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意走向翠竹轩的琴房，远远便看到有人守在门前。
秦知意歪头想了想，这人好像是裴念姝身边的丫鬟。
描翠看着缓缓走近的秦知意，顿时有些慌乱
“少夫人安，不知少夫人怎么来了？”
秦知意望向屋内“宁嬷嬷说许久不曾练琴了，我来拿一架给嬷嬷送去。”
描翠讪笑着说：“要不少夫人去库房看看吧，库房中收着不少名贵的琴。”
秦知意绕过描翠进了屋子“不必了，我看这的琴就不错。”
说着便作势抚上她位置上那把黄梨木的琴。
描翠心里一紧，下意识制止“少夫人。”
秦知意回头，看到描翠额角的冷汗目光都有些关切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如此不好？”
描翠硬着头皮从周遭琴架上取下一把“少夫人看看这架如何？少夫人亲上雕的是蝶恋花，更符合少夫人的气质。而这架雕的是山水图，想来更符合宁嬷嬷的气质，少夫人您看如何？”
秦知意点了点头“也好，那就听你的吧。”
迎春上前接过描翠递来的琴，并从袖中掏出一封红封递给描翠。
“多谢描翠姐姐提点了。”
描翠谢过二人后，秦知意便带着迎春转身离去了。
出了翠竹轩，二人迎面便碰上了裴念慈。
裴念慈看着迎春怀中抱着的琴，眉头微微皱起
“嫂嫂琴弹得那样好，又如此刻苦，念慈也要向嫂嫂学习。”
秦知意笑着上前拉裴念慈的手“好妹妹，宁嬷嬷是宫里来的，我自是有些紧张。这才临时抱佛脚，还请妹妹不要笑话才是。”
裴念慈也被逗弄着笑了起来“时辰不早了，嫂嫂快回去歇着吧，好好休息才有精力练琴。”
二人相互吹捧两句便离开了。
回到芳茗苑迎春便找了个角落将琴妥善放好。
秦知意好笑给她倒了杯茶“都说了我帮你拿会你非不，现在好了累坏了吧。”
迎春匆匆给自己灌了几杯茶便摊在床上“小姐，侯府规矩多，要是让那些婆子看见，她们定会告诉三太太，让三太太给人家按个不敬主子的罪名会给迎春赶出府的。”
秦知意顺势躺在迎春身侧“睡一会吧，一会还要去趟荣华堂呢。”
迎春还是觉得可惜“小姐，您真的决定不比了吗？我觉得您弹得很好听，比她们弹得都好。”
迎春摩拳擦掌，大有要撂倒所有人的架势。
秦知意点了点头“没什么好比的，我只记得这一首。”
二人守在荣华堂前时，裴老太太刚刚午睡醒来。
得知秦知意前来，裴老太太也有些诧异。
她点了点头示意门房将她请进来。
裴老太太看见秦知意时不自觉蹙了蹙眉。
秦知意屈膝一礼“老太太安。”
裴老太太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神色“老大媳妇，你怎么来了？”
秦知意虽出身不显，但行为举止却极有分寸，面上总是带着笑，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
可若是刚跟家中姐妹一起相处便有了摩擦前来哭诉，那也不过如此。
裴老太太正想着，便听见秦知意开了口。
“老太太赎罪，今日上午家中姐妹一起比试琴艺，媳妇觉得妹妹们技艺出色，特意斗胆请老太太前去凑个热闹。”
裴老太太有些惊奇“哦？老身年纪大了，你们这些小年轻怕是不愿意看见我这把老骨头咯。”
秦知意笑着接过连嬷嬷泡好的茶水，上前几步递给裴老太太
“怎么会呢，京城中的小辈谁人不是听着老祖宗您的事迹长大的呢？晚辈想见您还来不及呢。”
“你们这些下人怎么做事的，如今天冷，怎么外间的帘子还敞开着？”一道干练的声音远远便传进西次间。
裴老太太好笑地摆了摆手“你三婶婶来了，这事还得她做主。”
正说着三太太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母亲，您快看看让几位姐儿带什么去比较好。”
三太太匆匆进门，在看到秦知意时一张俏脸瞬间便沉了下去。
“呦，这倒是稀客。”
三太太说话时音调特意拉长，显得有几分阴阳怪气。
三太太走至秦知意面前，她本就生的高，此刻更显气势凌人
“说吧什么事？”
秦知意向后撤了几步，与三太太拉开些距离“三太太安，今日下午，各院妹妹们会在翠竹轩比试琴艺。媳妇特来请老太太和几位夫人前去凑个热闹，好讨个赏头。”
三太太微微挑了挑眉“就这事？准了，没什么事你便离开吧。”
秦知意试探着说道“不知您刚刚说让几位姐儿带什么？可是要送嘉宁公主的？”
三太太冷哼一声“跟你有什么干系，还不快滚？”
秦知意陪过罪后便向二人行礼告退。
刚走到明厅便听到三太太的声音“母亲？您真要去看那劳什子琴艺比试？”
老太太笑了笑“无妨，反正闲来无事，凑凑热闹罢了。”
秦知意赶到翠竹轩时，几人都已落座。
裴念姝看到姗姗来迟的秦知意时眼中闪出几分幸灾乐祸
“嫂嫂怎么才来啊，可让我们好等。”
秦知意刚想说话便看到裴念慈垂着头，眼眶也有些发红。
宁嬷嬷见秦知意来了，慌忙摆手示意她走近些。
