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林月篇H
小于付完钱出来，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巧乐滋，递给林月，“给，她们俩都说这个好吃。”
林月躲到林阳身后，“我不吃。”
被拒绝的小于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林阳知道妹妹的脾气，替她接下冰激凌，“没事，别管她。对了，你们包指甲草，是不是还需要树叶？”
“嗯。澡堂院子里有杨树叶，我们一会儿去摘。”
“啊~还要去澡堂？”陈旭听到又要跑回去，腿都软了，差点蹲地上，“我不想再绕一圈了。”
小于撕开小神童的包装纸，“那要不然去城隍庙门口吧，那条路上有杨树，离这儿近。然后去我店里，我给你们找明矾。”
“城隍庙在哪儿？”黄优悠问。
“就在斜对面，走吧。”小于带队，领着小姑娘先穿过马路。
林月一直躲在林阳身后，绝不和小于靠近。
黄优悠盯着小于手里的草莓味小神童，“小于哥哥，你喜欢吃小神童？”
“嗯，脆皮好吃。角的这个地方，经常会有巧克力块。”
陈旭微眯眼睛，“男的喜欢吃草莓味？”
“店里只有草莓的了。”小于脸红道，“而且甜冰可是咱们本地的冰激凌。我上学时去过他们的工厂参观。”
“甜冰的冰激凌都是水果味的，我喜欢奶油味。”
“宝莲灯里面不是也有奶油吗？”
“那个奶油太硬了，挖也挖不出来，必须要把外面的橘子味的冰吃完才能吃到奶油。”
“好吧……”
林阳和林月走在最后，特意和前面三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姐妹俩只是平行着走，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不能被其他人听见，闭口不言。
小于带陈旭和黄优悠拐入镇z府东边的一条上坡道时，林阳打破沉默，先开口道，“你真的喜欢制作衣服吗？”
“……”
“还是因为妈让我去学裁缝，所以你才说自己想学做衣服的？”
林月依然没有回答。
“你要是真的喜欢做衣服，我想办法帮你凑学费的，送你去好的学校。”
“不用。”
林阳没料到她的态度这么强硬，静静地思考了几秒钟。
林月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帮她计划未来，前不久才被背叛过一次，得到教训大人说的话并不一定会履行，破碎的信任容易恢复不容易。
两人拐入上坡道，因为西边就是镇z府，上坡道左右都是工厂，大部分铁门都锁着，也听不到的机械声音，不知道开了没有。两侧种着银杏树，停放着几辆面包车，中年大汉坐在里面睡觉，因为天太热，门都被打开。
再往上能看到破旧的城隍庙和古玩市场，人不多。
小于指向一棵粗壮的杨树。黄优悠立刻跑出去。
小于回头看林阳和林月，挥了挥手，确认她们俩没走丢。
林阳也挥了下手示意。
林月心烦不已，不肯继续往前走，站在原地。
林阳注意到身边的人没跟上，也停下脚步转身。林阳也反思过，难过的不止自己，受伤的是妹妹，自己是大的那个，应该体谅才对……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从没想过成为裁缝。”
林月别过头。
“我真的不喜欢针线活，补衣服都补不好，在学校里过地特别别扭。看别人的进步飞速，自己却原地踏步。”林阳伸出自己的双手，“我也想有一双巧手，可它们又脏又粗鲁。”
“那是因为你不坚持，我们班主任说了，只要坚持就一定能成功，不成功说明你不够努力。”
“可是坚持有极限啊！一头猪坚持努力就能学蜘蛛织网吗？”林阳委屈地皱眉，“我不想做这些，为什么要逼我做不擅长的事呢？为什么不能有其他选择呢？”
听到姐姐发自肺腑的心里话，林月低头想了想，她不是也曾抱怨过妈妈不理解她吗？犹豫地抬头问，“那你想做什么呢？”
“不知道，没人问过我。”林阳叹气，“妈从来没问过我，因为没什么选择余地，家里没钱。没钱不行，没钱什么都做不了。”
“……那你，喜欢看鸡吗？”
林阳耸肩，“不知道，但是，医生的工作稳定，兽医也是医生啊，只不过对象不同。”
林月没忍住伤心的表情，“可我想和你一起……”
“对不起。”林阳不知道妹妹原来是在生气这件事，很自责没能理解，想要弥补，“我又不是没了，我还住在家里。等我赚到钱，就能给你掏学费，让你上更好的学校，穿更漂亮的衣服，到学校去不会被人家小，这样你就有更多选择。”
林月用手背擦掉眼泪。
林阳看不得她哭，“别这样了，搞得我好像si了一样。”
“嗯。”
“不用担心，我相信你肯定能成为裁缝，你更坚强，比我适合当裁缝，知道怎么搭配，什么衣服好看，什么材质穿着舒服，我是啥也不懂。”
林阳抹掉眼泪点头。
“一会儿回去给你买根冰糕吧？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不是秘制红豆。”
林阳走过来，揽着林月的肩膀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秘制红豆很好吃。”
“红豆加冰，不好吃。”
.
