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吉禄的要求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本以为他想让自己爹落叶归根,没曾想他还要海伯雄无家可归,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海吉禄面对海吉福挑衅道:“大哥,你不是一向与人为善,乐善好施吗?这次你也帮帮我,让我爹也能入土为安,如何?”
“二弟,叔父他原已入土为安,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挖坟换尸,才搞的家宅不宁。你这样做,到底是何原因?”
“原因嘛……”海吉禄掩嘴偷笑,“大哥可曾听过‘同尸换命’?”
“同尸换命?”在场之人齐刷刷看向晓轻寒,希望他能给个解释。
晓轻寒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各位,这个我真不知道。”
“孤陋寡闻!”海吉禄还不忘嘲讽他。“所谓‘同尸换命’就是用相同八字的两具尸骨互换墓穴,来交换后人的气运与命运。我把我爹葬在你爹的墓里,那你们的气运皆会为我所用!”
“你!卑鄙!”海棠极不服气。
“好了,已经告诉你们了,是不是应该把我爹的趾骨还给我?”海吉禄指着李新月手中的趾骨。
“做梦!”海棠快速跑到李新月身前,伸开双臂护着她和那块趾骨。
“难道,你们不想知道海伯雄的尸骨现在何处?”海吉禄继续引诱他们。
“二弟,你说,到底要怎样才能还我爹的尸骨?”海吉福实在不想再打哑谜。
“你把我爹安葬好,我把你爹还给你!”
“……”海吉福不知该如何回答。
“爹,你别答应他!他要让爷爷无家可归,怎么可以答应他?!”海棠愤恨地瞪着海吉禄。
海吉禄双手抱臂,身子微斜,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没事你们慢慢想,反正离天亮还早。若是天亮时,我爹还不能安葬,那你爹就只能成为野狗的早餐了。”
“海吉禄,你混蛋!”海棠第一次辱骂长辈。想到爷爷会曝尸荒野,她的眼泪不自觉滚落。
众人都恶狠狠瞪着海吉禄,可又拿他没办法。
“二叔!”晓轻寒突然手持烛台站在棺椁旁边,厉声喝道:“你快点告诉我们,爷爷的尸骨在哪儿,否则我现在就烧了叔公的尸骨!”此刻的晓轻寒已然把自己当做海家人,海棠的爷爷也是他的爷爷。
“哼!”海吉禄冷哼一声,依旧不咸不淡地说:“想烧的话,悉听尊便,反正你们不把我爹安葬,他也没什么用了,不如你行行好,直接帮我把他烧了,一了百了。”
“你!大逆不道!”晓轻寒没想到,他居然根本不顾他爹的尸骨。也不知他爹泉下有知会不会心寒。
“死人威胁不了你,那活人是否能令你就范?”海吉福拍拍手,家丁带了两个人进来,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一个两三岁的男孩。
“惠娘,你怎么回来了?”一见来人,海吉禄的表情立刻温柔起来,快步走到二人身边,一把搂住男孩子,亲亲他的小脸蛋“文儿怎么也回来了?”
“爹!”刚会说话的孩子,叫起人来,奶声奶气的。
“诶!文儿乖!”现在的海吉禄像换了一个人,俨然一副慈父形象。
“老爷!”惠娘突然跪下,吓坏了海吉禄。
“惠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海吉禄急忙拉她起来。
惠娘摆摆手,挣脱他的手,仰起头,哀求他“老爷,你就把大伯还给大哥吧!”
海吉禄尴尬地收回手,目光闪躲,把头扭到一边,不自然地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爷,奴家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和文儿,你希望文儿将来能够大富大贵出人头地。可咱们不能干那损阴德的事啊。老爷!”
“惠娘,你别说了!你根本就不懂!”海吉禄终于急了。
“我懂!我当然懂!老爷爱我和文儿,我们也爱你!”惠娘看向海吉福,对他点头致歉“大哥他同样爱你!”
“哼!”海吉禄一点也不领情。
“大哥以为咱们分别已久,趁着这次请禅师的机会,去我娘家把我们娘俩接回来与你团聚。没曾想,你却如此待他。若不是我刚才在门口偷听,竟不知你会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这婆娘,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们!”海吉禄抱起文儿,“文儿是我老来得子,我当然要为他的未来考虑。”
“文儿的未来,靠自己,不靠别人,即使咱们身无长物,只要他用功读书照样能状元及第,光耀门楣!”
“你……我……”海吉禄竟一时语塞。
惠娘跪行至他身前,拉着他的衣袖,柔声道:“老爷,你放下执念,和我们一起快快乐乐的过日子不好吗?”
海吉禄看看惠娘,又看看文儿,坚硬的心,终于松动了。
“这……我……”
“二弟,回头吧,只要你把爹的尸骨还给我,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咱们还是一家人,可以吗?”海吉福无论怎样都是心疼这个弟弟的。
“还是一家人?”海吉禄不敢相信,他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们还能是一家人。
“当然!”海棠替他爹回了话。“爷爷在时,就说‘一家人一定要整整齐齐的’。咱们是一家人,一辈子都是!”
