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仅存的一点夕阳浸染穹空,宛如一幅橘黄色的油画。
陈记烧烤店前,一辆车停在马路对面许久,车内女人哈欠连天,强忍困意。
司机如坐针毡,对着后座的人毕恭毕敬道:“季小姐,您都坐在这里两个小时了,要不您先回去,这里我看着就行。”
只要在穆家待过一天的人都知道,季西杳性格刁蛮不讲道理,稍微不顺心,就把身边人当出气筒,没人敢得罪这位女主人。
季西杳瞥了一眼窗外,懒散道:“不用,应该快了。”
“好的。”
坐的久了,浑身腰酸背疼,她伸个懒腰,对前排司机说:“我下去透透气。”
“需要陪您吗?”
“我一个人就行。”
路灯一盏接一盏点亮,烧烤店外的小彩灯也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吸引往来的行人。
季西杳撩了下头发,见穆祁没来,正准备去便利店买瓶水。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阵吵闹的说笑声,朝声源处瞧去。
她挑眉,现在人不是来了么。
一群高中生模样的少年手里抱着篮球,正往烧烤店走去。
其中为首的便是穆祁。
他一身清凉装扮,穿着篮球衣,脸上挂着一抹笑,痞气十足。
与此同时,烧烤店里走出一个女孩。
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身上还戴着印有店名的围裙,高马尾随着不断走动而摇曳,在烟雾缭绕中穿梭,却没有一丝狼狈。
虽然身形纤弱,却像一株小树苗迸发出强烈的生机。
在人群中很是突出。
季西杳在对面看得津津有味。
男生们找了个空桌坐下。
郁棉正巧跟他们擦肩而过,端着盘子走到别处。
啧啧啧,真是偶像剧般的情节。
季西杳看得入神,一个没注意,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醉汉,踉踉跄跄跟在郁棉身后,她忙着收拾桌子,丝毫没察觉到危险正悄悄逼近。
差点忘了正事!
她心中警铃大作,刚想赶过去,又恰好碰上红灯,苦等了一分钟,恨不得一脚跨到对面去暴揍那人一顿。
等她到时,那已经引起不小骚动,郁棉无措地站在原地,面对男人的骚扰,无处可逃。
季西杳瞧见穆祁注意到那边的情况,将要站起身。
为防止他捷足先登,她情急之下大喊一声:“都不要动,让我来。”
她穿过拥挤的人流,即将来到郁棉身边。
地上又不知谁乱扔的酒瓶,她精准踩上,脚下一滑撞上桌角,直接瘫坐在地上,瓶子滚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嘶——”
好像和想象中的出场方式不太一样……
不过,确实把他震住了,包括现场所有人。
郁棉趁机挣脱,还不忘扶起季西杳,替她拍拍身上的灰尘,声音有些紧张:“女士,您没事吧。”
季西杳被撞的头懵,抬眼对上女孩那双纯净清透的眸子,愣了一下,这看了谁不怜爱呐。
“我先缓一下。”
另一边,众人憋着笑看向穆祁,一人大胆发言:“祁哥,那是你后妈吧,果然名不虚传。”
少年轻飘飘扫过他,眼中威慑之意不言而喻。
见气氛不妙,大家提议换个场子继续玩。
“没兴致,走了。”穆祁半点眼神都没分给她。
那醉汉被这架势吓到,酒醒了大半,趁大家不注意,刚想要溜之大吉,就被季西杳叫住。
“让你走了么?”
他陪笑两声,“我又没干什么,为啥不能走。”
“你怎么比大货车还能装呢,现场可不少人都看见了。”
“要么道歉,要么我把你送局子里,自己选吧。”
周围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录了像。
他见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又怕事情闹大,只好服软,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对不起。
“对谁说呢,大点声。”
他不情不愿地来到郁棉面前,不敢抬头,“对不起,我不是人,我不该招惹你。”
“再有下次,你就给我等着。”
他立马灰溜溜地跑了。
郁棉惊魂未定下,还不忘拿来自己的外套递给她,面露歉意:“实在不好意思,我看您衣服脏了,用我的外套遮一下吧。”
季西杳这才看见半身裙上被蹭上一大团黑色污渍,异常明显。
一般这种情况,她会选择直接扔掉,换上车内的备用衣服。
可现在她接过外套系在腰间,对着郁棉粲然一笑,“谢谢你啊。”
“应该是我谢谢您才对,如果不是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安抚似地拍拍她肩膀,语调温柔:“我看你年纪挺小,还在上学吗?”