秦知意走近些“宁嬷嬷安，还请嬷嬷稍等，老太太以后便来了。”
宁嬷嬷眼中也有几分笑意“好孩子辛苦你了，快坐着歇会。”
秦知意回到座位上便扭过身去轻声问裴念慈发生了何事？
裴念慈强忍着泪意，轻声说自己无事。
秦知意还想再问，裴念姝便凑了上来
“什么意思？你不会把老太太请过来了吧？”裴念姝一脸你疯了吧的表情。
秦知意回望过去“是又如何？”
裴念姝嗤笑一声，满脸幸灾乐祸“你不会以为你上午那不入流的技艺能入了老太太的眼吧？这套说法宁嬷嬷兴许会给你几分薄面，可老太太平生最厌恶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战场的，你好自为之吧。”
秦知意来了些兴趣“为何？”
裴念姝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三太太扶着裴老太太进了屋中。
裴念姝满脸惊诧，对着秦知意比口型“你怎么把母亲跟二婶请来了？”
秦知意无事裴念姝满脸你疯了吧的表情，径直上前为几位长辈斟着茶水。
三太太林氏径直走向裴念安“安儿，母亲听说你们要比试琴艺过来看看，不要紧张，你弹成什么样子都是最好的。”
裴念姝偏过头去，暗暗咬牙，才没有人能比过她去。
宁嬷嬷与裴老太太寒暄几句便看向众人“虽只是姐妹间的玩乐，但还请各位姐儿拿出自己擅长的曲目，弹得好自然有老太太给的赏头。”
话虽如此，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厚此薄彼，一番比试下来定是人人都能拿到彩头。
三太太本就跳脱，此刻更是上前去拉裴念安
“那让我家欢姐先上，好给妹妹们做个榜样。”
裴念安下意识抬头去看秦知意，见秦知意只是温顺地为几位长辈斟茶，一时也搞不懂她想做什么。
裴念安虽琴艺不如家中几位姐妹，却也不怯场。
裴念安向几位长辈见过礼后，便端坐琴前弹了曲破阵子。
曲调激昂，宛如身临两军对垒。弦音流畅，宛如行云流水。
裴念安弹琴时气势很足，并不像寻常闺阁儿女，倒像是威风凛凛的巾帼女将军。
一曲终了，三太太便十分自豪夸耀起来。
想来冷淡的裴念安也不禁微微脸红。
裴念安借过裴老太太送的一副红宝石头面便坐了回去。
裴念慈也被曲调感染，不仅有些激动。
二太太却突然张口“不如第二个让四姑娘来吧。”
老太太也点了点头“也好，希儿琴弹得最是好。”
裴念希并未推辞，端坐原地弹了首长相思。
裴念慈眉目低垂，不自觉便有些落寞。
秦知意几步上前，递给裴念慈一杯清茶“不必紧张。”
裴念慈微微一愣，继而重重点了点头。
裴念希一曲弹完，老太太便赏了她许多东西。
裴老太太望向裴念希时，眼眶总是湿润的。
明明裴念希所用的物件都是府里最好的，可老太太总觉得欠了她。
裴念慈依旧选了上午弹得那首雨霖铃，曲调婉转，让人如沐春风。
裴念慈这回并未出错，一曲终了，眼中也带着笑意。
裴念姝本有几分怨怼，可目光望向秦知意时变多了几分怜悯
“嫂嫂看来要压轴了，姝儿也好奇嫂嫂这次又会弹什么？”
秦知意回之一笑“三妹妹不知道吗？我并不上场。”
裴念姝瞳孔猛地一缩，站起身还欲问清楚，便被裴老太太呵斥了。
“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站起来做什么，没规矩。”
裴念姝在家中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老太太。
此刻听见老太太叱责，顿时有些六神无主。
就连弹琴时，依旧是擅长的丹凤吟，弹起来便有些磕绊。
好在老太太并未指责，面上高高兴兴地赏了彩头。
就连三太太，也捡了些好话夸着。
宁嬷嬷满意地看向众人“不错，侯府几位小姐天赋过人，老身倒也无处指点。二小姐，您弹得这首雨霖铃虽无差错，可细微处的轻重缓急处理的并不妥当，老身斗胆为二小姐示范一下。”
眼看着宁嬷嬷便要弹奏秦知意所用的那把琴，裴念姝一时有些慌张
“宁嬷嬷，等一下。”
宁嬷嬷诧异抬眸“三小姐有何指教啊？”
裴念姝一时嗫嚅，又不知如何开口。
宁嬷嬷见裴念姝无言，便不在理会，伸手在弦间浅浅刮奏。
原本该是清脆的音节此刻如地崩山摧般根根断裂。
场上众人一时陷入诡异的宁静，裴念姝此刻也微微发着抖。
裴老太太面上显出些怒意，审视的目光扫向众人
“这是怎么回事？”
“是二姐姐！一定是她！描翠午时见到二姐姐鬼鬼祟祟来到琴房，一定是她做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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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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