地上的树叶要么残缺，要么干枯。小于个子高，帮陈旭和黄优悠揪树上新鲜的叶子。
“帮我多摘一点，”黄优悠说，“我妈妈和我奶奶都要包。”
“好。这些你先拿着。”小于一只手拽着树枝，一只手揪树叶，“这些够吗？”
“我数数……”
黄优悠数树叶的时候，小于换了一根树枝，揪了一把树叶，递给林月，“来，你的。”
林月看了眼姐姐，不太确定，接过树叶。
“说谢谢啊。”林阳拍了下妹妹。
“谢谢。”
.
小于的店在大河路路南，一栋两层旧楼的一层，隔壁是家买钢材的。窗户下是解剖病鸡、病鸭的黄木桌，挨着水池。店不大，木柜和玻璃柜放着待售的药，红色木桌紧挨着玻璃柜。
三个小姑娘还有林阳坐在木沙发上。
黄优悠好奇地打量这里，“这儿是卖什么的啊？”
林阳解释，“卖给鸡、鸭、猪吃的药。”
“鸡鸭猪也会生病吗？”
“那当然，动物都会生病。”
“那这里就是它们的医院？”
“你可以这么理解。”
小于从木柜后走出来，手上拿着一块白色晶体，“这个就是明矾了，等我想想怎么分。”
黄优悠赶紧跑上去，扒着木桌，观察明矾块，有点像水晶，但更加白，“要把这个加进去吗？”
“嗯，磨碎了和指甲草混在一起。”小于打开玻璃柜，找到被扔在最下层的研钵，把明矾丢进去，用钵杵轻轻敲击。
明矾被敲成几小块，小于拽了三个小塑料袋，将明矾分别倒进三个塑料袋，并问，“这么多够了不？”
“不知道。”黄优悠回头看向陈旭和林月。
林阳走过去，帮忙检查，“应该够了。”
小于给第一袋系上口，交给黄优悠。
“谢谢。”黄优悠打开斜挎包，“这个多少钱？”
“不用不用！”小于赶忙拒绝。
“可是我拿了你东西要给钱的。”
“不用，就这么点明矾，不值什么钱，在店里放了好久。”小于给剩下两袋子装上。
正当黄优悠还想说些什么，一个穿着大乔鸡精广告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小于！”
“来了，今天有啥事？”
中年男人看屋里还有其他人，“你要是忙我等会儿过来。”
“没事。”小于把剩下的明矾交到陈旭和林月手上，跟中年男人出去了，“咋了？”
“今天早上我去拾鸡蛋的时候，突然发现死了两只，昨天晚上还没事，也没听见有鸡子咳嗽……”
陈旭、黄优悠、林月跪在木沙发上，通过窗户看小于在外面解剖si鸡。
先是掰开它的两条腿，露出肚子，用剪刀给肚皮煎开一个口，扒开胸口……
“呃~~”林月看到红色的液体，就转头不看了，“好恶心~”
黄优悠闻到血腥味，也有点不舒服。
陈旭家离菜市场很近，见多了杀鸡子，倒是见怪不怪，“你怎么知道它生什么病？”
“嗯？”小于抬了下头，“看它的内脏器官，是不是有病变。比如肝脏的颜色，像这种就是正常颜色，再看看肠胃，检查进食状况。母鸡的话，要看看输卵管有没有问题。”
中年男人看窗户边趴着的一群小姑娘，笑道，“你从哪儿找的小学徒啊，跟你小于叔叔好好学，以后也干兽医。”
林月光听着就想吐，“我才不要碰si鸡，好脏。”
“但总有人要做肮脏的事。”林阳安抚妹妹，“如果小于不检查鸡有什么病，剩下的鸡子也得病了，还怎么下鸡蛋？”
“大姑娘说的对。”中年男人赞同道，“没鸡下蛋，你咋吃鸡蛋？鸡都病si了，你咋吃鸡腿？”
“我喜欢炸鸡！”黄优悠举手，“我喜欢德克斯的咖喱鸡肉饭！我家附近的丹尼士楼下有德克斯，我妈每次带去丹尼士都会去吃。”
“对吧！没小于，咱镇的养殖场都要完。小于可重要了。”
听他们一唱一和，林月依然不为所动，“反正我不想摸si鸡子，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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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林阳用一个破损的瓷碗盛指甲草，林月负责剪缠指甲的线。
“这么长够吗？”
林阳看了一眼，“差不多。”
妈妈收拾完厨房回屋，看到她们在捣指甲草，“包指甲草？”
“嗯。”林月回答。
妈妈看到桌子另一边的杨树叶，“树叶不结实，用塑料袋包更上色。”
“塑料袋咋包？”
“把塑料袋剪成一片一片的，缠到手指头上，和树叶一样。”
林阳看林月，等她的意见。
林月觉得妈妈说的有道理，树叶确实脆，可这是今天小于带她们一起去摘的，虽然她不喜欢小于，但陈旭和优悠都用的树叶，自己不用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林阳帮她说，“要不然脚用塑料袋吧，晚上容易蹬掉，手上的用叶子。”
“那就这样。”林月同意这个提议。
妈妈拍了下膝盖起身，回卧室，“你们包吧，我去睡了。”
林阳喊住妈妈，“妈，要是还有剩的，你包不？”
“中啊，你们先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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