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楼苍进国子监已经有一月余,她成功的和小胖子楼泽桉混成了皇子皇女中关系最好的两人。也因此她在后宫中的生活也好上了不少。
除了生活上的改变外,其他的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若说还有什么东西可说,大概就是裴卿了吧。一月余的相处她已经看透了那人年轻面皮下枯槁无味的内里了。
明明才二十二岁的人,怎么行事作风都和那七老八十,满嘴圣贤书的无趣文人一样一样的。
楼苍对裴卿兴致缺缺,楼泽桉却分外喜欢这个对他一直冷淡的老师。
时不时就要扯着楼苍跑到人面前拿热脸贴冷屁股。
这不,楼泽桉一个拉扯,楼苍整个人又从椅子上闪现出去。她已经习惯了,楼泽桉这个与年纪绝对不符的力道。现在的她已经能在被猝不及防飞出去的时候立刻稳住自己的身体。
“老师~老师~”熟悉的声调响起。
裴卿转头,果不其然,二人组一起来了。
“今天又带了什么好吃的?”
楼泽桉挠头,“老师怎么知道泽桉又带吃的来了?”
裴卿嘴角带着无奈的笑,提笔在小胖子交上来的课业上做批改。
“站过来,这个字我都交你多少遍了,怎么还是写错?课业,你多和六皇女学学,你看人家字迹工整,条理清晰的... ...”
训斥的话卡在喉咙里,就被外面的喧哗声打断。
“狗奴才,本少爷这件云锦也是你能碰的?端着汤水就不知道看人了?爷身上这件云锦价值几何你可知道?你全家掉脑袋都不值这云锦的一根丝线。”
又是一个重物掉在地面上的声音,裴卿皱眉,起身去看,还没走出房门就被一个蓝色的不明物给砸的后退了几分。
低头一看,一个蓝色官服的小厮直直被那人踢到了房间内。那人估计也是个习武之人,这小厮竟被踢的呕出口血来。
门外的声音又传来,“来人!给我把那狗奴才抓出来,砍下手脚丢出去喂狗。”
好一个嚣张跋扈之人,楼苍站在旁边饶有趣味的想。
一向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的裴卿此时也沉了脸色,蹲下身子就要扶起小厮。小胖子的反应也快,看到这种场景,立刻就小跑过去跟着裴卿把人扶起来。
看到小胖子弹射起步的楼苍一愣,随即嘴角浮现起带着几分真切的笑意。
这楼泽桉倒是大殿上不多的有良心的人。
楼苍看着大殿上同样围过去的皇子皇女,有带着讥笑的,有带着不屑的,还有因为被这件事情打扰而面色不渝的。
到最后真正在乎这小厮安危的也就这一大一小师徒俩了。
楼苍身居高位久了,面对这样的事情难免也变得冷血。不把下人当人的事情她见的多了,遇上这种事情也只能说是这小厮运气不好碰到了个得理不饶人的主。
这种事情放在上一世她连个眼神都不会给,也就是现在还在蛰伏期,她能闲的当个故事看。
裴卿走到屋外,盯着外院被人群簇拥在正中的蓝衣少年问道:“敢问这小厮犯了何事?要被砍手剁脚饲喂金畜。”
帝师只教皇子皇孙,那人一看就是个被家里娇宠大的孩子。也不认识裴卿,面带不屑,嚣张地顶撞道:“你又是哪家的?敢这么和你陆小爷说话。”
围在少年身边的孩子想来也没几个见过裴卿,不少人都跟着露出讥笑,少数站在外圈对裴卿那张脸有印象的人,也因为这几人平常污名在外不敢多言。
这时一直在旁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几位皇子皇女终于有了动静。
三皇女楼云烟率先走出来为自家老师说话,“大胆!帝师也是你能够冒犯的?”
四皇子也跟着帮腔,“还不快向帝师道歉。”
陆家是二皇子的母家,家里世代从军,现在正居高位的是陆家老爷子正一品的云麾将军。要不是二皇子早到了离宫建府的年纪,此下站在这里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晕过去。
这帝师的意见可关乎到未来的帝位人选,哪位皇子不是把帝师高高捧起的,哪个世家在帝师面前不赔笑的?这可是皇帝跟前的第一人,皇帝的绝对亲信,就被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辈给得罪了。这一次回去,这陆家小少爷少不了要挨一顿教训。
裴卿听到陆姓,明显也知道了是哪家人,怒怼道:“我倒是不知道一向厚待麾下的云麾将军家中有这样蔑视人命的小辈,看来找个机会我也得去领略领略陆家的家风了。”
听到来人是裴卿的那一刻,陆滇就慌了神,低声骂道:“呸,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招了个活阎王。”
习武之人都耳聪目明,更何况裴卿这种已经高出常人一大截的,陆滇这点音量被他尽收耳中。
“在下倒是略懂些星宿,要不帮陆小少爷算算?”
