦是反的,我给他卷烟卷。他没有那些青少年的坏习惯,他不要在烟卷里卷那些坏东西。他喜欢我的烟卷,我会在里面塞足量的烟丝,他呛到了,第一次。那次我笑出声。他看着我,用他蓝色的眼睛,很久之后詹姆斯用他那双眼睛看着我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没有被遮蔽。因为他的眼睛是纯粹的蓝色而没有绿色吗?不,不是。因为他的感情。我不与任何人平等,只除了那个瞬间。哪怕他愚弄我,从始至终,那个瞬间他像注视一个人一样注视着我,他对待我如对待一个人。那是我想要的,但我再没有过。只有那个瞬间。

只有那个瞬间。

我依旧将头发染成金色。没什么不好的,我对自己说。我依旧唱歌,人们喜欢听我唱歌。人们喜欢听金头发的我唱歌。我可以整晚不重复地唱下去,我什么歌都会。曾经我想要出人头地,但我的梦想早已如蒲公英的种子飞散了。机会就是轮不到我这种人,在哪都是一样。能唱歌已经很好了,能有个地方生存下去已经很好了。我还能要求什么呢?我是金钱的遗民,这世界上本不应该有我。

他送我礼物,不间断地,有好些小玩意,雕刻贝壳,银器,陶瓷圣母像,胸针,原版书,这类的。我没怎么受过教育,但喜欢书。文字和我很亲切,我没费太多力气就认识它们了。他来我住的地方,有时会和我一起读书,我说过了,他沉默寡言,许多夜晚我们是这样度过的。我们各自开一盏小灯,我坐在沙发上,他坐在藤椅上,他读书很慢,房间里尽是我翻页的刷刷声,我看得眼睛发酸,会停下来揉揉眼,他听不到我翻书的声音,也会停下来,把书放在腿上,好像我的休息时间也是他的休息时间。我不喝茶,读书的时候我不抽烟,但他喝茶,但他读书的时候抽烟,所以我要给他泡茶。夏天还好,我可以把窗户打开散散烟味,冬天就糟了,冬天太冷了。后来他读书时也不抽烟了。

现在我却经常喝茶了。

我就是这样,像一只变色龙。该说我没什么性格吗?每到一个新地方,我都自然而然地融入其中,沾染一身周围人的习惯,又模仿他们的动作,用词,心情。但我离开了,那些习惯却甩不掉,它们粘着我,成为我的一部分,蚕食我打击我毁灭我,于是我再不是我了。当时我没发觉,不过发觉也是无意义。倘若连我自己都要否定我自己,还有谁来爱我呢?

窗外的风景一掠而过,乔看着我,仿佛在说,还有我爱你。但他没说出来。但我不相信。

在他偶尔去酒吧之后,我也偶尔去酒吧了。他把我介绍给他的家人们,我们会一起参加家庭聚会。家庭聚会总是有吃不完的蛋糕和派,还有饼干,酸梅果酱夹心。我对烘焙一窍不通,好在我乐意享受美食。在那里,在餐桌上,男人谈论男人的事,女人谈论女人的事,再一起谈论共同的事,我坐在那里,听着,吃着大黄派。我最爱大黄派,但我不应该告诉他,那天聚会后,我带走了剩下所有大黄派,不仅如此,我们又一连吃了几次大黄派,直到没有新鲜大黄。他的家人待我很友善,不过是种奇怪的友善,富有同情心,悲悯。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他们有如此表现也在情理之中。但果真这样吗?

吃完饭我们去骑马。他的马很温顺,至少黛西是这样。那是段平静的日子,虽然他将一把手枪放在我的住处,我几乎没听到枪响。虽然他的衣领上沾有血迹,我没目睹血迹诞生的全过程。出于某些原因我和他的家人在乡下住了半个月,那半个月里我天天陪黛西玩。她是只漂亮的黑色小马,她会去嗅我口袋里的马饼干。我不能不给她,我是那样的喜欢她,就像许多人那样的喜欢我。就像他喜欢我。

我的确保留了一些孩子和宠物的情结,在他面前。我会故意在沙发上睡着,不知从何时起我们住在一起了,等待他回家,给我盖一条毯子,或是他的大衣。我要缠着他,给他讲各种琐事。我从不和他讲黛西,因为她是另一个孩子和宠物,我从不和他讲黛西。这是我的本能。在他保护我之外,我必须保护我自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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