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妤看着面前这些“哎哟”“哎哟”直叫的青壮年人,然后两腿一弯,也躺倒在了地上,面露痛苦神色,叫唤起来——
“我好苦啊!爷爷没了,哥哥没了,家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偷盗抢劫她做不来,但是碰瓷乞讨这类事情,她也不是不行。
此时公主已经命人分发了一些食物和水,给挡在她马车最前面的那一圈人。
可是那些人吃饱喝足之后,仍是赖着不走,似乎也想要把晚饭也顺带解决了才愿意离开。
伯妤看着那些大老爷们,心道不好,他们挡在前面,自己就没法被公主看到了。
于是心一横,往前不停挪动自己的身体,终于把自己的身体移到了姜国公主的视线范围内。
“我好苦好苦啊!十天都没吃过一顿饭了!”
伯妤重新叫唤起来。
其实不用她叫唤,公主也能看见她。
毕竟一群壮年汉子里,一个细瘦的小女娃还是很扎眼的。
伯妤等着等着,忽然感觉一股清新的花香包围住了自己。
温软气息扑面而来,伯妤抬头,就看见公主姞辛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不知何时,姞辛下了马车。
年少的公主指着她腰间的小卦盘,好奇地问道:“你是卦术师吗?”
声音如林间溪水,叮叮咚咚绕着伯妤,让她感觉在这样的夏天也没那么燥热了。
“是!”伯妤一个起跳站起身来,一点也不像十天都没吃过饭的人。
她解下腰间的浅棕粗麻绳,右手持盘,左手中指悬于卦盘之上,想立马给公主展示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卦术师。
当嗖嗖小风吹往“巽”那一格时,幽幽紫光闪过,伯妤急急收回了左手,也放下了卦盘。
不该被人发现的东西,还是不要轻易暴露。
“居然是巽术师,姜国很少见。”姞辛温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伯……伯夷乌。”
伯妤一对上姜国公主那双清澈无瑕的大眼睛,她就不知道怎么骗人了。
但是这个怪力乱神的世界,她真的怕有什么法术,能让人一知道她本名就能让她原地没命。她只得在反应过来之后,拖长了尾音,把自己原来的名字硬生生从两个字拆成三个字。
“伯夷乌,你愿意做我的守卫队的一员吗?”姞辛诚恳问道。
“愿,愿意。”伯妤答着,又羡慕地看了一眼守卫队里的那些少年,他们都穿着石黄色的干净衣服。
如果加入公主的守卫队,是不是就意味着不用再穿自己这身破布衣服,然后还有稳定的食物来源了。
紧接着,公主让人也给了伯妤一点食物和水,就坐回了马车。
伯妤狼吞虎咽完,就有一个右脸上带着长长伤疤的守卫走了过来,“跟我一起走吧。”
于是伯妤便跟着这个守卫一起,走在这个长长的王室守卫队最末尾。
见这王室出行队伍又将走动起来,公主不再施舍食物,那些躺在地上的壮年人便向伯妤投来充满恨意的目光。
他们似乎认为伯妤不但夺走了最后一份属于他们的食物,还因为伯妤的特殊存在,导致公主对此次出行心满意足,不再对施舍别人感兴趣了。
甚至有人开始朝着伯妤吐唾沫。
“你们比我高那么多壮那么多,还要跟我抢别人的施舍,你们不害臊吗?”伯妤忍不住反击道,“找份力气活去干吧!”
那些人听了,见今天再要施舍也没戏,也碍于这长长的守卫队伍不敢对伯妤发作,于是悻悻然纷纷站起身来,散开了。
“哈哈。”旁边脸带伤疤的小守卫听了,居然笑起来,“就该这样做,平日里太惯着这些人了。”
伯妤没想到公主的守卫,居然也会看这些壮硕的乞丐不满。
她好奇地往那守卫脸上看过去,他右脸上的伤疤长而深,和自己手臂上震神留下的疤痕样子差不多,不会也是震神留下来的吧。
这震神也真是脾气大,其他卦神若是不希望别人入了他们的卦道,顶多给一会儿痛苦的体验,而震神非要在别人身上留下伤痕,以示威。
那守卫好像感受到了伯妤打量的目光,于是眼神往这边看过来。
伯妤吓得立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样打量实在是太不礼貌了,她可是现代文明人。
“哈哈,在看我脸上的伤疤吧。”那守卫居然又笑了起来,摸了摸他自己的脑袋,“没事,我自己都不在意了,你不用再假装没看了。我叫仲莘,是离术师。脸上的这个疤痕是我有次好奇,偷摸着又求问卦道,被震神劈的。我就也吓得没继续求问剩下四个卦道了。”
见别人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伯妤也说道:“我叫伯夷乌,是巽……”
“是巽术师。”仲莘接过伯妤的话,“我们刚才都听到了,你不用再重复一遍。”
伯妤嘿嘿一笑。
她看了看前面都是十几岁少年的守卫队伍,又看了看队伍中间善良端庄的公主姞辛。
她感觉日子好起来了。
-
这条王室出行队伍,转了几次弯,走过三条大路,便到了一座红漆黄瓦的宫殿前面。
伯妤走在队伍的最末尾,跟着队伍进了好几道宫门,眼神默默打量着这座姜国的宫殿。
这宫殿似乎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跟她上辈子参观过的一些宫殿相比,也算不上多豪华。
