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陈西庭刚到学校停好车，就被梁院长发消息叫到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敞着，徐叶枳正在里面和梁院长说说笑笑。
陈西庭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走进去，“老师。”
“来了啊。”老头笑眯眯地招呼他。
徐叶枳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西庭学长。”
陈西庭和徐叶枳点头示意，问梁院长，“什么事？”
徐叶枳语调轻快，主动道：“我的事我的事。”
她把桌上精美包装的小盒子分出来两个，往陈西庭这边推了推，“我爸弄了点茶叶，他又喝不完，我带来给大家尝尝，学长你也尝尝看好不好喝。”
光看包装便知这茶叶定然价值不菲，陈西庭刚好又很识货，认出这是茶香之王，凤凰单丛中的宋种，公认的液体古董，收藏级的茶叶。
“我不喜欢喝茶。”陈西庭婉拒，“老师替我尝尝吧。”
“好叭。”徐叶枳笑容不减，“那你喜欢喝什么呀？我朋友在云南种咖啡，给了我一些，我晚点拿给你叭。”
“不用，我平常都喝自来水。”陈西庭淡淡开了个玩笑，“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一会儿有课。”
“有事有事，你先坐。”梁教授赶忙道，语气商量：“叶枳她想给你当助教，你看行不？”
“助教？”陈西庭转头看向徐叶枳，“你等毕业直接当讲师不就行了？”
博士学位毕业取得代表性成果，可以直接留校任讲师，徐叶枳不是花瓶，她手中的成绩足够亮眼，当讲师绰绰有余。
“哎呀。”徐叶枳双手捧脸，做娇羞状，声音甜甜地说：“人家是想给你当助教啦。”
她故意咬重“你”字的发音，重点不是助教，而是给你当助教哦。
陈西庭下意识想要拒绝，他一直中意安静的、细心的女生来当助教，而不是徐叶枳这样外向的、热烈的。
让她给他当助教，和把唐僧送进盘丝洞有什么区别？她一个人能顶七个蜘蛛精。
陈西庭在把拒绝的话说出口的瞬间，想到了昨天父亲的话。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他早就猜到的事。
陈行洲赶上时代潮流，和江雁回打拼下来一代家业，而时代变化太快了，市场份额在减小，互联网行业挤压，只有攀上京州的大树，寻找新的发展机会，才能在新的时代潮流中站稳脚跟。
他猜到了，与父亲把他叫去亲口所说让他去做，是两回事。
前者他可以装不明白，后者则是把责任摊明，压在了他肩上。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没有可以拒绝的余地。
梁院长冲陈西庭耸了下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他能看出陈西庭的迟疑，也知道他不喜欢徐叶枳的性格，但徐叶枳提出做助教的事合理合规，他也没有什么的理由能回绝。
他将徐叶枳已经签好的助教任用合同推过来，“西庭，你在这里签个字就好了。”
陈西庭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式两份，一份由梁院长保管，徐叶枳收下自己的那一份，很高兴朝陈西庭伸手，“西庭学长，以后请多多指教啦。”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陈西庭自不会再流出半分抵触情绪，淡笑着和她握手，“多多指教。”
-
余序停了所有兼职，周一早上还是很困，冷着一张俊脸，懒懒恹恹地靠在椅背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等着上课。
何谦堂哈欠连天，感慨道：“高中时觉得要是八点上课该有多好，大学了觉得八点上课这也太几把早了……”
前座两个女生挨着脑袋在讲话，不知道嘀咕什么，不时往后觑两眼。
余序早已习以为常，视若无睹，何谦堂却不太舒服，凑过去问：“你们俩说什么呢？”
两个女生一个是文艺委员，一个是班长，同时被他吓了一跳，对视一眼后，文艺委员踌躇了下，看向余序：“那个……余序。”
余序冷淡地掀眼看她，深邃的黑眸里没有什么温度。
文艺委员有点发怵，求助地看向班长，班长捏了捏她的手，接着道：“余序，国庆咱们院有个迎新晚会，我们班要出两个节目，你不是会拉小提琴嘛，你要不要参加一下？可以加德育分。”
何谦堂一听这个，替摆手余序道：“你们找找别人吧，我们阿序没空，他除了上大三专业课还参加竞赛了呢。”
两个女生又对视了下，文艺委员抿抿唇，像是不亲耳听到余序拒绝不死心，鼓起勇气看着他道：“唱歌跳舞小品的几个名额都被别的班给占了，班长会吹唢呐，我想让你和她合奏。”
“排练在晚上，你可以选一个你擅长的曲目，只排练完你的节目，练完就走，用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何谦堂比出大拇指，“让唢呐和小提琴结合，你这个。”
余序脸上没什么表情，黑眸一错不错地睨着她，
文艺委员和他对视的勇气用光，垂下视线。
停了两秒，余序终于开口，嗓音薄冷，“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拉琴？”
两个女生同时一愣。
何谦堂看看她们，又看看余序，反应过来：对吼，他都不知道余序会拉小提琴哎。
