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虞之隙

此刻,后花园中只剩梅山庭和临川公主两人。

宋舒屿今日的穿着虽不如参加大典时那般衣着华丽,但依旧大方得体。鹅黄色的立领上衣、草绿色的马面裙,裙摆上绣着望月的玉兔。

她这身装扮倒是十分应景。

梅山庭拿起酒壶往琥珀盏里倒了些酒,清冽的酒中映出莹润如玉的光泽,熠熠生辉。

他以前并不喜欢饮酒,是在参军后才学会了饮酒。与军中的烈酒不同,公主府上的宫锦春倒是更适合浅斟低唱,颇有一番醉生梦死的滋味……

“在下敬公主一杯。”

梅山庭面朝宋舒屿举起琥珀盏,两人一饮而尽。

酒罢,梅山庭道:“那日在九间殿跟江遥对峙的事,真是要多谢公主了。”

宋舒屿眸光潋滟:“将军不必客气,江遥的为人本公主又不是不清楚。当日即使不是你,换了别人,我也会这么说的。”

梅山庭:“可是,公主帮在下不只一次,而是两次。”

宋舒屿不太理解他的话:“两次?”

梅山庭:“对。”

……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宋舒屿注意到梅山庭眼尾的疤,只觉得十分熟悉,像是在哪见过。梅山庭没继续说下去,宋舒屿也没有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梅将军,你眼尾这个疤,似乎不是战伤吧……”

梅山庭听得这话,便知宋舒屿对当年的事是有些模糊印象的。只是隔的时间太久所以没认出他。

他想了一下,决定坦诚相告:“当年江遥要杀我,公主帮过我,还将我带到你的府上,请医官替我治伤。公主可还记得?”

宋舒屿回忆起十五年前的那个少年,他的眼尾也有一个同样的疤,她曾亲眼见过这个疤是怎么来的。那天倘若剑的位置稍微再偏一点,就会刺瞎少年的左眼,所以她对此印象非常深刻。

这个少年,是北辰降将的儿子,自然也是东离的敌人。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性命垂危,浑身遍布刀创剑伤。常人被逼到这个地步,定然是要哀嚎求饶的,可他口中没有一句求饶的话,毫无畏色。

此刻的他早已视死如归,又或者说,在他心中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女孩清澈的目光与少年充满忧郁的目光对视一眼,她便已深深沦陷……

她温柔地抚摸着他身上的伤口,稚嫩的嗓音犹如枝头刚冒出的芽:“别害怕,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

宋舒屿虽无法完全理解他失去亲人的痛苦以及被俘虏的屈辱,但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要帮他。

不曾想到,她当年救过的那个少年,如今成了东离掌管兵权的大将军,屡建奇功。

宋舒屿望着梅山庭,当年那个少年的身影再次浮现在眼前,各种情绪在夜色中酝酿。她的眸中有泪光闪烁:“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我真的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我以为你……”

两人的思绪都回到十五年前初遇的那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梅山庭觉得这个话题再继续聊下去会有些失礼,毕竟他跟公主现在身份有别,于是主动转移话题:“公主,你约在下来长信宫,所为何事?”

宋舒屿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我约你来的?”

梅山庭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对啊,在下这还有公主的信呢。”

宋席屿接过看了一眼,道:“这是我写的不错,可是,是将军先写信给我,说有事跟我说的。”

她也叫下人取来一封信给梅山庭看。

信中写到:“临川公主亲启,昨日公主出面替在下作证,在下感激不尽。不知公主何时方便,在下应亲自到上门向公主道谢,梅山庭留。”

梅山庭看过后,只觉自己对这封信没有一点印象,道:“我不曾写过信给公主。”

原来,宋舒屿看过那封信,以为是梅山庭有话跟她说,才会回信约他来长信宫的。他们二人之间,根本不存在谁约谁,只是一场误会………

宋舒屿越来越搞不清楚了:“没写过?那这信是……”

梅山庭:“在下不知,但此事非同小可,肯定是有人别有用心……在下自是无所谓,只怕有损公主清誉……”

宋舒屿“哼”了一声,撇着嘴,有些不满的说:“本宫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好怕的?我的清誉岂是外人三言两语能损害的?”

言罢,她吩咐下人将昨日送信给她的婢女绣儿唤来,她要当面问个清楚。

下人找遍整个长信宫,都没有找到绣儿,最后在井里找到了绣儿的尸体。下人们强压着心头的恐惧,将绣儿的尸体打捞上来,发现绣儿显然是刚被丢到井中不久,尸体并没有泡胀。

自己的婢女不知缘由的死在长信宫中,宋舒屿不寒而栗,立即请来仵作验尸。最初宋舒屿有想过绣儿或许是服毒自杀或者跳井自杀。可仵作勘验后,发现绣儿身上没有任何锐器或钝器造成的伤口,并且脖子上还有勒痕。

