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冲出了那令人窒息的大厅。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而凌乱的声响，如同她此刻的心跳。晚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她脸上的滚烫和眼眶的酸涩。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那些鄙夷的目光，离开……南笙那让她更加无地自容的“解围”。
刚走到路边，还没来得及平复呼吸，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那个她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楚然！等一下！”
南笙追了出来，气息微喘，显然是一路快步跟来的。
楚然的背影猛地一僵，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她死死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南笙走到她身后，看着那单薄而紧绷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刚才楚然那句“不配出现在南小姐眼前”和决绝离开的样子，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你……”南笙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和小心，“你没事吧？刚才那些人……”
“我没事。”楚然打断她，声音出奇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疏离的客气，“谢谢南小姐刚才出言解围。”
她依然没有回头，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奢侈和罪过。
这种刻意的、冰冷的距离感，比任何怨怼都让南笙感到不适。她宁愿楚然像以前那样，对她哭，对她闹，甚至对她发脾气，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礼貌的躯壳。
“楚然，”南笙绕到她面前，迫使她面对自己，“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之前的事，我很抱歉，我……”
“抱歉？”楚然终于抬起了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她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空洞得让人心疼，“南小姐有什么需要抱歉的？您说得没错，做得也没错。是我自己蠢，是我自己……”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不自量力。”
“不是那样的！”南笙急切地否认，她看着楚然这副样子，心里那股慌乱和悔意越来越浓，“我当时说的那些话……并不全是真心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楚然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波澜，只有深深的疲惫，“只是觉得戏弄我很有趣？只是享受报复的快感？还是觉得，看我这样狼狈不堪地躲着您，比之前那样缠着您，更让您有成就感？”
她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锤子，敲在南笙的心上，让她哑口无言。
“南小姐，”楚然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已经得到了我应得的教训。我真的……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和……不堪。”
“所以，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哀求，“我们之间，两清了，可以吗？”
“就当……从未认识过。”
说完最后这句话，楚然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她微微侧身，避开了南笙的目光和阻挡，伸手拦下了一辆恰好路过的出租车。
她拉开车门，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楚然！”南笙下意识地想抓住她的手腕，却被楚然轻轻却坚定地避开了。
楚然坐进车里，关上了车门，隔绝了外面那个让她痛苦又迷恋的世界，也隔绝了南笙那张写满复杂情绪的脸。
出租车迅速驶离，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南笙独自站在原地，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和衣角，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回荡着楚然最后那句“就当从未认识过”和那双死寂的眼睛。
她赢了。她成功地让那个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她看到了她的狼狈，她的痛苦，她的绝望。
可为什么，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疼痛。
她忽然明白，有些游戏，一旦开始，就没有真正的赢家。
当她将假意编织成网投向楚然时，或许她自己，也早已不知不觉地被那张网缠住了心。
而现在，收网之后，留下的只有满地的狼藉和……无法弥补的伤害。
南笙缓缓闭上眼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她可能，真的失去她了。
以一种她从未预料到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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