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传十，十传百，破烂玩意儿小店打折的事传遍了古镇，等白厉被一楼的聊天声吵醒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
饭点，店儿里难得还有这么多人。他翻身下了床，穿了个薄衬衫外套就打开门。刚一开门，站在走廊上，就看到一楼塞满了人。
他看了眼前台，曲洛和图枝浩都在。敢情这么忙，屁大的店儿，都需要两个收银了？
图枝浩难不成是财神爷转世？来了店儿第一天，就生意兴隆了。白厉美滋滋地趴在栏杆上，看楼下的顾客一一挑选自己做的小玩意儿。
直到，不知道哪位顾客嚷的声:“能再便宜点不？”
“？”白厉皱了皱眉，景区的小店还能和你讨价还价吗？
等会，什么是“再”。
白厉觉得大事不妙，他又看向图枝浩，这才发现，图枝浩脸红的跟发烧了一样，不仅是脸颊，耳垂也是，甚至眼睛。
嗯？眼睛？
白厉下了楼，挤进一楼的人海里，想往前台走过去。但几乎所有人都在往那去，他根本过不去，竟然还有人喊他别加队。
大哥，我是老板，加什么队？
挤不进去，他干脆退出小店儿，坐在前院儿的摇椅上，等人群退去。
结果进来的比出去的还多:“快点快点～打七五折呢，还抹零！”几个姐妹挽着手走进来。
什么？
白厉一下子从摇椅上起来，走到门口拉住了个刚买完东西的顾客:“您好，这是做活动吗？”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厉脸都变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小玩意儿有天能有活动价！
“对啊，快去买吧，七五折呢，你给那个小弟弟说点好话，零头也给抹了呢！”顾客还催着白厉，让他赶紧进屋挑几件心仪的玩意。
图！枝！浩！
白厉咔嚓一下，把手里的折扇掰断了。
“啪—”，白厉把账本扔在小方桌上。
“怎么回事！”白厉送走最后一批客，就把门关了上了锁，走到前台看了今日流水，别说赚了，光一上午卖的玩意儿几乎都是亏本销售。
图枝浩不敢吭声，站在原地低着头。
“图枝浩！说话！”白厉敲了敲桌子，让他说话。
见他不吭气，白厉就自顾自的说:“好啊好啊，以为财神爷来我店儿了呢，结果是一散财童子啊。光一上午，店儿里就亏了两千多。”
其实没有两千多，顶多是不亏不赚。但白厉觉得自己的时间值钱，这些玩意都是他亲手做的。
“对…对不起。”图枝浩被他凶得又开始掉眼泪，吸着鼻子给他道歉。
“不许哭！”白厉训他。
“呜呜…我没…我没哭。”图枝浩擦了把眼泪，抬起头看着他。
“……”这还没哭？那流的是什么，是眼睛下雨了吗。
“擦擦。”白厉把抽纸扔到方桌上。
“不用…我没哭。”哇，嘴真硬。
能救神仙的还待是神仙。曲洛见他俩不对付，赶紧出来打岔:“第一次嘛，就当给咱店儿宣传了。”
“谁家宣传是倒贴啊！”白厉真想给文曲星来个开颅手术，脑子的沟壑是不是早被自己的智商填平了。
“不关小曲哥的事，都是我的错。”财神爷倒是仗义。
这是白厉听过图枝浩说过最长的一句话，还没中断、还没结巴！
白厉突然懂了互联网上的梗，卧龙的出现常伴随着凤雏。
哇，他真的没话讲了。
“图枝浩，曲洛，中午不许吃饭。”白厉严厉地宣布他们的惩罚。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曲洛当下就蔫了，倒是图枝浩没什么反应。
等白厉上楼后，图枝浩从自己的书包里拿了两包饼干递给曲洛，这是他包里唯一的干粮。
“不用，图图你留着吃吧，你年纪小，还长身体呢。”曲洛也不会真的饿着自己，他就住在厨房旁边的屋子里。
但图枝浩不知道啊，害怕曲洛真的因为自己吃不上饭，一个劲地塞给他:“没事，小曲哥，你留下吧。”
“不用不用。”
“收下吧收下吧。”
有来有回。
最后，俩人越推越来劲，出门接水的白厉看见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过去把饼干抢走，撕开，全吃掉！
图枝浩看着他手里的包装纸，有点心疼。哪有人能又吃饭又吃小饼干呢。
到了饭点，李小茴做了一桌儿的菜，但白厉只让她拿两个碗，她一个，白厉一个。
剩下俩人就站在饭桌一米远的太阳地，看他俩吃饭。因为多了个小成员，李小茴专门炖了排骨，想好好招待一下。
香气四溢，看得着，闻得着，吃不着。
曲洛口水要流出来了，他越站离饭桌越近。
“嘿，站回去。”白厉举着排骨在他面前嘚瑟了一把，塞进嘴里:“小茴厨艺越来越好了啊，这排骨一秒脱骨啊，又软又烂，太香了。”
越描述，曲洛越想吃。
图枝浩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也不看饭桌，也不看人，就抬着头看旁边种的大榕树。
“哎呦，真美味～”白厉故意吸引他注意力，结果图枝浩跟聋了一样。