于是,经验丰富的仵作很快判断出了绣儿的大致死因:凶手用绳子将绣儿勒死,却又来不及处理尸体,便顺势将她一把推入井中。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是有人在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等梅山庭忙完这些回到将军府,已是三更天了。他来到谷盈溪房外,见屋里灯早已媳了,便没有再打扰她。

杜管家见梅山庭深夜回府,便知他已然十分疲倦,所以殷勤的赶来伺候,例如吩咐厨房帮他准备夜宵之类的。

因为梅山庭事先吩咐过不回来用晚膳,所以膳房并未提前准备别的东西,最后只能用白天炖的鸡汤做一碗馄饨。其实这鸡汤本来是梅山庭吩咐膳房炖给谷盈溪补身体的,可是她也喝不了多少。

没一会功夫,杜管家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些许青翠的葱花点缀在金灿灿的汤面上,皮薄馅大,闻上去特别香。

梅山庭顾不上吃,而是问杜管家:“她最后来了吗?”

杜管家自然知道那个她是指谁:“盈溪姑娘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她肯定不是故意失约的。她现在还住将军府,将军还可以再约她出去的。”

这话话虽然说的较为委婉,但意思却很明确。

梅山庭:“好的,知道了。杜管家,有劳你明早去皇宫帮我交一份奏折给皇上,就说我身体不适,明日不能去早朝了。”

他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这样的表情稍纵即逝,很快又恢复以往冷漠的样子,像是在听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杜管家:“好的。”

梅山庭吃完夜宵,沐浴完后,便回屋就寝了。不知为何,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感觉特别疲倦,以前外出打仗的时候都没感到这么疲倦过。

他和杜管家不知道的是,今日谷盈溪其实并没有失约……

因为梅山庭约她出去,她甚至还刻意打扮,换了一身自己最喜欢的衣裳。换好衣裳、梳好发式,就到了最麻烦的步骤——化妆。

不太熟练的她坐在梳妆镜前捣鼓了很久,才化了一个勉强能看的妆,将她脸上尚未愈合的针眼遮住,几乎看不出来。

谷盈溪以前从不习惯将太多时间花在梳妆打扮上,但这有时也是一种必要的社交礼仪。

经过一番悉心装扮后,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似乎真的觉得和平日有些不同。

打扮花费了不少时间,加上她人生地不熟,需要四处问路,造成的结果就是她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会到集市口。

她到集市口的时候,跟杜管家又正好错过了,两人都没有看见对方。

最后,谷盈溪只能原路回府。原本她还想着等梅山庭回来,再跟他解释自己为什么去晚了,顺便问一下梅山庭约她出去有什么事,但是梅山庭一直到深夜都没有回府。

……

次日,九间殿。

早朝议政毕,在退朝之前,丞相裴玄道:“陛下,微臣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席玉:“丞相但言无妨。”

裴玄:“陛下的皇子公主,都已各自成家立业,唯有临川公主……过几日便是公主二十岁的生辰,臣提议陛下可以用给公主庆生为由举办一场宴会,让一品及以上官员携家眷出席。到时公主在宴会上相中谁,陛下便可赐婚,成人之美。”

宋席玉陷入了沉思:“这……”

在诸多皇子公主中,最令宋席玉操心的就是这个临川公主,如今已是桃李年华,早已到了该出阁的年纪。

想娶公主的人可以将长岑城围一圈,可宋席玉在这方面却是眼光无比挑剔。他认为婚姻可是人生头等大事,不容草率。

宋席玉舍不得将临川公主送去偏远的地方和亲,东离又与北辰和西夏势同水火,没法嫁给邻国门当户对的皇子,普通的官宦人家他又瞧不上眼,所以一直没有合适的驸马人选。

他还未曾应允裴玄的提议,江遥便道:“陛下,末将并不赞同给临川公主选驸马。”

宋席玉倒是觉得稀奇,问道:“为何啊?江爱卿此言何意?”

不只他觉得稀奇,一众文武都觉得稀奇,纷纷看向江遥,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说辞。

江遥:“因为公主殿下早已心有所属。”

宋席玉觉得更稀奇了:“你是说临川已经有心上人了?此人是谁?”

江遥:“此人正是梅山庭将军。”

宋席玉立刻挺直了腰板,一副很不可思议的样子:“江爱卿,你莫不是在说笑,拿朕和文武百官寻开心吧?”

江遥:“陛下,末将不敢。只是末将觉得此事实在不应再瞒着陛下,才斗胆直言。如今京都之中到处流传着公主殿下跟梅山庭的绯闻。昨日梅山庭将军到公主府上饮酒赏月,两人共处一室,梅山庭将军几乎一夜未归……陛下若不信,可以招公主的宾客来问话,他们不会骗陛下的。”

他就是想让宋席玉觉得梅山庭跟临川公主之间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这样他就可以跟宋席玉说,之前临川公主出面替梅山庭作证是刻意寻私。

并且,他清楚宋席玉生平最疼爱这个公主,如果让宋席玉觉得是梅山庭纠缠临川公主,导致流言四起,损害了公主的名声,那宋席玉一定会迁怒于梅山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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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盈溪
连载中静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