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据卉罗司调查,胡琦昨日穿着一身深紫印金如意纹长衫出门,说是要见个人,没让任何人跟着独自出府,今晨还未见人影。

胡夫人听说胡尚书疑似身亡后,当即哭得晕过去,胡府乱作一团。

白桑任务在身,要他们出个人同自己去殓房辨认尸身。

听说胡琦是蛊师下蛊而死,方才还大喊着要去把胡琦尸身拖回来的几位儿孙顿时偃旗息鼓,支支吾吾地找借口。

关键时刻,肯站出来的居然只有孙辈中的三小姐胡连月。

白桑一面唏嘘,一面唤胡府找个幂篱给她戴上,将人带到殓房。

等见到尸身后,胡三小姐喊了声‘祖父’便大哭着扑上去,若不是白桑手疾眼快拦住,她就要抱上尸体了。

“三小姐,胡尚书身中毒蛊,不便接触。”

被她提醒一番,胡连月勉强冷静下来,擦着眼泪,呜咽哭道:“白同知,你们可千万要找到凶手,让我祖父死的瞑目啊!”

白桑道:“分内之事。”

说罢替她戴好幂篱,扶着哭得不能自抑的胡连月出去。

刚绕过院门,应常怀一行人便来了。

白桑上前说了胡家辨认尸身之事。

应常怀扫了眼带着胡连月,胡连月虽是满腔悲痛,也捏着帕子朝他们行了一礼。

杜蘅青稍稍颔首,应常怀双手交叠,回她一礼。

白桑禀报完,将胡连月安置在侧院,让她修整一会儿后再送她回去。

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这里解剖尸身的还是赵仵作。

有了谷维的前车之鉴,胡琦的尸身被专门放在一间小屋子中,门窗紧闭,没有通风。

才到门口,众人便闻见了那股味道。

贺采词第一个掉头,扶着树狂吐。

杜蘅青忍得要死了,趁机作出一副怒容,往贺采词的方向走:“蠢货,你在刑部是吃干饭的么?这么、这么点……呕~”

一句话没说完,他也吐了。

应常怀虽然没说话,可看脸色绝对好过不到哪里去。

他扫了眼宣止盈:“你怎么没事?”

她几岁就下蛇窟,那味道比这个还带劲。

宣止盈耸肩:“天赋,羡慕吗?”

应常怀冷笑一声,反问:“为什么我要羡慕一个闻不到尸臭的鼻子?”

宣止盈:“……”

应常怀抬了抬手,赵仵作拿着钥匙开锁,一面解释道:“殓房的大人怕出事,特地拨了好些烛油,围了一圈,味道是有些大。”

何止有些……

好像有人拿着辣椒粉往你眼睛里撒,又按着你脑袋,从鼻孔塞了一碗粪水拌饭。

每喘一口气都是一种凌迟。

门吱呀一声开了,胡琦躺在长桌上,铺兵没敢多碰,所以他穿的还是那身深紫印金如意纹长衫。

木桌下用油灯密密的围了一圈,看起来颇为诡异,像是哪个教派的诡异仪式。

赵仵作半苟着腰,陪笑道:“原本有塞了岑草[1]的面巾,被白同知先拿走了。”

怪不得刚刚白桑手里拿了两块白巾,原来做这个用。

杜蘅青惦记着玉佩的事,刚缓过来就迫不及待地进了门。

出人意料地是烛台的灯油味冲刷了尸臭,反倒比外面要能忍受的多。

胡琦的双手被盖在白布下,杜蘅青看不见,指着赵仵作道:“掀开。”

赵仵作称了声是,从包里拿出羊肠手套、布襜【2】、面巾,全副武装,揭开了白布一角。

杜蘅青皱了皱眉:“左手呢?”

赵仵作依言掀开,还是什么都没有。

杜蘅青立刻看向应常怀:“应少卿,怎么回事?”

即使在这般昏暗又充满怪异味道的地方,应常怀仍旧没有半分失态。

他抖了抖袖子,哦了一声:“那就是我看错了吧。”

看、错、了!?

“你你你你……这种事你怎么能看错!?”

来的路上他抓紧时间回忆到底是哪个畜牲王八蛋阴他,嫌犯名单列了半张纸,连十年前当员外郎时抢了个先出门的事都算了进去,头发都掉了不知道多少,他居然轻飘飘一句看错了!?

应常怀丝毫不慌,淡淡道:“杜侍郎,急什么?看错了不是好事吗?难不成你还希望我没看错?”

杜蘅青的脸白了又青,难看的要命。

“来都来了,一同看赵仵作验尸吧。”

应常怀捡了块白布递给他。

举止自若,没有半分歉意。

要说方才他还信应常怀的话,这一刻怎么也反应过来了。

他!杜蘅青!被个毛头小子耍花了!

杜蘅青眼睛烧红了:“应常怀!你简直胆大妄为!!!”

应常怀道:“我怎么胆大妄为了?殓房不是杜侍郎自己要来的吗?”

“如果不是你说玉佩的事,我会来?”

隔着木桌,杜蘅青气势汹汹地质问他。

烛火轻晃,将应常怀颀长的影子印在墙壁上,好似他眼眸中含着点笑意,咬着字问:“什么玉佩?”

“当然是——”

刻着我字的玉佩……

杜蘅青猛地住口。

应常怀提及玉佩时,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为了避免走漏消息,他也没跟任何人提过。

这混账打定主意装傻,他能奈他何啊?