“我……”看到在场之人诚挚恳切的眼神,海吉禄羞愧难当,“噗通”一声跪在海吉福面前,“大哥,小弟万死难辞其咎,请你原谅!”说完又给他磕了个响头。
“二弟,快起来,一家人,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快起来!”海吉福连忙扶起他。
海棠也扶起惠娘,几人站在一起,一家人始终还是一家人。
海吉禄告诉众人,海伯雄的尸骨就在他房间的密室里。
众人找到海伯雄的尸骨,将他安葬,同时在他的陵墓旁,为海吉禄他爹也建了一个陵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终于又可以睡在一起了。
海家祠堂那块无字牌位,海吉禄也亲手将他爹的名字刻上“海仲飞之灵位”。
众人皆大欢喜。
为表歉意,海吉禄和惠娘亲自下厨为大家置办了一桌超豪华宴席。
开宴前,惠娘引众人落座,却不见海吉禄身影。
海吉福不解,问道:“弟妹,二弟人呢?还没忙完吗?叫他别张罗了,快过来吃饭。”
惠娘端着酒壶、酒杯来到海吉福身边,为他添酒,“大哥莫急,吉禄一会儿就到。”说完放下酒壶,双手执杯道:“吉禄他鬼迷心窍对大伯不敬,又欺瞒兄长,哄骗全家,得亏大哥不计前嫌,惠娘代吉禄谢谢大哥!”说完不等海吉福回话,她便一杯接一杯,豪饮三大杯。
再为自己斟满,海吉福按住她的酒杯,“你们的歉意,我们收下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
惠娘摇摇头,拨开海吉福的手,她眼眶发红,嘴角抽搐,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面对众人,高举酒杯,“对不住大家,请你们原谅。”又是三杯酒下肚。
她踉跄一下,海棠急忙扶住她“二婶,你不要这样,我们都没怪你们。”
惠娘欣慰一笑,替海棠整理一下发丝,“棠儿最乖,二叔二婶却伤你最深,你别怪我们啊……”
海棠摇摇头,“不会,我们始终是一家人。”
董氏也来到惠娘身旁,母女二人,扶她坐下。
此时,一直未露面的海吉禄赤着上半身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身后背着数根荆条,手中亦拿着一把捆好的短荆条。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径直走向海吉福。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高举手中荆条,“大哥,小弟来负荆请罪,请大哥责罚!”
海吉福没好气地看他一眼,直接拿过荆条,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啪!啪!啪!”连打三下,荆条已然四散开来。
然而,这三荆条却全部抽在椅背上。那么深的印迹,若是真落在人身上,怎么得也得皮开肉绽。
海吉禄不解地看着海吉福,“大哥,你为何?”
海吉福甩掉荆条,扔的远远的,弯腰扶起海吉禄。“二弟,一笔写不出两个海字,咱们是一家人。谁还没有个头脑发热,行差踏错的时候。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只要以后,你还是真心实意做我二弟,咱们兄弟同心,一起将海家发扬光大,咱们就算对得起列祖列宗!”
海吉禄热泪盈眶,羞愧难当,有这么好的大哥,当初为何要行那有损阴德之事?!
海吉禄不顾海吉福劝阻,实打实磕了三个响头,抬头时,额头已有淤青,“谢大哥!”
站起身对众人深深鞠躬道歉“对不住大家,谢谢你们,海吉禄感激不尽!”
众人摆手作罢。
席间,海吉禄问出了困扰他多时之事。“敢问各位,是如何看出祠堂棺椁内放的骸骨是家父的?家父与大伯乃是双生子,无论外形样貌,身高体型都一样,你们是如何分辨的?”
众人纷纷看向李新月。白雨眠更是露出骄傲自豪的笑意:我家新月不止易容之术了得,辨人识骨那更是手到擒来。
李新月被看得不好意思,在桌下偷偷拽了拽白雨眠的衣袖:雨眠,你帮我说呗。
白雨眠:害羞啦?
李新月:嗯,你帮我解释一下。
白雨眠:乐意效劳。
“咳”白雨眠清清嗓子,看向众人,眼含笑意说道:“新月不好意思,我代她向大家说明一下。”
白雨眠伸出自己的手,修长白皙,竟比女子的手还精致,只是常年握剑,虎口处生了厚厚一层茧。
“大家都把自己的手拿出来看下,有何不同。”
众人不明就里,翻看自己的手,同时研究身边人的手。
“大家可看出什么?”白雨眠发问。
“都不一样!”好学生晓轻寒第一个回答问题。
“有何不同?”
“我喜欢舞文弄墨,指节处生茧。海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指如玉葱,肤如凝脂,没有任何老茧和伤疤。”
“还有呢?”
“伯父常年算账,拨弄算盘,食指和拇指长有厚茧。”
“不错!”白雨眠赞许地看向晓轻寒。“每个人都因身份、习惯的不同在手上表现出不同的特征。”
他再次看向海吉禄,“新月在查验骸骨时,发现老太爷的手骨指节肿大,一点儿也不像常年养尊处优之人该有的形状,而像是常年辛苦劳作加上风湿骨病导致的关节肿大。她因此判断骸骨并非是老太爷。我们又从海伯父口中得知了上一辈的事,才肯定那副骸骨正是二太爷的。”
海吉禄面色潮红,羞愧难当,站起身举杯敬白李二人,“多亏二位心细如发,才没有让我铸成大错,海吉禄敬二位!”
白李二人赶忙起身还礼,“二老爷知错能改才是大将之风,我等不敢居功。”
“哎呀,你们别光谢来谢去,错来错去的好不好,菜都凉了,快吃饭吧!”海棠适时提醒,众人开怀大笑,大快朵颐,好不热闹。
至此,这场换尸闹剧正式收场。主角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