文艺委员不知道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小声解释道：“我弟弟在京州国际高中上学，我在学校网站之前的宣传页看见的，你高一时候参加文艺汇演，上面有你拉小提琴的视频。”
“国际高中？”何谦堂疑惑问余序，“你不是市一中的么？怎么跑国际高中了？”
像这种首都内的知名高中，每年竞赛和高考取得的成绩都会用作宣传材料，余序是代表市一中参加的京大冬令营，这点在网上都能找到。
余序漠然道：“转学了。”
转学？
三个人都有些惊讶，京州国际高中可是国内最顶尖的私立高中，有多难进他们都清楚，有多少钱都进不去，需要超牛逼的人脉才行。
里面学生过得也特别舒服，连校服都不用穿，早上八点放学，下午三四点放学，常青藤名校升学率还是百分之百。
和国内公立高中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见过拼命从公立往里面挤的，没见过从里面转出来的。
得受多大刺激才出来和他们这些“平民”卷竞赛卷高考啊？
何谦堂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不是哥们，你为啥转学啊？国际高中多好啊。”
两个女生也用充满八卦的眼神看着余序。
“不小心。”余序唇角轻扯，“把同学给打死了。”
“……”
空气一片安静，连一旁的几个无关人等都投过来视线。
何谦堂嘴角抽了抽，“你可真……幽默哈。”
两个女生：我们冒昧了，实在是太打扰了。
任课老师在这时走进来，上课铃响起，话题结束，众人开始上课。
课间休息时，何谦堂想帮文艺委员说服余序，“你去拉一下呗？我还挺想看小提琴和唢呐合奏的，不仅加分还能露脸，给你再多加几百个追求者。”
余序懒得理，冷淡道：“滚。”
他对拉琴表演毫无兴趣，对艺术也毫无追求，偏偏余小姐热衷培养一个爱好广泛的全能儿子，什么都想带他试试，连台球也是余小姐带他去找专业斯诺克运动员学的。
高二决定走竞赛学物理之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业余爱好就停了。
上课铃再度响起，余序投入自己忙碌的学习生活中。
晚上吃完晚饭，余序和何谦堂一起去上竞赛的课，路上碰见唐雀音和男朋友牵手迎面走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余序身上停了好一会儿，直到擦肩而过。
走远了，何谦堂小声八卦道：“唐雀音的男朋友是校外的吧？我怎么感觉他对你很有敌意啊。”
余序根本看都没看他们两个，“不知道。”
何谦堂非常有眼力见儿，话题一转，有些期待地道：“竞赛的课是那个新来的陈教授上吧？我觉得他上课特别有意思，高数我都觉得不无聊了。”
提起陈西庭，余序又想到他压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他带来的仿佛把他的身体熨烫了一遍的火，以及那场现在都清晰在眼前晃动的梦。
余序烦躁地抿了下唇角，珍爱生命，远离同性恋，尤其是长得人模狗样的同性恋。
何谦堂还在继续道：“话说我觉得陈教授长得怪好看的，跟你帅不是一种感觉，就是画一样的好看，你不觉得么？”
余序掀眸瞥他，“你是同性恋？”
“啊？啥啊。”何谦堂笑，“我这是欣赏啊，和同性恋有什么关系，他多优秀啊，15岁开始连获四届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金牌，27岁破格成为副教授，我决定今晚就梦这个了。”
余序沉默。
何谦堂做梦想成为年轻的副教授，他做梦把人家年轻的副教授给爆炒了……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A教外的小广场，吃晚饭耽误了些时间，临近上晚课，这会儿附近没什么学生。
一辆黑色迈巴赫在不远的停车位停下，车上分别下来一男一女。
何谦堂眼尖，下巴往那边一点，“阿序，你看那个是不是陈教授。”
余序看过去。
路灯透亮，照亮一男一女并行的身影，男的修长，女的窈窕，正往教学楼门口走，看起来十分相称。
何谦堂小声八卦道：“这该不会是陈教授和他女朋友吧？”
余序：“不知道。”
嘴上说不知道，心里却认为不可能是，他认出女生是上次下雨，陈西庭副驾上的人。
陈西庭要是喜欢她，上次就不会借口说要和他一起去约会了。
再说，同性恋找什么女朋友？响应国家号召完成三胎政策？
上课遇见老师又不是什么大事，两人继续走，走了没两步，何谦堂低声“哎我”了声，然后示意余序往那边看，“他们不会要接吻了吧？”
余序偏头，看见陈西庭和那个女生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下来。
陈西庭往地上看了眼，接着屈起长腿半蹲下来，耐心地给女生系鞋带。
路灯投下极好的光影，俊男靓女不用修饰便是一幅精彩的情侣头像。
余序：“……”
何谦堂嘶了声，“我怎么觉得这比接吻还暧昧呢？”
这章修改完把辅导员的戏份删掉了，会挪到下一部分的剧情里，看过的宝宝千万不要骂我[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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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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