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游栎的教程开始醒花。等待的时间，她开始上网查各个品牌的花肥和营养剂的用法。
网上方法多而复杂，她看了半天还是云里雾里，正纠结要不要直接躺平，去问问游栎本人。
心里两个小人还没分出胜负，朋友圈亮起小红点，她下意识低头去看，是游栎发了新动态。
“简单分享一下我自己常用的花肥和营养液吧。”
林雨拿着手机的手指突然有些发僵，一时不知这是巧合还是有意。
更让她惊奇的是，这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会发一些关于养护果汁阳台的小技巧，几乎完美贴合了她买花之后的时间轴。察觉到这件事时，已经过了三天，她皱着眉，一时间有些茫然。
算了，游栎没明说，她也就假装不知道吧。
可是学了这么久教程，总觉得不太好，至少她自己发了视频之后，还是希望得到别人的反馈的。
犹豫片刻，她动动手指，给游栎的这几个朋友圈点上了赞，还给自己的花拍照发在了朋友圈。
就当是学费吧，她想。
*
“你是不是偷偷换工作了？”方星凯吃了口小蛋糕，“我女朋友就是之前好奇问了句怎么养果汁阳台，你也没必要每天都在朋友圈发吧？”他皱着眉，“搞得我以为自己加了个花店微商。”
游栎正坐在电脑前打字，闻言道：“你要是想把我删了，没必要找什么微商当借口的。”
方星凯白了他一眼，好奇地看过去：“你干嘛呢，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还在电脑前坐着？”他走过去，看向屏幕，“谷雨清单……这是什么东西啊？”
“没什么。”游栎流利地切出页面，关上电脑，“过两天去爬泰山吗？”
“没问题啊。”方星凯欣然答应，“怎么突然想起来爬泰山？”
“你可以理解为一时兴起。”游栎说，“也算是探个路吧。”
“你最近有点反常，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了。”方星凯狐疑地看着他，“你小子该不是谈恋爱吧？”
游栎矢口否认，低头看向手机的朋友圈。
最上面的是林雨拍的果汁阳台的图片，配文是“花开了”。
他勾了勾嘴角，看来，她很精准地接收到了他发的教程。
“对了，你上次让我帮你买的票，已经买好了。”方星凯说，“幻想乐队也没有多火啊，怎么livehouse的票这么难买？”
“这场有个嘉宾挺火的。”游栎说，“要是那么好抢，我就不找你了。”
“行吧。”方星凯说，“也就你这么喜欢他们，连手机铃声都设置成钢琴版的歌。”
游栎没理他，沉默片刻后，他问：“你是怎么和小唐认识的？”
“我俩？她是我大学同学的妹妹嘛，一起出去玩认识的。”方星凯说，“怎么问这个？”
“我就是在想……”游栎顿了顿，“现在一见钟情的概率是多少。”
“还行吧，有人日久生情就当然有人一见钟情啊，不然怎么会有闪婚这种词。”方星凯说，“你是对谁一见钟情了？”
“算不上一见钟情。”游栎说，“但有些喜欢是真的。”
“有些喜欢就继续相处看看呗。”方星凯很淡定，“我说你怎么最近奇奇怪怪的，每天总盯着手机看，那livehouse也是准备和女生一起去的吧。”
游栎点头：“她也喜欢幻想世界。”
“挺好的。”方星凯的语气有些欣慰，“你也二十七了，单身这么久，是该谈个恋爱了。”
他顿了顿：“那我能问一下，你那微商般的朋友圈，是给那个女生看的吗？”
“嗯。”
方星凯非常不理解：“你为什么不私聊她呢？”
“她没提，我也没必要拆穿。”游栎说，“装装糊涂挺好的。”
“我是不懂你们之间的小心思了。”方星凯懒得管，“那就祝福你的爱情和花一起盛开。”
*
可惜，林雨的果汁阳台却没撑到最后。
因为她一时兴起，看见网上别人制作的干花，正好谷雨清单上“养一盆花”的下一条就是“制作干花”。
花期有结束的预兆，她来不及买干燥剂，身边又没有微波炉，打算直接阴干。
可是几天后的早上，她出门前习惯性地去看花的情况，却整个花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大部分花心都开始变黑，有几朵甚至开始掉瓣发霉。
她不愿意自己养这么久的花就这么没了，可在网上刷了一天，基本都说没法挽回。
眼看着这些花要全军覆没，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给游栎发了消息。
游栎可能在忙，很久才回复：【果汁阳台本身花头就很饱满，你养得又很好，全拥在一起，发霉很正常。】
林雨：【感觉你是在夸我，又感觉不太对。】
游栎：【是夸你，能养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
林雨想了想，还是打算告诉他自己其实一直在偷师：【我按照你的教程来的，你写得很详细。】
游栎：【怪我，我应该提前写个干花制作教程，没想到你会突然创新。】