不过想想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而她之前都住的茅草屋,这么一看,这座宫殿算是比较好的建筑物了。
爷爷的话突然回荡在伯妤的耳畔。
“有钱人家的屋子……建成之前都是要埋个人进去奠基的,据说埋小孩进去,建出来的屋子效果最好……”
既然如此,那这里这么多宫墙,下面该埋了多少个孩童。
伯妤咽了口口水,心脏又剧烈跳动起来。
她死死盯着这些宫墙墙角的地方,生怕那里冒出一缕幽灵来,向她这位新客人索命。
她看得聚精会神,以至于守卫队伍散开,公主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都没有发觉。
“伯夷乌。”姞辛似乎能看穿她的想法,“你是在想这地下会不会有孩童的骸骨吗。”
伯妤这才发现公主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伯妤又开始掐着指心想补救的措辞。
但公主似乎并没有想逼她回答,而是垂下长睫,兀自说道:“虽然我们姜国只是大汶朝的一个附属小国,但我完全不希望大汶那些人祭、人奠的习俗传到我们姜国来。每次要建宫殿或者王庙什么的,我都跟父王说,千万不可用人来奠基,不然我第一个跳下去给它们奠基。”
“这宫墙底下,是没有孩童的骸骨的。”
伯妤抬头瞧去,公主和煦如春风的脸上,露出了鲜见的激动表情。
她耳边的玉耳环,也随着她微微发抖的身体,而摇来摇去。
看来还是有正常人的。
伯妤心里叹道,这四天的经历,让她还以为所有人都对人奠习以为常了。
不过姜国居然只是一个附属小国吗,伯妤脑袋飞速运转起来,她似乎记得,盘蛇村的妇人说隔壁人家去汶国做买卖了。
很有可能汶国就是姞辛口中的“大汶朝”。
伯妤思绪电转间,忽然发现姞辛对自己抱歉一笑。
“不好意思,我刚才妄自猜测了你的想法。”她又对着旁边一个穿着守卫衣服的瘦高少年道,“伊康,伯夷乌以后在守卫队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还对旁边的一个女使道,“子泉,伯夷乌是我守卫队里第一个女卦术师,暂时先跟你们女使住一屋,你帮忙去整理一下吧。”
“是,公主。”那个叫子泉的女使领命离开了。
姞辛转过来对伯妤交待道:“我去更衣了,守卫队的事情伊康会和你慢慢讲,吃的住的有什么不方便的也可以告诉子泉听,子泉会帮你办好的。”
说完,被两个女使搀扶着走开了。
伯妤便看着那个瘦高少年走到自己面前。
“我是守卫队的队长,伊康。是乾术师。”那个瘦高少年道。
伯妤细细瞧着对方,对方年纪大概在十七八岁左右,个子约莫有一米九,年纪和身高看着都是队里最大的,怪不得能当上队长。
“你是初级卦术师还是一级卦术师?”伊康问道。
伯妤微微张嘴:“啊?”
她不知道卦术师还有初级之说。
“看样子是初级了,那你跟着我走,我带你去苑囿那边接玄雉的血。”伊康很快地说着,“仲莘,你也跟我们一起,到时候可能需要你搭把手。”
“好嘞。”右脸有长疤的少年应声。
玄雉的血?
伯妤听得一头迷糊,这东西,爷爷哥哥,还有两个穿越者前辈都没和她讲过。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和他们接触时间太短了,他们没得及跟她讲。
伊康在前面走着,伯妤和仲莘并行,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刚刚发生的这些事。
不经意间,她瞥见仲莘腰间的卦盘,和队长伊康的卦盘,样式完全一样。
衣服肯定是要换的,那卦盘也要换吗?
伯妤指着仲莘的腰间,问道:“我的卦盘需要换成,跟你们一样的卦盘吗?”
仲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卦盘,说道:“不用。我们都是进了王宫之后才入的卦道,用的是王宫里统一发放的卦盘。卦盘的话,用自己求问卦道时的卦盘就行。听说很久之前有人擅自换了卦盘,然后被卦神降下惩罚,死得很惨。”
“如果原来的卦盘没坏,应该是不用换卦盘的。”
“哦。”听了仲莘的描述,伯妤不再好奇,“原来是这样。”
但还是忍不住又瞥了一眼他们的卦盘。
看上去很轻盈,似乎也是木制的,但表面涂了一层褐色的漆,所以看起来颜色很均匀。表层平整光滑,上面的字刻得工工整整。最外面被树脂还是什么油封了层,看上去油光水亮的。
虽然不如金卦盘、玉卦盘那么贵气,但是看上去做得十分精致,工艺感十足,不愧是王宫出品,伯妤甚至都能想象到那些卦盘手感该有多好。
她内心第一万次感叹,爷爷,你的手艺也过于粗糙了吧。
看着伯妤神情逐渐窘迫,仲莘遂安慰道:“卦盘用起来,效果好就行。我觉着你卦盘上‘巽’那格亮起来,比我卦盘‘离’那格亮起来,还要好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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