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课堂和考试上,一想到自己未来会比他们过得好,周成真就能找回自信。
有个紫衣服奶奶拿着医嘱过来找妈妈,“我这要打针。”
“坐这儿等一下。”
紫衣奶奶提着她的布包路过周成真,坐到输液室最靠门的床上。
妈妈去药房,取了一小瓶药物,瓶子长得有点像子弹,走回输液室,用砂轮片在瓶子最窄的地方摩擦,然后掰开。
“打屁股上?”紫衣奶奶问。
“嗯,很快。”
周成真一听要打屁股针,害怕看到什么让他眼瞎的画面,默默把门关上了。
几分钟后,妈妈打开门出来,奶奶捂着屁股跟着出来。
“这就完了是吧?”奶奶问。
“完了。”
两个病人拿着医嘱在药房等妈妈。
妈妈接过一个大姐的,拿出九张正方形的白纸,开始给她配药。
“嫂子,这个药膏我没找到。”有一种药柜台上没有,二叔问妈妈。
妈妈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药瓶和勺子,到柜子后囤放药物的地方。
周成真喊,“用不用我帮忙?”
妈妈没回。
.
过了一会儿,周成真观察到小女孩的最后一瓶要输完了,正当他打算喊妈妈时,有个点子冒了出来。
母亲在配药,估计要好久,还要和病人交代怎么吃。
周成真悄悄站起来,蹑手蹑脚跑进输液室。
女孩的妈妈也注意到瓶子里的药马上没有了。
周成真关上输液管的开关,“我妈很忙,她说让我拔针。”
刚才周成真关过一次输液管,到此为止,女孩妈妈能接受,但也仅此而已。
周成真妈妈不在输液室,要是有什么问题,她过不来呢?
女孩妈妈委婉拒绝,“不要紧,我们不急,等你ma过来吧。”
周成真皱眉,“就拔个针,有什么难的?我也能干。”
“没事没事!你去玩吧!孩子!等你ma过来。”
听到让自己去玩,叫自己孩子,周成真态度变得更加坚定,“我能做!”
女孩妈妈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推开周成真,“叫你ma过来吧。”
“我可以做!”
“但你就是个小孩啊!”
“……我不是小孩!为什么你们总把我当小孩?我可以做的!拔针没有任何技术含量!谁都能做到!没必要等我妈过来!她那么忙!”
在母亲推搡周成真时,女孩被晃醒了,听到周成真的愤怒不安声音,哇哇大哭起来。
另两张床上的年轻人和姐妹俩,闻声看了过来。
周成真妈妈包完药,听到女孩的哭声,赶过来,着急地问,“怎么回事?”
“反正都是我的错!我是小孩!我在这儿碍事!我该去做小孩做的事!放炮!把自己炸穿一个洞!你们就开心了!”周成真努着嘴,推开妈妈,大步流星离开输液室,“我si了你们都高兴了是吧!”
周成真爸爸和二叔都被周成真的话吓到了,呆看着他摔门离开卫生所的背影。
两人等妈妈出来。
爸爸问妈妈,“咋了?”
.
(周家)
周成真回家时,大门像往常一样开着,对联已经被浆糊贴地实实的,但他十分缺一个发泄怒气的机会,于是大手一挥,揪住缝隙的地方,撕毁了两张春联,把新帖的春联变得破破烂烂的,然后抬脚,重重踹到门上。
“TONG!!”
“烦!”
听到巨响的奶奶打开厨房门,“咋了这是?”
“别管!”周成真将撕下来的对联握成一团,随手扔到地上。
叔母站在客厅门前,教训道,“成成,不能对奶奶这么说话!”
“哼!”周成真正气头上,不想理她们,走上二楼的台阶,但觉得还不出气,就停在中间,使劲跺台阶,“啊!!啊!!烦si了!”
叔母跟过去,“成成,咋回事啊?谁惹你生气了?”
“别管我!”周成真这次的声音带着哭腔。走到二楼时,三叔从房间里出来,让周成真停下脚步,转身坐在台阶上,“你们都别管我!闪开!等我si了!你们就开心了呗!”
三叔和叔母对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成成,有什么事你要说出来啊。”叔母安慰道。
周成真双臂抱着膝盖,头埋在里面,“我不想说!你们别管我了!别管我!!”
“……”
本人这么说了,叔母也只能退回去,等他的父母回来。
三叔走过来,拍拍他,“走吧,下去吃饭了。”
“我不吃!你起开!”
周成真躲开三叔的手,靠在砖头墙上。
“谁惹你了?”
“你别管!”
三叔没兴趣哄小孩,穿着拖鞋下楼,向担忧的叔母说,“别管他了,小孩闹脾气,一会儿饿了就没事儿了。中午吃啥啊?”
大人们都不管周成真了,周成真反而冷静了下来,情绪让给理智空间,供他思考。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总把自己当小孩呢?不肯承认他已经长大了?他可以做更多的事?夸一夸他比同年龄的孩子更加优秀?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他做个小孩?那些小孩,欺负自己,从不讲理,只有大人会夸自己,跟自己讲道理,他也想成为大人。
陈旭、毛弘他们不理解,因为他们没有理想,只有这个小镇。大人不理解,因为他们只把自己当做孩子,从不认真对待。
周成真感到无比的孤独和寂寞。
他突然找不到让他感到安全的东西,所有人都在反抗他。
没有任何指引,任何依靠,他该做什么,该往哪里走,他是谁?想要什么?
一些都是缥缈的,说不清的。
他这一辈子都完了,没希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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