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菲雅小时候格外喜欢在厨房呆着,经常砍柴、挑水,锻炼得身体健壮。因为菲雅小时候生过一场病的缘故,希尔达也有意让菲雅强健体魄。
大概是因为那场病,菲雅有了点耳朵上的怪毛病。
这次来砍柴,纯粹是因为工作量太大,砍柴的男仆忙不过来拜托她来帮忙。
为什么工作量会很大呢,因为今晚德维尔老宅要办一场隆重的告别晚宴。
陪伴加泽尔夫人多年的忠仆阿多拉要和来找她的女儿一起离开了。这事是经过夫人亲口同意的。
对于菲雅而言,阿多拉阿姨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如果说夫人是戴着黑纱多年的一块冰,那阿多拉就是默默吹拂冰层的春风。
她温柔和善,对菲雅格外疼惜,虽然脸上有了点皱纹,一双眼睛仍然明亮清澈,像一汪春水。
送别这样一个好人,菲雅觉得举行隆重的晚宴是很相称的,而且她还和端酒壶的女仆姐姐说了情,一会要替了这个职位,好多见见阿多拉。
但是丽达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菲雅的记忆里尽是些岁月静好、真善美的东西,这根本不是怪谈故事的风格,而且送别一位老仆人,也根本没必要摆这么大的阵仗。
丽达迅速砍好了柴,垒成一堆,就要放下斧头打听情报去。放斧头的时候还有点舍不得,用起来太顺手了。
丽达刚打开后厨的后门,一位端着一盘甜肉馅饼的粗辫子女仆就神情恍惚地要撞上来。还好丽达还记着刘一枝的轻功步法,避开人的同时还帮忙扶了把盘子。
粗辫子女仆颤着声道谢,往仓库方向去了。
丽达知道她要去干嘛,那仓库挨着宅子正后方,有个空间宽阔的地窖,本来是用来存粮和避难的,但十三年前就改成了一间囚室。她是去那间囚室送饭的。
其实从大厅就有扇门可以进囚室,但门被夫人下令封死砌满了砖,只好绕远路。
每天,都会轮到一个女仆送晚餐到囚室,但是菲雅从没去过,她亲爱的姑姑到这件事上就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又脆弱、又重要。坚称自己胆子小的侄女一定会吓死过去。
菲雅是挺怕黑,但被这么拦着哄着警告着不准进那地窖,她反而生出无法抑制的好奇心。
虽然也问过几个女仆地窖里关的是谁,但是打听出来的消息都奇奇怪怪的。
有的说那里关着怪物、有的说关的是个极为貌美的男孩、有的说关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有的说不过是个呆傻的哑巴。
菲雅也试图自己偷偷下去看,奈何自家姑姑对于菲雅去地窖这件事很不赞成,还看得紧,菲雅出生至今居然没有一回能亲自下去一探究竟。
这不丽达只是回忆了下,心念一动,就见忙着调度厨房、布置餐厅,几乎要脚不沾地的姑姑希尔达奇迹般出现在门后,脸上写满“我在盯着你,别想去地窖”。
丽达,不应该说是菲雅,极力扮演着天真小女佣的角色,扯出一抹笑。
“希尔达,你怎么来了?不忙吗,需要我做点什么?”
希尔达从门里走出来,用食指点点菲雅的脸颊。
“你呀,笨手笨脚的,砍个柴脸上都能蹭上灰。去把你的小脸蛋洗干净,就算帮了我大忙了。”接着顺手捏了捏菲雅的脸颊肉,就又去忙各种事情了。
丽达得令,立即打了盆水来洗。水面倒映出一张孩子气的脸。
黑色的头发,黄绿色的眼睛,像只可爱的黑猫。不过娃娃脸之下却是一副健壮的身体。
丽达盯着那张脸失神片刻,脑子里突然闪现出昏暗的烛光,以及自己刚帮忙扶稳的那盘甜肉馅饼,耳朵也轻微瘙痒起来,听不清的细小声音鼓荡在耳蜗里。
泥人终于找到个插话的时机,从靛蓝布包里探出头笑道:“哟,这次的身体不错,是个金刚芭比。”
丽达抽了抽嘴角把泥人按回布包:“不会说话就别说。”
帝江从丽达的掌心飞出来,钻进布包贴心地捂住泥人卓锦的嘴。
“主人放心,帝江不会让泥巴怪打扰你的。”
卓锦挥舞着短短的泥手挣扎起来:“不准碰本大人,谁是泥巴怪啊你讲清楚,你这个发面红馒头。”
“什么?帝江才不是发面馒头……”
一鸟一泥人就这么顺利地在布包里打闹起来,菲雅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深感欣慰。
洗好脸,丽达跟着其他女仆去餐厅摆餐具。长长的餐桌洒满晒干的玫瑰花瓣,再铺上用玫瑰露熏染的丝质桌布。
还需要在主位的桌子上额外摆上一块小台布。而丽达要做的,仅仅是跟着女仆姐姐,在她放下餐盘后紧跟着放一把汤匙。
功成身退正要离开的丽达,听到餐厅旁的石柱后有细微的响动,激得她耳膜轻微震颤。于是菲雅揉了揉耳朵,刻意落在女仆队伍的末尾。
帝江不用多说,就自觉从布包里飞往石柱后查探了。泥人倒轻松,像是来度假似的,直接往布包里一躺,脚一翘,好不悠哉。
帝江飞过石灰石材质的束柱,看见顶部是标志性尖拱的哥特式花窗旁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的高大苍白,女的干练精明。
“你又凶格蕾西了?”
女的质问,甩开男的牵上来的手。
男的有一双绿眼睛,在阴影下像霜冻过的青草地。
“她又告状?所以我才烦小孩子,算了,我不是找你来谈这个的。”
“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男的嗫嚅着说:“我……我想说,你要不就别走了。我的意思是,格蕾西她那么黏你,要是你走了她肯定很伤心,说不准就重病了。”
“我可以雇你当她的老师,你教她拉维埃尔琴,还可以教她射箭什么的,当然不要太宠着她,保持点距离学生才会敬重你嘛……”
女的不耐烦打断:“说了多少次了,别对我指手画脚,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当老师。”
“再说这点子简直是疯了,夫人怎么可能同意,她都厌弃了我母亲,更是巴不得我早点走。而且,我本来也该走了。至于格蕾西……”
讲到这个女孩,她神色舒缓下来,淡蓝灰色的眼睛有了点哀伤。
“我顾不了这个孩子了,你以后对她好些,毕竟你也就这一个妹妹,不是吗?”
男的皱起眉头:“她不是……”
女的打断:“我对德维尔家族的那些事不感兴趣,劳驾让开,我还得去帮母亲收拾行李。”
帝江将看到的复述给丽达。丽达摸摸下巴,很快在接收的记忆里对应了这两人。
男的就是加泽尔夫人再婚带到德维尔家族的大儿子,女的则是今年接忠仆阿多拉回去享福的亲生女儿。
男的作为贵族,对嚣张的平民很是反感,更不认为阿多拉回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一开始是不同意接走阿多拉的,只是想拿钱打发了阿多拉的女儿。
阿多拉的女儿则不知道在外面有了什么奇遇,对德维尔家族嗤之以鼻,称他们守旧、顽固、日渐衰落,给不了母亲幸福。
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格蕾西小姐常常劝架调停。直到前段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意见统一要阿多拉离开这里,又与加泽尔夫人产生了分歧。
现在加泽尔夫人总算是同意让忠仆离开去享福,照理说这俩应该很高兴才是,听谈话的内容,却并非如此。
泥人从布包探出头来,闭眼陶醉地说:“我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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