“我读高中,晚上在这里兼职。”
“那还挺辛苦的。”
郁棉咬了下嘴唇,还是有些抱歉:“本店再送您一瓶橙汁吧。”
“下次来店里再请我吧,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小美女。”
郁棉默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好一会才回去。
刚走没多久,季西杳感受到左腿火辣辣地痛。
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掀开裙子一角,膝盖上果然有明显擦伤,渗出丝血,在光洁白净的肌肤上更加触目惊心。
浑身上下也脏的不行,不知道的还当她是流浪汉呢。
不过幸好事情没搞砸。
还不算太糟糕。
季西杳正准备给司机打电话来接她,号码还没来得及拨出,眼前视线忽然暗了一块。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便对上一双乌黑的深眸,像湖底经久不化的寒冰,深邃冰冷。
“温聿?你怎么在这?”
“碰巧经过,还以为是乞丐。”
“你见过长这么漂亮的乞丐么?”季西杳没好气地说,继续低头揉脚踝处的淤青。
温聿并没有走,而是垂眼看向她的伤口,语气没什么温度:“受伤了?”
“不然我坐这沿街乞讨吗?”
他没说话,屈膝蹲下,指腹没轻没重地在她伤口上摩挲,痛的她倒吸一口冷气。
接着他掀起眼皮看她,不咸不淡道:“死不了。”
这才睡过没多久,他就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果然,男人变心只在一瞬间。
“这就不烦您费心了,司机等会就来接我。”
他点点头,“可是这里不能停车。”
……
“算了,我走过去。”
她赌气似的站起身,一瘸一拐地缓慢移动。
一。
二。
三!
……
她蹙着眉转身向后看,温聿早就没影儿了。
这人也忒没绅士风度了,竟然真的狠心让她独自走夜路。
无奈之下,她只好步行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抬头时,发现面前是一片破旧居民楼,哪里还有刚才的车水马龙。
刚才她一直顾着看脚下,完全没注意到走岔了路。
此刻她体力透支,从下午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
这边没有路灯,只有零星几户有亮光,犬吠声此起彼伏,在阴暗寂静的环境里格外瘆人。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她分明听到身后很清晰的脚步声,正在慢慢在向她靠近。
季西杳咽了下口水,想加快步伐,可双腿早已发软,不争气地瘫坐在地上。
脑海里不断浮现看过的变态杀人狂的桥段,她缩成一团,肩膀止不住发抖。
“喂。”
“啊——救命!”她下意识抱紧头,不敢睁开眼。
“闭嘴,是我。”他耳膜都要被震碎了,身体后倾,离她远些。
她被吓出一身冷汗,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缓缓放下手臂。
黑暗中,温聿站在那,与身后的皎月融为一体,遮住她大半视线。
“自己能走么?”
季西杳无力地摇摇头。
“麻烦。”
然而,他还是蹲下,睫毛微微扇动,“上来。”
意料之外,季西杳没想到温聿肯帮她。
但她实在不想再待在这里,乖乖环住他的脖子,两人就这么默默走着。
他确实不喜欢季西杳,但想到她倔强的样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又半路折返。
见她迷路,还是心软下来。
“你不用上学么?”
他的思绪被打断。
“今天周末。”
“哦。”她乖乖闭嘴。
对话终止。
走过许多弯弯绕绕,两人终于重新回到繁华都市。
他把季西杳放在一个公交车站牌处,听见她给司机打电话。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默默走掉了。
等季西杳反应过来时,他早已没了踪影。
她耸了下肩,没太放心上。
温聿回到家后,准备换下衣服洗澡。
身上沾染了她的香水气味,极具侵略性,他受不了这样浓郁的味道。
他打开衣柜,清一色的黑白灰,再无其他颜色,接着从里面取出一件睡衣。
这间偌大的房子就他一个人住,空空荡荡的,异常整洁,说是样板间也不为过。
他进了浴室,脱掉上衣时突然顿住,T恤的下摆处染上了小片血渍,早已凝固发暗,呈现褐红色。
他轻轻皱眉,毫不犹豫地丢进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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