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亮,薄雾氤氲,李明华已在院中练剑多时。
剑锋破空,飒飒有声,每一次刺撩点抹都干净利落,身形矫若游龙,与昨夜屋顶上那个默然承接着唐晓宁依偎、带着几分柔软气息的李明华判若两人。
初秋清晨的凉意,似乎都被她周身蒸腾的热流驱散了。
唐晓宁却难得地破天荒起了个大早。
她睡眼惺忪,顶着一头蓬松如云朵的秀发,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门缝,将自己藏在门扉的阴影里。
那双灵动的眸子,此刻专注地锁住院中那道利落的身影。
晨曦勾勒出李明华专注的侧脸轮廓,紧抿的唇线透着坚毅。
唐晓宁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脸颊,昨夜星光下短暂的依偎,和那声低沉简短的“好”,仿佛还带着温度,让她的耳根又开始无声地发烫,心跳也快了几分。
她看得入了神,连晨风拂过脚踝带来的凉意都未曾察觉。
待到李明华最后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收势回剑,气息悠长平稳地转过身来,目光便精准地捕捉到了倚在门边的那个小小身影。
唐晓宁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赤着一双白嫩的脚丫,直接踩在微凉湿润的石板上。
此时正对着她,绽开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怎么起这么早?”李明华的声音比晨风更清冽几分,她利落地将长剑归鞘,几步便走到唐晓宁面前。
她垂眸,视线在她光着的脚上停留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
随即,她抬起手,动作无比自然地拂过唐晓宁的脸颊,将那缕总是调皮地溜出鬓角的碎发温柔地别到她小巧的耳后。
这个带着亲昵意味的小动作,不知从何时起,已成了两人间心照不宣的习惯
唐晓宁清晰地感受到那带着薄茧的指尖划过皮肤的轻柔触感,像羽毛在心尖上搔了一下,暖暖、甜甜的。
她强压下想要蹭蹭那手指的冲动,故意扬起下巴,用带着点娇蛮的语气掩饰心头的悸动:
“本小姐当然是来监督我的保镖有没有偷懒呀!万一你躲懒,谁来保护我?”
李明华眼底掠过纵容的笑意,:“未曾偷懒。”
语气是惯常的沉稳,却比平日多了一分柔和。
“嗯哼,表现不错!”唐晓宁学着她看过的戏文里那些大小姐的模样,努力踮起脚尖,才勉强够到李明华的肩膀,煞有介事地拍了拍。
“本小姐今日心情好,重重有赏!赏你……陪我一起吃早饭!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哦!”
“好。”李明华的回答依旧简洁,却伸手轻轻扶了下唐晓宁踮得有些不稳的身子。
指尖在她寝衣的布料上短暂停留,确认她站稳才收回。
早餐摆在院中那方古朴的石桌上,清粥温热,几碟清爽小菜,几样精巧的点心。
气氛看似与无数个清晨并无二致,却又在每一个细微处流淌着不同寻常的暖流。
唐晓宁咬着筷子,眼睛滴溜溜地在桌上转了一圈,目光落在自己粥碗里那个黄澄澄的蛋黄上。
她极其自然地伸出筷子,夹起那枚蛋黄,无比顺手地就放进了李明华面前的粥碗里,动作熟稔:
“喏,这个给你,补充体力。本小姐大发慈悲,不爱吃的都归你啦!”
她语气娇憨,带着点理所当然的亲昵。
李明华抬眼看了看她,没说什么,只是拿起勺子,默默地将那颗蛋黄压进粥里。
看她这动作,唐晓宁满意地舀起一勺滚烫的粥就往嘴里送,瞬间被烫得“嘶”了一声,吐着舌头,眼泪汪汪。
李明华几乎是同时,动作迅捷又无声地将自己手边那碗早已被她细心搅凉、温度正好的粥轻轻推到了唐晓宁面前,换走了她那碗烫的。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得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呼……得救了!”唐晓宁感激地看了李明华一眼,捧起凉粥小口喝着。
才喝了没几口,救开始兴致勃勃地描绘:
“明华明华,我昨晚做了个好梦!
梦见咱俩,咻的一下就飞到月亮上去了!
月亮上有好大好亮的宫殿,还有一棵香喷喷的桂花树,玉兔蹦蹦跳跳的可好玩了……”
她手舞足蹈,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
李明华安静地喝着粥,听着她天马行空的描述,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待到唐晓宁说得过于离谱,她才放下勺子,秉持着她一贯的严谨,客观地纠正道:
“月亮上并无桂树与玉兔。
据古籍《天工开物》及观星者记载,乃遍布环形山与厚厚尘埃。”
她的声音平稳,目光专注地看着唐晓宁。
唐晓宁非但不恼,反而“噗嗤”一声笑出来,眉眼弯弯,故意拖长了调子:
“知——道——啦!博学的李女侠!
梦里还不许人家有点美好的幻想嘛?
跟你在一起,在哪儿都一样开心!”