再说他一朝侍郎,何等威武,被骗了还要昭告天下不成?

杜蘅青的脸黑的发紫,指着应常怀连道三声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可真是好样的!”

应常怀挑了挑眉,将手中布巾再度伸出:“大人现在可以观摩验尸了吗?”

没来和来了就走可是两种性质,前者分身乏术,后者贪生怕死。

杜蘅青从他手里一把夺过白巾,匆匆围上。

方才二人争吵时,赵仵作已经得了指示动手,胡琦的衣裳被解下来,露出了干瘪的四肢和饱胀的腹部。那肚皮下仿佛真的有个婴孩般,用力翻腾,踢打,薄薄的肚皮冷不丁地突出个角又歇下。

赵仵作亲历过谷维尸身炸蛊,此刻实在不知道从何处下刀,纠结半天没下手。

应常怀系上布巾:“周琼。”

宣止盈戴了双羊肠手套,从胸肋慢慢往下,片刻后下了定论:“别碰肚子,先剖其他地方吧。”

赵仵作蹭了蹭头上的汗,依言而行。

刀子沿着经络划开,赵仵作用力翻出刀口下白色的干肉。

宣止盈的猜测是对的,蛊虫吸干了死者的血肉,群居于腹部,消化食物散发的热意可以最大程度的维持在腹部的温度,方便他们存活及繁衍。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观摩的,死因与谷维相同,都是被吸干血肉而死。

赵仵作很快的做完这些,再度望着他们,等待两位大人的指示。

应常怀看向宣止盈,她道:“没别的了,肚子里都是蛊虫,晃一下就能炸了。”

应常怀这才点头,摘下布巾准备离去。

赵仵作将用过的刀扔在门口装了清酒的木盆中,蹲下来洗刀。

杜蘅青早就想走,急起来没留神桌案下的油灯,踢倒了一盏,灯油连着火芯浇在他皂靴上,顿时起了火。

“水水水!”

他痛的表情都变了,仿佛闻到了烧肉味,急的脱鞋,单脚后跳好几步都没能维持住平衡,眼见着要撞翻胡琦。

众人脸色瞬间一变。

这若是撞上,屋子里所有人都得死!

可问题是所有人都在门口了,根本赶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宣止盈给应常怀一脚,单手拎起赵仵作扔了出去,在爆炸的前一瞬间关上了门。

“嘭!”

“啊啊啊啊啊!!!”

杜蘅青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饥渴的白丝兴奋地钻进皮肤,顺从进食的**啃食他的血肉。

“救命……救命啊!”

他脱下外面的衣服,奋力撕扯白丝留在外面的尾巴。

白丝不舍得到嘴的美味,咬着肉不肯松口,被他生生扯断。幼丝体型小,趁这会儿的功夫已经全部钻进他身体中,徜徉在食物的海洋。

应常怀转身便要推门,宣止盈在里面死死地抵住。

“别、别进来!别进来!”

应常怀追问:“你怎么样?”

宣止盈从惊变的喘息中平静下来,抹了把脑后湿湿的东西,鲜活的白丝混着胡琦的碎肉在她手中扭着腰。

与杜蘅青不同,白丝并未朝她身体里钻,反而安分守己地呆着,呈现一种极其乖顺的老实感。

她压住胃里冒出来的恶心:“……我没事。”

杜蘅青在里面叫的那么惨,她怎么可能没事?

应常怀紧紧攥住拳头:“它怕火,你先拿上桌下的灯油,我叫人再准备些。”

宣止盈还有些没回神,应常怀以为她是吓坏了,又重复一遍。

“周琼,一缕白丝都不要放过。”

其实应常怀的担心多余了,离体后白丝身上的水很快蒸发掉,糊在墙面,浆糊似的。

杜蘅青在地上打滚,她思索片刻,拿灯盏盛了点水,从他身上摘下几缕。

触碰到它的那一刻,原本疯狂的白丝顿时恢复理智,乖乖松口,顺着她落入水中。几息的功夫,白丝浸没在水中的身体暴涨几分,扭着腰用丝尖蹭她。

杜蘅青见状,抱住她连声道:“帮帮我!周姑娘!”

哪儿还看得出刚刚的嚣张。

宣止盈将白巾揉成一团,帮他擦下白丝,杜蘅青脱掉衣服,抻直脖子配合她。

应常怀找人调来的灯油到时,他们也清理的七七八八了。

“我没事了吧?”

杜蘅青几乎是哀求地望着宣止盈。

宣止盈也不知道,出于安慰:“大概是,等会儿出去再看看。”

能出去就代表还能活!

杜蘅青恨不得把宣止盈捧起来日日烧香,连声称好。

他不知道蛊虫寄居在宿主体内,除非血肉交融,一般于其他人无害,就算是逆天的白丝也要等宿主死后才能寻找新的宿主。

宣止盈正是出于这一点说的这番话。

她敲了敲门,门外的应常怀应了一声。

“白丝都死了。”

应常怀却道:“它很狡猾,能成股保留幼体,未免再起波澜,必需全烧了。”

“怎么烧?”

应常怀沉默片刻,没有答话。

杜蘅青一个激灵,尖叫着扑上门:“应常怀!你不会是想把我和周姑娘一起烧死吧!?”

【1】岑草:折耳根旧称

【2】布襜:围裙式样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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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宣止盈(疑惑):我没事?

杜蘅青(眼睛一亮):她没事!?那我是不是也……

应常怀(终于松了口气):她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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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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