林雨一愣，也就是说，他真的是按照她的养花进度来写的教程。
没等她回神，对面又接着发：【稍等，还差一点。】
林雨：【什么还差一点？】
对面没回复。
半分钟后，游栎发来一张图片，里面条理清晰地写了很多，标题是——干花制作教程分享。
游栎：【好了，你可以按照这个来，我做过几次都蛮成功的。】
林雨看着那段文字，心里似乎有羽毛在轻轻地蹭。
对方的精神世界很充实，她不敢用自己的想法去猜测。或许这就是他随手写的，就像他拍的那些照片，是旅行的一个记录。
*
想法点到为止，因为很快，她的电子琴到了。
要弹什么还没决定好，林雨就先找了些之前弹过的曲子，开始真正的复健。
新买的果汁阳台放在电子琴旁边，她按照之前的教程，继续细心地养护，打算养一段时间，按游栎的教程再试着做一次干花。
游栎也还是像之前一样，没事更新着朋友圈，只不过不再有什么教程，又回到了当初的生活碎片。
林雨从琴凳上站起来，天已经黑了。她伸了个懒腰，考虑自己待会要吃点什么。
她换了身衣服，随便去了小区门口的一家小饭馆。随便的结果就是，狠狠踩雷，林雨算是不那么挑的了，最后勉强也只吃了一半不到。
她叹了口气，跟孔凝吐槽了一路。
孔凝正补觉，迷迷糊糊地给她想办法：“你去发个朋友圈问问呗，一般同事和看到的朋友都会推荐的。”
“可我不喜欢发朋友圈。”林雨说。
“可是盲探的话，这次不就踩雷了吗？”孔凝说，“只是问问而已，又没什么。”
林雨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打字——礼貌求问，宁安路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发完这条，她刷了会其他人的动态，很快就看见游栎的，九宫格照片在她那寥寥无几的好友动态里格外显眼。
这似乎是他的家庭聚会，因为第三张照片有安安，他正拿着鸡腿一边啃一边笑。
林雨点了个赞，也没再多，打算再练会儿琴。
刚放下没一多久，手机发了疯一般振动起来，她以为是有什么急事，点开后才发现，是游栎给她发了很多图片。
很多美食图片。
林雨以为是他发错了，见对方长时间没动静，玩笑般地发了句：【这是……深夜放毒？】
对面发来的是一条语音。
她以为是安安要跟她说话，点开后却是男生温和的声音。
背景嘈杂，但能听见他说：“安安看见你发的朋友圈了，让我……”
听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语音被撤回，然后发来的是语音通话。
林雨看着屏幕，有点懵，没等她想好要不要接，对面已经挂断了。
很快，对面发来消息：【想语音转文字的，点做了。】
林雨失笑，还有个错别字呢。
林雨：【没关系。】
游栎：【我再外面吃饭，有点吵，可能回有错字，你】
好的，又两个错别字，甚至一句话都没打完，林雨笑起来。
林雨：【你是不是喝多了？】
这次是语音条。
男生的嗓音发哑，言语中有些笑意和无奈：【算了，好像是有点喝多了，有点发懵。】
林雨觉得好笑，正打算回复，对面又一个语音条。
【安安听说你不知道去哪吃饭，要推荐几个餐馆给你。】
林雨那条朋友圈的意义就在于此，于是欣然接受：【好啊，正需要呢。】
【第一张图片是……安安，这个是哪家……噢，宁安路的猫眼咖喱饭。】
林雨：【好。】
【第二张是……啊这家是我带他去的，叫什么烤鱼店，我有点忘了，真的非常好吃，你一定要尝尝……安安，安安？这家你还记得吗……他也忘了，等明天我找找，再发给你。】
林雨继续回：【好。】
【第三张是育林小饭馆，大学城那边的，我上大学的时候去过好几次，味道很不错。】
林雨：【记下了。】
【第四张是未明酒馆……这家小酒馆挺不错的，氛围也很好，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来得及问你，我这里有两张livehouse的票，幻想世界的，就在这家小酒馆，你有没有空一起去看看？】
livehouse？
林雨一怔：【你是在问我吗？】
对面安静了几秒，一通语音电话拨了过来。
接起后，游栎的声音带着些懒散，传进她的耳朵。
“林雨，我这里有两张幻想世界的livehouse的票，24号的，你有没有空一起去看看？”
一样的话，加上了她的名字，氛围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说完这句，游栎就安静下来，等着她的回答，其他人的嘈杂声音若隐若现，衬的他们之间更寂静。
半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那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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