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与李婉之间意外平和甚至带有一丝和解意味的对话，像一阵温和的风，吹散了笼罩在这个非传统家庭上空最后一点紧张的阴霾。虽然不可能立刻变得亲如一家，但至少，彼此之间建立了一种新的、带着尊重和尝试理解的相处模式。
日子继续平稳而幸福地流淌。
小望舒一天天长大，开始会咯咯地笑，会挥舞着小手小脚，会对南笙和楚然露出无齿的灿烂笑容，咿咿呀呀地发出一些模糊的音节。他的每一个细微进步，都能让两位新手妈妈兴奋半天，手机里塞满了他的照片和视频。
南笙的工作室和“弥新”画廊都步入了正轨，她不再需要事必躬亲，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她甚至专门在家里布置了一个阳光充足的小画室，有时会抱着小望舒，让他看着自己调色、画一些简单的涂鸦，美其名曰“艺术熏陶从娃娃抓起”。
楚然则几乎全身心扑在孩子身上，但她并没有失去自我。在南笙的鼓励下，她开始利用碎片时间学习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比如插花、烘焙，甚至报名了一个线上课程，学习儿童心理学。她发现，离开了“顾太太”那个虚浮的光环，脚踏实地地去学习、去生活，反而让她更加充实和自信。
这天周末，阳光正好。
南笙在画室里处理一份紧急的设计稿，楚然则带着小望舒在铺着软垫的客厅地毯上玩。小家伙已经能稍微坐稳一会儿了，正努力地伸手去抓一个色彩鲜艳的摇铃。
楚然盘腿坐在旁边，温柔地看着他，时不时帮他调整一下坐姿，防止他摔倒。
李婉今天也过来了，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女儿和外孙互动。经过上次的谈话，她来的次数多了些，话虽然还是不多，但眼神里的挑剔和惋惜渐渐被一种平静的接纳所取代。她甚至会偶尔带一些自己煲的汤过来，虽然嘴上还是说着“外面买的不健康”。
楚然拿起另一个软胶小兔子，在小望舒面前晃了晃，声音柔软：“宝宝看，小兔子~跳呀跳~”
小望舒被吸引了注意力，松开摇铃，咿咿呀呀地朝着小兔子伸出手，身子一歪，差点倒下去。
楚然和李婉同时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两只手在空中碰到一起，又同时顿住。
楚然愣了一下，看向母亲。
李婉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小心点，别摔着孩子。”
楚然看着母亲那副别扭的样子，心里忽然一软，鼻子有点酸。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把儿子扶正。
这时，南笙处理完工作从画室出来，看到客厅里的一幕，唇角微微扬起。她走过来，很自然地坐在楚然身边，伸手逗了逗儿子的小下巴：“小调皮，有没有乖乖听妈妈和外婆的话？”
小望舒看到南笙，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像是在回应。
“他好像特别喜欢你。”李婉看着外孙对南笙的亲昵劲儿，忍不住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羡慕。
南笙笑了笑，伸手将小家伙抱进自己怀里，动作熟练又轻柔：“可能是我抱得比较多，然然晚上带他辛苦，白天我得多分担点。”
她这话说得自然，却是在肯定楚然的付出，也表明了自己作为另一半的责任。
李婉看着南笙抱着孩子那副温柔熟练的样子，再看看依偎在南笙身边、脸色红润眼神明亮的女儿，心里最后那点不甘和疑虑，也终于慢慢消散了。
或许……这样真的挺好的。女儿有人真心疼爱，有人共同分担，过得开心踏实，这比什么都重要。那个虚无缥缈的“顾太太”头衔，带来的或许真的只有外人看得见的奢华和看不见的苦楚。
“中午想吃什么？”南笙抱着孩子，转头问楚然，“我来做。”
“想吃你做的清蒸鱼了！”楚然立刻点菜，眼睛亮亮的。
“好。”南笙点头，又看向李婉，语气礼貌而自然：“伯母也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李婉犹豫了一下，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阳光洒满客厅，孩子的笑声清脆悦耳。
南笙抱着孩子去厨房准备午餐，楚然起身去帮忙打下手，李婉则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那两个默契忙碌的身影，以及那个在婴儿椅上好奇张望的小外孙。
一种平淡却真实的温馨感，在这个曾经充满矛盾和算计的空间里缓缓流淌。
这不是她曾经为女儿设想的生活蓝图，但此刻看来，却充满了烟火气的幸福和安稳。
李婉轻轻叹了口气，这一次，叹息声中不再有惋惜，而是释然。
或许，幸福真的有千万种模样。
而她的女儿，终于找到了属于她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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