裴卿这话怼的漂亮,楼苍没见过那人这幅牙尖利嘴的模样,一时间也觉得新奇,不由的抬头看向高高立在门外的人。
却不想那人好似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回望过来,看到楼苍嘴角没收住的带着嘲讽的笑意。面色一凝,楼苍与人对视的那一刻,就心道不好,在那人写满指责的目光里,坦然回望过去。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没什么可装的了。这些时候跟在楼泽桉旁边都是一副谨小慎微,木讷胆小的样子,她也早就装烦了。
左右不过一个帝师,要是实在得不到裴卿的支持,赢过其他人这帝位不也是自己的?就是会麻烦上不少而已。
被裴卿当众发难,十几岁的孩子难免有些心气也好面子,一时间被架了起来,既拉不下面子道歉,又迫于裴卿无法离开。
裴卿毕竟为人师长,也无意为难还未及冠的孩子。放软了声音道:“陆小少爷要是知错了,便放过这小厮,不计较他弄脏你这身云锦如何?”
这处理方式倒是不错,本来这件事情就是这小厮端着汤水撞上这陆滇才发生的。且不说这陆滇是主子,一个下人弄脏了主子的衣物本就该罚,这陆家小少爷错又不错在罚小厮,而是处理的方式太过残暴,没有人性。
见陆滇缓了神色,裴卿又对旁边因为害怕又跪下去的小厮道:“你冲撞贵人,罚你三月俸禄可有怨?”
那小厮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面对这样不痛不痒的惩罚哪敢有异议,忙不迭磕头。
“多谢帝师,多谢帝师。”
陆滇也知道见好就收,不情不愿地向裴滇行礼道:“全凭帝师定夺。”
这场闹剧才算是真正收尾。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楼苍看见裴卿叫来自己的小厮,小声嘱咐道:“给刚刚出去的那个小厮带点疗伤的药,看他那样子怕是伤到五脏六腑了。”
裴卿这话倒是不假,她也是习武之人。那陆滇一看就是个有天赋的,盛怒下的一脚没收着力,也不知道带了多少内劲。那小厮十成十的接了这力,又扣了三月俸禄,要是因为心疼钱不愿意去救治,不出三月余也是个必死的结局。
这裴卿倒真是个老好人,楼苍转头看向旁边拿着桂花糕还是一脸担忧的人,默默加了一句:
师徒俩一个样。
小心最后一个两个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流逝。上学期间裴卿五次三番找到楼苍想要把人留下来谈话,都被楼苍不动声色地拿各种借口躲开了。
这次,裴卿又走到了楼苍的旁边。
“你课后来找我一趟。”
楼苍张口就是要拿什么借口拒绝,门口突然进来一个女官。
裴卿看到人的那一刻,对人点头示意,将前边的位置让出。
其他的皇子皇女也停下了手中的笔,起身,听宣。
“传陛下口谕,今日课业结束后,众皇子皇女均到尚书房检验课业。”
“谨遵圣谕。”
众人齐声道,低头行礼。
裴卿也同其他人一样弯腰行礼,女官走到裴卿旁边,率先扶起裴卿,最后轻轻拍了拍裴卿的手臂,小声道:“陛下说了,帝师先行。”
这话就是要他单提前到了,正想要回礼称“是”。就被女官按住,“陛下说了,帝师不必客气。”
听此,裴卿就站稳了身子。大殿上其他人自然看到了两人的互动,此时跟商量好了一样,眼观鼻,鼻观心,权当看不到上面两人的小动作。
大殿上还没有人有楼苍这样的内力,楼苍将两人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心下也有了计较。皇帝这次问学怕是存在相看储君的意思。
怎么?先出去的两位皇子不得圣心?楼苍压下心底的疑问,左右这次问学谁爱出风头谁出风头。就凭她现在这样没母家支持,没皇帝宠爱,没强劲盟友的三无开局。一旦出头,必是出头鸟。
一切就如楼苍所料,裴卿在皇子皇女到达前一炷香便赶到了尚书房。
楼庆一身龙袍高坐在上方,见裴卿来,先是免了人行礼,又是赐座,看茶。直把人伺候舒服了才开口道:“无我之前说老大谨小慎微,老二心高气傲都难成事,朕还心有疑虑,这下朕是真的信了。”
裴卿,字无我,这名字还是皇帝亲自赐的,私下的两人并没有裴卿在外面表露出的那么君臣有别。
甚至赐给裴卿的软座就在龙椅旁边,裴卿自如地拿过墨条,沿着顺时针的方向研起磨来,那动作没个千八百遍,都没那么自然熟练。
“那陛下如今是怎么想的?”
裴卿故意不接话,假装不明白楼庆叫他先行是为了什么。
楼庆无语,停下笔,转头问道:“唉!你这小子,明明就知道朕在问什么。说说吧,现在你手中的那几个皇子皇女,你最喜欢谁?”
裴卿低头不语,假装没听到楼庆问话。
楼庆无奈,“你尽管说就是了,朕不怪你。”
裴卿这才停下磨墨的动作,认真道:“若是陛下要选储君,那恕臣还没看出来。若陛下单问臣最喜欢哪个皇子皇女,那臣可以明说臣最喜五皇子。”
楼庆一楞,指着裴卿脑袋笑骂道:“就因为泽桉天天给你带点心?”
“臣嗜甜。”
冷不丁一句话,气的皇帝往裴卿椅凳上踹了一脚。
“去你的。就是不愿意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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