她大胆的话语让李明华微微一怔,握着勺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目光飘向别处,耳根却诚实地又染上了一层薄红。
廊下角落里,早起打扫的小丫鬟芸香偷偷瞧见了这一幕,掩着嘴偷笑,心里嘀咕:大小姐和李女侠这相处……啧,比话本子里写的还好看呢。
瞧李护卫那耳朵红的,定是被大小姐的话臊着了。
随即她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地扫着地,生怕扰了这画儿似的光景,其实耳朵一直在她们身上哩。
早饭毕,唐晓宁心血来潮,兴致勃勃地又要开始她那自创的“竹扫帚剑法”修行。
她煞有介事地站定,摆出一个自以为英姿飒爽的姿势。
这一次,李明华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是站在几步之外口头指点。
她略一沉吟,便走上前去。
李明华的气息无声地靠近,带着晨练后的微热。
“手腕再低三分,”她低沉的声音几乎贴着唐晓宁的耳廓响起。
同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了唐晓宁握着扫帚柄的手腕,缓缓帮她往下调整角度。
那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袖清晰地传来,唐晓宁只觉得被触碰的皮肤开始发烫。
“气沉腕稳,力方能贯通指尖。”李明华解释道,语气是惯常的教导意味。
但两人之间骤然缩短的距离,让空气中平添了几分异样。
紧接着,另一只温暖的手掌稳稳地扶上了唐晓宁的后腰。
“腰腹收紧,勿要松垮。”李明华的声音很近,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拂过唐晓宁敏感的耳垂和颈侧。
那只落在腰背的手,掌心灼热,带着明确的引导力量,帮她矫正姿态。
唐晓宁只觉得腰间被触碰的地方酥麻一片,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羽毛在搔刮。
李明华清冽的气息和温热的体温将她全然包裹,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里轰鸣,所有的注意力都从“剑法”上飞走了。
脑子里只剩下身后之人坚实的存在感,和拂过耳畔的温热气息。
“明、明华……”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点细微的颤抖,像被风吹皱的琴弦,“你、你这样……算不算‘贴身’指导啊?”
她想起之前自己对柳依依试图“贴身伺候”的严防死守,此刻脸上火烧火燎,连小巧的耳垂都红透了,声音里带着一丝羞赧和试探。
李明华的动作猛地一顿,像是才惊觉两人此刻的距离已经远远超出了寻常教习的界限。
她的前胸几乎要贴上唐晓宁的后背了。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瞬间松开了手,迅速后退了半步,重新拉开了安全距离。
她的表情依旧维持着一贯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逾矩的亲密接触全然不曾发生过。
“教学所需,”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低沉一些,带着刻意维持的镇定,“自然与‘贴身’伺候不同。”
她一本正经的解释,却恰恰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唐晓宁转过身,敏锐地捕捉到了李明华悄然爬上耳根的那抹淡红,与她冷静面容全然不符。
她故意眨巴着大眼睛,学着李明华那副正经模样,却拖长了调子,带着狡黠的笑意追问:
“哦——教学所需啊——那李师傅,是不是以后教学,都得这么‘所需’一下?嗯?”
她微微歪着头,步步紧逼。
李明华被她直白又带着促狭的问题噎住,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觉得说什么都不妥。
她干脆利落地转身,拿起石凳上的佩剑,抽出雪亮的剑刃,低头专注地擦拭起来,用行动明确地表示:此问题拒绝回答。
只是那擦拭的动作,比平日多了几分急促和僵硬。
唐晓宁看着她略显仓促、甚至有点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清脆地笑了出来。
阳光落在她灿烂的笑脸上,明媚得晃眼。
哎呀,她的李女侠,害羞起来别扭的样子,怎么就这么……惹人心动呢?
这份只有她才能窥见的可爱,让她心情愉悦的仿佛能够飞上天。
廊下的芸香听到笑声,又偷偷抬眼看了看,只见大小姐笑得花枝乱颤,而背对着她的李护卫,那擦拭佩剑的动作似乎更用力了,紧握着剑柄的指节都有些微微发白。
小丫鬟赶紧低下头,嘴角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笑过之后,唐晓宁心头那点促狭的得意还未完全散去,带着一身阳光暖融融的气息,轻巧地挪到李明华身边。
她挨着李明华坐了下来,肩膀有意无意地轻轻触碰着对方结实的手臂。
感受到李明华擦拭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唐晓宁心里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
她侧过脸,声音轻快得像跳跃在林间的雀鸟:“明华,我们下午去街上逛逛吧?”
她晃了晃李明华的手臂,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想去买些新的丝线!”
李明华停下擦拭的动作,侧头看她,晨光在她深邃的眼眸里投下点点碎金:“买丝线?”
她的视线落在唐晓宁微红的脸颊上。
“对呀!”唐晓宁立刻来了精神。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李明华佩剑上那个磨损得有些褪色、发白的旧剑穗:
“你看你那个旧的,都快磨秃了!多寒碜呀!”
她的语气里带着点心疼,随即又扬起明媚的笑脸,眼中闪烁着狡黠而期待的光芒:
“我要给你绣个新的!独一无二的!上面要绣……唔……”
她歪着头,灵动的大眼睛转了转,忽然指着自己,雀跃地说:“绣一只小燕子!像我一样活泼可爱、自由自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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