吃的差不多了，白厉起身收拾碗筷，拿去冲洗。沥了水之后，就把碗筷放进厨房，自己走进店儿里。
刚一进店，曲洛就坐在桌边开始啃排骨。
果然香！
“图图，快点来吃！超级香！”曲洛还不忘自己的队友。
“我不吃。”图枝浩觉得店儿因为自己亏了钱，罚少吃一顿饭是应该的，他不能违反老板的要求。
“没事，他走了的意思就是让咱俩吃。”曲洛了解白厉，嘴硬心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不吃。”图枝浩摇了摇头，拒绝他。
从店儿二楼传来白厉的喊声，“图枝浩！上来！”那是他房间的位置。
图枝浩赶紧应了声，小跑着上楼。
刚一踏入二楼，就看见门口站着的白厉:“进来。”
“哦。”图枝浩跟着他走进屋。
“办错事了，说你两句就哭。”白厉坐在床边，抬眼看着他，“怎么不吃饭？”
图枝浩就站在进门的位置，“没有哭，不饿。”他自然不能说是白厉不让他吃。
“我说不让你吃，就是说一下，你看曲洛少吃一口了吗？这时候了反倒是听话。”白厉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思。
图枝浩低下头，不敢看他。
“唉。”白厉叹了一口气，“我脾气不好，朝你发火了，是我的错。你第一天上班，是我着急了。”白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道歉，反正刚刚站在二楼窗户边看图枝浩站在院儿里，也不吃饭也不哭，倒是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了。
新人有什么问题？新人出了问题，完全是老人没教好啊。要真的有错也是曲洛的问题，曲洛又是自己的员工，非要论的话，只能是老板的问题了。
“对不起，图儿。”这是白厉第一次喊他除了图枝浩以外的昵称，白厉儿化音重，念出来和“兔儿”没什么区别。
图枝浩本来就心怀负罪感，结果白厉又给他道歉，心理更难受了，低着头偷偷掉眼泪。
“怎么这么爱哭？”白厉伸手拽着他袖子把人拉过来，抽了两张纸给他擦眼泪。
“没有哭…”图枝浩抽抽涕涕地证明自己没哭。
“好好好，没哭没哭，眼睛太大了，风一吹就流泪了，和我们家图儿有什么关系呢？是不是？”白厉耐着性子哄他。
“嗯。”图枝浩重重地点了点头。
“下午，我给你讲讲店儿的事，咱以后明白了就不出错了，对不对？”
“对。”图枝浩哑着声回答。
“你有手机吗？”白厉拍了拍他后背，怕他哭岔气了。
“有。”图枝浩卸下书包，从里面最内层拿了个老年机出来。
“……智能手机呢，有没有？”白厉看见这老年机也是有点傻眼了，现在老年人都不怎么用老年机，用的都是智能机了。
图枝浩摇了摇头。
白厉伸手去够床头柜的抽屉，拉开抽屉，从里面掏了一个手机，拿了个牙签压开读卡器的槽:“这是我去年的手机，几乎都是全新的，你先拿去用。”
他从图枝浩手里抽出了老年机，把卡取出来放进智能手机里，长按开机。
他把新手机递给图枝浩，自己打开老年机看里面的内容。
两条未读短信。
白厉有点想点开，又怕是图枝浩的**，把手机放在他面前:“有短信。”
图枝浩准备拿过手机，查看短信。
“我不能看吗？”白厉指了指自己。
图枝浩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把老年机推给白厉，这是允许他看的意思。
白厉毫不客气，点开两条短信。
第一条是话费欠费通知。
第二条是【你还回来吗？】
发件人是【弟弟】。
白厉皱了皱眉，把手机扔进床头柜里。
“过来。”白厉拍了拍床，让小孩坐上来。
图枝浩脱了鞋，爬上床，盘腿坐在白厉身边，很近。
白厉一偏头，就能闻到他的洗发水儿味！
洗发水？白厉一下子揪住人头发闻了闻:“你早上没洗头？！”
图枝浩仰起头，疑惑地看着他，眼睛好像在说为什么要洗头。
“呀！淋了雨不洗头？”白厉噌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抓着人脖子，抄过洗脸盆往楼下走。
还没能图枝浩反应过来，他就被押在水池前了，白厉把他的卫衣帽子折进领口，拿着木瓢舀着温水给他头上淋湿。
“老实点，淋了雨不洗头，就会发霉长蘑菇。”这是他们小时候总是被长辈念叨的话。
“没有。”图枝浩反驳他，“我都没长过。”
“在头顶你看不见，我能看到，你看！大蘑菇！”白厉把泡沫推在他头顶，湿手拿过镜子递给他。
图枝浩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头上的“蘑菇云”，有些无语，但是打工人最爱给老板提供情绪价值，他惊讶地讲，“哇！”
“幼稚。”白厉把他头按下去，舀水清洗掉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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